黎兮在公寓門口站了很久,最後還是舀出了手機。
“喂。”電話裡傳來男人暗啞低沉的聲音,浸透着一種悲傷。
黎兮的心瞬間就被刺痛了,這個男人始終都是深愛着那個女人的吧,他可曾爲她有過這樣的悲傷,自己的心爲什麼就不可以狠一些,難道這不應該是他們該有的下場嗎?
“黎兮?”沒有聽到電話這邊的聲音,魯言還是輕喚了一聲。
“醫院那邊的情況還好嗎?”黎兮整理了一下情緒開了口。
“子宮大出血,孩子已經沒了,曉玫還在搶救,不知道子宮是不是能保住。”魯言的聲音裡帶上了哽咽,“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舒理呢?”黎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
“她的情況也不是很好,我已經通知她的助理過來照顧她了,謝謝你的關心。”魯言以爲黎兮是在微博上看到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很不堪。
“掛了。”黎兮始終沒有辦法虛僞表達出那句‘保重’,她這一刻真的很想說去死。
掛了電話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地上的那一灘血又晃到眼前,莊曉玫的孩子沒了。
她不是應該笑嗎,爲什麼心會這樣痛?
那也是一個生命,是和自己一樣的生命,可現在卻沒有了,就在她的眼前沒有了,還是拜她所賜。
黎兮靠着門慢慢的滑到了地上,原來變壞也是要經歷煎熬的,那莊曉玫在看着遊艇爆炸的那一刻有沒有捶胸懺悔,舒理在推她落水的那一瞬有沒有自我譴責,魯言在陰謀拿走葉家一切的時候有沒有反思過自己的卑劣……
他們有嗎?
他們真的有嗎?
那她爲什麼要懺悔,她爲什麼要爲那個小生命感到自責?
黎兮抱着雙膝把整個臉頰埋了起來,真正的殺戮永遠都是殘忍的,她真的還需要適應。
咔嚓——
身後的房門忽然打開,黎兮擡頭,裴俊廷已經站在了眼前,眉宇間帶着很深的擰痕,臉色似乎也很難看,黎兮心裡一委屈,眼淚就掉的更急了。
裴俊廷沉沉的嘆了口氣,就俯身抱起了淚眼朦朧的女人,他還沒開始算賬這邊就已經稀里嘩啦了,他哪兒還捨得再審問。
什麼都沒問,徑直把女人抱進了主臥。
什麼都沒問,裴俊廷把黎兮輕輕的放在了大牀上,然後就從浴室裡拿來了溼毛巾,溫熱的,敷在眼睛上很舒服。
浴室裡已經響起了水流的聲音,黎兮知道那是浴缸放水的聲音。
“你不打算問些什麼嗎?”黎兮抽搭搭的拿下了臉上毛巾,眼裡眨着的全是委屈。
“你不說,我不問,這不是你要求的嗎?”裴俊廷疼惜的擦拭着黎兮的眼角,心裡說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緒,“好好泡個澡,一切都會好的。”
“莊曉玫的孩子沒有了,地上好大的一灘血,那個生命沒有了。”黎兮投進了裴俊廷的懷裡,她真的好需要一個懷抱。
“是我把魯言和舒理在一起的照片艾特給娛樂大號的,是我挑起的這些是非,我看到莊曉玫和舒理撕扯的時候,真的有那麼一剎那的痛快,可在看到那一灘血時,好像所有的興奮都消失了,一個生命就這樣沒有了,我和自己痛斥的那些人還有區別嗎?”
“噓——”裴俊廷的拇指輕輕的撫上了黎兮的脣,“好好的泡個澡,什麼都不要想,我會陪着你的。”
“你不覺得我討厭嗎?”黎兮吸了吸鼻子,紅紅的眼圈還閃着淚花。
“你是我唯一可以看得見的女人,沒有比較好像還真的很難判斷是不是討厭。”裴俊廷輕吻上了黎兮的前額,動作輕柔而平靜,黎兮的心好像也跟着平靜了下來,還被男人的話逗樂了幾分。
“你只是做了你能做的事情,結果並不是你可以預料的,也不是你需要負責的。作爲一個正常人,看到第三者的時候都會激起想要曝光的衝動,你只是做出了一個正常人的反應。”見女人的情緒穩定了許多,裴俊廷纔給出自己的看法。
“我能說自己是處心積慮的嗎?”黎兮沒給自己什麼粉飾。
“那也是他們罪有應得。”裴俊廷倒是乾脆,“記住,我們只是做了我們可以做的事情,但並沒有直接給出任何的結果,結果是他們咎由自取的。”
“壞人的心理素質是不是都這麼強大?”黎兮琢磨了一下,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還是思想境界的問題。
裴俊廷的脣角微抽了幾下,搞不懂女人的腦袋瓜裡到底是個什麼邏輯。
“謝謝。”黎兮伸手就圈住了裴俊廷的腰,踏踏實實的靠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回到家裡有你等着我的感覺真好。”
“這會兒知道我好了?”裴俊廷伸手把女人抱了起來,“你不是打算睡小客房嗎?”
“不去了!”黎兮的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
“算你有點良心。”裴俊廷輕啄了一下女人的脣,就把女人抱進了浴室。
“俊廷,要是莊曉玫的子宮真的保不住了怎麼辦?”黎兮還是有些糾結。
“子宮和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裴俊廷一針見血的問了一句。
“廢話!”黎兮無語。
“她的子宮不是你拿走的,但你好朋友的命卻是他們拿走的。”裴俊廷的聲音帶了些清冷,“要麼你放下仇恨從此相安無事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做不到,那就只能以牙還牙,目標只能有一個。”
“嗯。”
黎兮在裴俊廷清冷的眼眸裡看清了自己的臉,她不能軟弱,她不能給那些人渣喘息的機會,他們是永遠都不知道懺悔的,她的懺悔只能給到惡魔喘息的機會。
“好好泡個澡,明天還有開機典禮,黑眼圈和兔子眼就麻煩了。”裴俊廷幫女人摸了一下水溫,寵溺揉了一下黎兮的發頂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在落地窗邊點了支菸,裴俊廷自嘲的笑了兩聲,他就這樣沒了脾氣,甚至連審問一下她去哪兒了的想法都放棄了,心就這樣被女人的眼淚哭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