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晉江原創發表
宋吳兩家聯姻的事,不知道的少。
昭文帝方太后都是一清二楚,吳家兄弟聯同四皇子謀反,不少人懷疑宋榮是不是知情人。但見吳雙一箭險些射死老丈人,如今宋嘉言出面談妥衆人安危。不論宋嘉言是因何來到這裡的,但,她既然來了,就必有其緣故。
先時看宋嘉言言談自若,淡定有度,寥寥數語便定了乾坤,便是昭文帝也得讚一聲聰**穎。如今宋嘉言忽而落淚痛哭,傷痛若此,衆人都忍不住心下一聲輕嘆。
其實宋家人算是好的,起碼還有命在。
宋嘉言哭了一陣才發現宋榮肩上裹着傷,一握父親的手,宋榮掌心微燙,兩腮赤紅,脣上卻泛着灰白色。
宋榮微微搖頭,“我沒事。”沒死就是天佑。
一時,底下送上飯菜。
以往都是別人爲皇帝試毒,今日卻是反着來了。
昭文帝命人喚了仁德郡王與宋嘉言,道,“你們的忠心,朕都知道。過來與朕一併用膳吧。”跟着這等狼心狗肺的東西做人質,回不回得來都兩說。這個時候,帝王自然要表示一番。現無金銀珠寶可賞,賞頓飯菜還是有的。
這個時候,也沒那麼多可講究的了。
待馬糧齊備,這一餐飯也吃好了。
昭文帝對吳雙等道,“朕自會信守承諾,希望你們也能信守承諾,不然,哪怕天涯海角,朕也必將你等生擒活捉,以祭天下!”
吳雙微微拱手,笑一笑,“陛下,那我等便告辭了。”
吳玉直接去拽仁德親王,四皇子也朝宋嘉言走了過去。正當此刻,變故陡生!四皇子猛然拔出腰間佩劍,閃電般直刺昭文帝頸項!
這次倒黴的不是別人,正是宋榮。
憑宋榮的身份,哪怕得以近御前,在這麼多王親重臣之中,也輪不到他站在昭文帝身畔。只是,人質之一宋嘉言正是宋榮的親閨女,眼瞅着閨女就要生死難知,宋榮得以在前相送。
宋榮並沒有等昭文帝拉他做擋箭牌,他完全自願,自從吳雙吳玉砍皇子大臣如砍瓜切菜,宋榮找這個機會很久了。
他簡直感謝四皇子祖宗十八代!
宋嘉言剛要撲將過去,寧安侯已經快一步,一腳踢向四皇子手腕。四皇子的動作也不慢,他立刻棄劍後退,還扯了宋嘉言一把。宋嘉言怒極,旋身一巴掌抽到四皇子臉上!
宋嘉言本就力氣極大,一巴掌抽得四皇子半邊臉毀容,跟着腦袋一懵,已被宋嘉言縱身撲到地上,宋嘉言掐住四皇子的脖子,完全是要將人就地掐死的勁頭兒!
吳雙將劍駕在仁德郡王的頸項處,怒喝,“都住手!”
手下已經過去將宋嘉言與四皇子拽起來分開,宋嘉言掙扎兩下,動彈不得,仍是怒吼,“我爹有個好歹,我一定會宰了你!”
宋子熙關鍵時刻忠心耿耿,爲昭文帝擋刀,昭文帝順手扶了宋榮一把,怒道,“還不去請太醫!”
四皇子扶着脖子咳了一陣,隨吳雙帶着人質與大部隊走人。
吳雙此人。
終宋嘉言一生都未能明白他。
吳雙帶着宋嘉言騎馬,晚上與宋嘉言一道守着篝火休息,仁德郡王也在。
吳雙道,“王爺還記得家父嗎?”
“馮繼遠啊……”仁德郡王哪裡敢說吳雙親爹的不是,道,“馮繼遠文武雙全,當年,也是出名的風流人物。”
吳雙一笑,將烤好的餅給宋嘉言吃,還逗她,“可惜現在條件有限,不能給你做飯吃了。”
宋嘉言望向吳雙,“爲什麼?”爲什麼謀反,前程已在眼前了。
吳雙淡淡道,“有些仇,一日不報,一日心中不能得以安靜。父親爲了救我與阿玉被燒得面目全非,因爲父親先時與吳家有婚姻,先太子被廢之後,父親於家族中地位不利。彼時一場大火,祖父只能將我們送走。父親因此性情大變,把一切的罪因都歸咎於我與阿玉。他不良於行,但,有一次,他險些要殺了阿玉,我救下阿玉後,思考很久,最終殺了他。”那些被親生父親所怨毒的歲月,父親總會說,沒有你們,如果沒有你們……吳雙也會想,如果沒有父親。
是的,如果沒有父親,他寧願當初死於火中。
那種怨毒,實在夠了。如果沒有父親,他與弟弟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於是,他殺了他。
他殺了他,並不曾後悔。
但是,他這一生,也只有一個父親。
父親死了,這種怨毒卻攀附於他的心靈,令他日日不得安寢。
“往事不可追。我家破人亡,是因爲父親道行不夠,其實怪不得別人。如今我道行夠了,自然可以殺回來。”吳雙長嘆,“世間總是如此,不是人殺我,便是我殺人,無一日能令人清靜。我們馮家的仇已經報了,可惜四皇子大仇未報,未免遺憾。”
“我從來無意於穆清的功名富貴,更無意做誰的槍去幫助誰奪取東穆皇位,我所求的從來都是因果公道。至於禁衛軍這些人,是先太子的人。”吳雙道,“帶他們走,是給他們一條生路。四皇子,也需要這些人立足。”
“就爲了報仇?”
“是啊,若仇家是尋常人,早報了。只可惜,仇家如今個個貴爲公侯,高官厚爵,不這樣,如何殺的盡。”吳雙道,“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你,可惜你不肯跟我走,就送我一程吧。”
宋嘉言知曉吳雙並沒有道盡實言,既然馮繼遠早便過逝了,弄個假的出來並不難。但是,吳家兄弟這樣的文采武功,是自何處學來的呢?
吳雙不說,她也不想問。
吳雙並沒有對宋嘉言有所冒犯,不過五六日,這些人已是快馬到了邊城。
這種上千人的部隊行進,邊城守將很明顯已經知曉吳雙等人的謀反之事。只是,吳雙有仁德郡王在手,這是昭文帝的親弟弟,陛下已經下旨務必要保全仁德郡王的性命安危,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令仁德郡王身處險境。
出了邊城城門,直往西蠻行了數百里。吳雙方謹慎的同意交換人質,摸了摸宋嘉言的頭髮,道,“你以往說過,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遍這天下風景,如今,只能帶你看到這裡了。我今一去,再無回東穆之期。實在對不住,你不願意跟我。”
“你是個好姑娘。”溫柔的爲宋嘉言整理了整理頭髮,吳雙道,“嘉言,我是這樣的一個壞人。宋子熙生性謹慎,他救了你。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說着,吳雙一笑,“在我這兒吃了虧,以後就會學得謹慎了吧。”讓宋嘉言上了另一匹馬。
面前是邊城上萬大軍,吳雙忽然一匕首刺在宋嘉言馬的屁股上,同時,仁德郡王座騎也被吳玉射中,兩人的馬驚作狂奔,邊城將領急命救王駕!
吳雙哈哈一笑,轉身帶着數千人縱馬遠離。
自此,有生之年,永未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