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妻子愧疚且無比可愛的神情,他慶幸方纔沒有出言質問她,因她似乎——不是爲了躲起來而躲起來,可,又爲了什麼來這裡?
“你若要出面招待客人,此刻出去也有此刻出去的道理,你若不想出去,我就替你擋下,這本是先前說好的約定。”容許平靜地述說着,可是心底,卻生了一絲異於平常的希望。
佟未莞爾一笑,甚是甜美,樂吟吟看着容許,“你這樣好,我若不領情豈不是太沒有人情了。我定要隨你去見客人的,我是平南侯並定圻大將軍的夫人呀!”
這善意溫暖的笑是要融化堅冰的,佟未啊,你怎能如此凝視自己的丈夫。
容許心裡一陣陣熱,倏地將目光轉開,卻看見方纔要佟未專注的畫卷,幾步走過去,竟是四姨娘胡白舞的畫像。
“這畫的是四姨娘吧!”佟未定了定神,轉身笑着問,“眼眉神韻、形容身段皆像。”
容許頷首,靜靜地答:“這是四姨娘進府那年老爺爲她做的畫,老爺一生最擅於作畫,卻又懶怠作畫,直到納了四姨娘後,他才常常與我感慨說:過了半百,才真正知道自己要畫什麼。”
“畫四姨娘?”佟未有些貿然地問了,隨即指着滿室的畫卷,“這裡都是四姨娘的畫像,你父親很愛她吧!只是——”她又露出黠然的笑,“要老夫子在美人圖裡受用了。”
容許無奈地搖了搖頭,還記得方纔壓着的焦慮如何叫人煩惱,此刻看着佟未,聽着她玩笑,竟釋然了。
“我們走吧!”容許擡了步子,一壁道,“如果你感興趣,將來我慢慢地與你講。”
待容許從身邊走過,佟未也轉向了屋門,看着丈夫的背影,她卸下了臉上的笑容,心裡長長地嘆:我到底,要不要與你講呢?
容許見佟未沒有跟上來,轉來問:“怎麼了?”
旋即抽回神思,佟未笑着趕了幾步,“我在想,今晚你能不能帶我去看曲苑風荷,昨天太可惜了。”
容許有些奇怪,但還是應了。待夫妻兩出得宥園,便又融入了這滿世的喧囂去。
佟未先回了藤園與阿神會合,容許則自己再回前廳,這一邊佟未纔出現,就被一屋子的人圍住了。
采薇氣呼呼道:“你怎地說也不說就撇下我?”
佟未睨她一眼,嘀咕着:“誰撇下你了,我就是自己去逛逛,你不是嫌天熱懶怠走嘛。”說話間仍是一副蠻橫驕傲的模樣,唯有和柳媽媽四目相對時,才掠過幾絲不安。
柳氏也不自然,笑着拉開採薇說了幾句,便問少奶奶和阿神此刻要去哪兒。
佟未道:“我想老夫人哪裡一定知道我不見了,叫她握了把柄不好,我得先解決這一出纔好。”
柳氏想了想,答:“聽說此刻幾家望族的老夫人們都在正院裡陪着說話,您不如直接過去,一來給老夫人請安,二來問候那幾位太太奶奶,您那樣聰明,說些討巧的話,也就過去了。咱說得不中聽些,您是國公爺的千金,又是萬歲爺指的婚,誰還敢在您面前擺架子?”
佟未呵呵笑着,點頭道:“也是也是,再不濟也要看二爺的面子。”這話一出口,才驚了驚,又不敢去看柳氏的神色,只覺得臉上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