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不愛我的話

蘇顏的可憐日子,這纔開始呢。

沈涵一遍一遍給俞舟打電話,可是俞舟不接。他根本不知道,這一段對話竟然被錄音了!檢查過自己手機沒有任何問題,那麼唯一的問題就在蘇顏的身上了,思來想去,又有誰會給俞舟這樣的短信,還對蘇顏的聲音做處理?

在第十八個電話打出去,依舊沒俞舟屏蔽之後,沈涵積壓的怒火,終於宣泄了出來。他直接撥通了蘇顏的電話——

沈涵能夠憑藉自己的本事,走到如今的這一步,也算是相當有本事了。

不管是心機,還是表面的功夫,都完全超出了同齡人。

如果不是因爲有一個俞舟,如果不是因爲還有一個攪局的蘇顏,讓他觸摸到了上流社會的門檻,否則他也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什麼幻想。

只因爲有了一個比較高的開頭,所以再也不願意回到最底層去。

當一個人知道了捷徑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會老老實實地走普通的道路?

現在的沈涵,就是已經陷入這樣的死局之中。

“蘇顏——”

他很反常,在電話通了之後竟然直接叫了蘇顏的名字。

蘇顏跟沈涵一向是親暱無比的,可是這個時候,驟然聽見沈涵這樣冷漠的稱呼,蘇顏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怔了一下,才答道:“你怎麼了?忽然之間說話冷冰冰的,真是嚇壞我了……”

滿以爲自己這樣說話撒嬌能讓沈涵迴歸正常,可是這一次,蘇顏失望了。

說沈涵對俞舟沒感情,那是假的。

一方面,他想得到俞舟的愛,一方面還喜歡蘇顏的體貼。

每當俞舟的存在讓他覺得壓抑的時候,他就能在蘇顏這裡獲得一種新的安慰。只有這樣的兩個女人合在一起,才能撫慰他。

一直以來,沈涵都覺得這二者可以共存,甚至在俞舟逃婚之後說要跟他離婚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俞舟真的會跟自己分手,也沒有想到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針鋒相對竟然可以到達這個程度。

更可怕的應該是,一向善良純潔的蘇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問你,你是不是發了一段錄音到俞舟那裡去?”沈涵冷淡地開口了。

蘇顏心裡一驚,同時有些心虛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肯定不是我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除了你,誰能夠在我們通話的時候錄音?我的手機沒有任何的問題,你呢?你當初告訴我,你手裡的手機是絕對不會被人錄音的。結果呢?除了你,還有誰?難道俞舟會給你的手機裡安裝插件,再給自己發郵件嗎?她有必要這麼下作嗎?”

尖銳而辛辣的話語,切實地反映了沈涵現在的憤怒。

他簡直不明白,怎麼蘇顏竟然變成了這樣?當初她說自己是俞舟的好閨蜜,不能搶奪朋友的丈夫,那個時候他跟蘇顏已經攪在一起,相信了蘇顏。此後蘇顏也表現得相當無慾無求,甚至一直爲俞舟着想。可是現在,沈涵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蘇顏這邊纔是驚呆了,這一連串的質問,讓她在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過了許久,她才驟然驚醒:“你怎麼知道有過這一段錄音?你怎麼知道?俞舟收到這一段錄音,你又怎麼會這麼清楚?到底我在你心目之中算是什麼?俞舟都不要你了,你卻還跟她藕斷絲連,沈涵,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我就這麼卑微,任由你跟俞舟踐踏嗎?!”

但凡是這兩個人心情不好,倒黴的不都是她一個人嗎?

蘇顏一直以爲自己對沈涵不過是利用,可是當沈涵對她這樣冰冷的時候,那種嫉妒心就上來了。如果沈涵跟俞舟沒有關係,她不會這麼在意。

此刻她心底是嫉妒得發狂,可是表面上她不能太過分。

在電話的這邊,她一下就已經哭出來了。

沈涵終於也沉默了:“……是不是你?”

過了很久,沈涵還是問了。

“是我。”蘇顏知道狡辯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在這個時候,坦然一點,興許可以挽回他的心。

蘇顏這邊的哽咽,沈涵聽得清,他沒有說話,知道蘇顏肯定會解釋。

果然,蘇顏的話沒有完:“原本我跟你就是一場錯誤,我知道你喜歡俞舟,可是我按捺不住對你的喜歡,我要靠近你,只是想這樣看着你,不插足你的生活,看着你跟俞舟幸福我也就高興了。真的,我從來沒有動過非分之想。可是在婚禮上,俞舟逃婚了。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珍惜。”

俞舟到底爲什麼會逃婚,蘇顏比誰都清楚。

雖然不知道俞舟是什麼時候發現了他們兩個人的姦情,可是事實就是俞舟不顧一切地逃了。

“俞舟憑什麼在這樣的場合讓你沒臉?她根本就不珍惜你。前一陣我讓你去求她,問問她到底在想什麼,可是結果你不也知道了嗎?俞舟根本就是不愛你了,她如果真的愛你,怎麼可能不願意容忍你?我就願意容忍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你們有自己的事業,想法也跟女人不一樣。俞舟應該理解你,可是她沒有。她的選擇就是跟你離婚,這樣的賤人,怎麼能得到你的喜歡?”

一連串地控訴了許多,蘇顏的情緒終於又開始平靜下來了。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甚至在電話這邊,表情已經扭曲了起來。

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猙獰起來了,像是深淵之中爬出來的惡鬼。只可惜,沈涵是看不到的。

蘇顏握着漂亮的手機,看了看自己塗紅了的手指甲,忽然笑了一聲,似乎含有無限的委屈:“她讓我們不舒服,我就讓她也不舒服。”

這就是所謂的報復。

只可惜,沈涵有些累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夾在這原來的一對閨蜜中間很難做,女人的心思也很難猜。是他對不起蘇顏,可是他又對得起俞舟嗎?不……俞舟如果愛自己,怎麼可能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作爲女人,又怎麼可能讓自己深愛的人這麼沒面子?

蘇顏的處理方式,的確是過火了。

沈涵還惦記着藉着俞舟的大腿,一舉登上事業的頂峰,可是隨着俞舟逃婚,還要跟他離婚這一系列的事情的發生,原來的康莊大道,一下就停頓了。

沈涵,就這樣被卡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也看了看俞舟發給他的短信。

她沒有想到,她在自己的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也就是說,現在的俞舟對他很失望。可是這些話不過都是爲了哄蘇顏說的氣話而已,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偏偏被蘇顏給錄音下來,發給了俞舟。

掛斷了蘇顏的電話之後,沈涵覺得自己要好好地靜一靜,他幾次拿起手機,終於還是發了配額一條短信出去。俞舟已經把他拉進了黑名單,能不能看到這條短信,其實很難說。

“阿俞,那不是我本意,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讓我們的感情破裂,我們……複合吧。”

如果能複合,上流社會的大門,會再次朝着鄉下窮小子沈涵打開。

這一條短信出去,沈涵忐忑了許久,捏着手機,一直等待着俞舟的回覆。

然而俞舟,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個上面,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的車停在自己的公寓外面,卻沒有進去,只因爲她的車門口,堵着一亮黑客轎車。

這一輛車的車牌很陌生,不過砍得出應該花了不少錢,雖然看這個車牌不知道是誰的,可是隻要一看這個車型,俞舟就明白了,這是商照川最喜歡的一款。可是,俞舟不願意過去。

這個人,從哪裡知道了她的住處?

俞舟平白覺得有些危險,她坐在車上,前面的車燈還沒有打滅,在前面等了她許久的男人,一手還搭在車窗沿上,車裡沒有音樂,他的手指只是輕而緩地叩擊着,而後隨着那燈光一望,便已經從歐諾個後視鏡裡看見了俞舟的車。

俞舟幾乎是立刻打轉了方向盤,根本不想跟商照川多接觸。

她皺着眉頭,盤算着今晚住酒店,可是車頭剛剛打過一個方向,商照川的速度卻快得多。那邊一個倒退,便已經將她的去路給卡住了。兩輛高級轎車擠在別墅門口的狹道上,互不相讓,也沒有誰能脫出。

商照川伸手拂了自己的頭髮一下,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明朗之中帶着隱藏的陰鬱,他整個人都透着一種危險,只要靠近便能被吸引——是星空的暗處,是深海的漩渦。一旦有哪個女人觸摸到他,便會永遠看不見月光,也跳不出漩渦。

淪陷。

俞舟看見商照川直接推開車門下來了,然後來到了她車前,手按在她車前蓋上,露出一個獵捕的表情。

在車裡的俞舟,擋風玻璃前面的商照川。

俞舟在開車的時候不喜歡開窗,尤其是晚上,因爲她沒有安全感。白天可以被僞裝,然而只有黑夜能隱藏真實。俞舟喜歡的,是黑夜,還有封閉的空間。

她看到商照川的嘴脣在翕動——

商照川說:“我已經立下了遺囑,如果我今天死了,與你無關。俞舟舟,你不愛我的話,現在可以踩下油門,開車撞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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