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白兩的最好寫照!
伸手扶了扶額頭,俞舟只覺得沒臉見人了,這回她可真是不敢回頭去看商照川,簡直是丟死人。
這個沙發,距離牀邊也不遠,本來屋子也不大,他們說的話商照川自然都能聽到。
一想到剛剛自己說的話,被商照川聽到,而且他又那麼懂。俞舟只覺得臉上都要發燒,真想倒頭暈過去。
她僵直了脊背,眼睛死死的固定在前面,目不斜視的,將一旁的牀和牀上的人,權當做空氣。
周峰元看看俞舟,又看看一旁的大牀。
只見還躺在牀上,剛剛死盯着窗外的商照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頭轉過來。他正看着俞舟,俞舟卻像是鴕鳥一樣,將自己的存在感,努力降到最低。
周峰元嘆了一口氣,又將目光轉回到南陵身上,笑了笑,說道,“我在這裡有一個朋友,家裡世代都是中醫,不如南先生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南陵自然也看到了商照川和俞舟的狀態,正不知道該找個什麼理由,將周峰元拉出去,誰知道他就主動開口了。
這時候誰還管什麼是不是中醫,還是西醫的,反正有個藉口出去就行。
他眼睛一亮,裝作十分高興的摸樣,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和你過去拜訪一下!”
周峰元嘴角含笑,對南陵的上道,表示很滿意。
他對着俞舟說道,“俞總,我和南先生出去一趟,你——”
話還沒說完,俞舟就急急忙忙的說道,“我也有事情,要走了!”
她說出之前那句話,反應過來了之後,只覺得再待在這個房間裡,渾身都不舒服。現在周峰元要走,她怎麼也要跟着走才行,要是讓她這個時候,單獨面對商照川,她恨不得直接找個洞鑽進去吧!
南陵聽到她也要走,頓時急了,腦子一轉,便想到一個理由。
他有些抱歉的對俞舟說道,“真不好意思,俞小姐,可能要麻煩你在這裡再等一下再走。”
俞舟頓時傻眼了,“爲什麼?”她有些迷茫的看着南陵,“我在這裡能做什麼,我也不是醫生。”
南陵只得帶着滿臉的歉意說道,“是這樣的,我之前定了餐廳的飯菜,只是客房服務生還沒又過來,我正要和周先生出去,怕一會兒送餐來了,沒人開門。”
說着,他指着商照川,“他現在還頭暈,也不好下牀,所以只能麻煩俞小姐,再稍微等一下。”
語畢他帶着有些期盼的眼神,看着俞舟,“可以嗎,俞小姐?”
俞舟猶豫,看看周峰元,“等到服務生來了,你們再過去不就行了?”
周峰元像模像樣的看看手錶,一本正經的說道,“中午咱們還要趕飛機,再不過去一會兒就要趕不上了。”
因爲周峰元一直都是嚴謹的形象,俞舟也不以爲他,全然相信了他說的話。
她猶豫了一下,想到拒絕,卻開不了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俞舟還能怎麼拒絕。更何況,自己本來就是打着慰問下屬的名頭來的,連這麼小的請求都不答應,那臉估計也沒地方放了。
俞舟看着南陵的眼睛,只能硬着頭皮答應,“那好吧,等送餐來了我再走。”
南陵頓時要笑出來,周峰元看着他要露餡,急忙在一旁咳了一聲。南陵登時將臉上的開心笑容,轉變成感激的笑容,“那真是謝謝俞小姐了,我們保證馬上就回來!”
俞舟嘆着氣點點頭,也無心說話,只想着一會兒,她和商照川就單獨在房間裡了,這段時間可要怎麼熬過去。
南陵和周峰元一走,室內的氣氛徒然就變了。
本來雖然算不上輕鬆,但是絕對不壓抑,他們一走,空氣都好像凝稠了,簡直讓人難以呼吸。
俞舟關上門,深吸了兩口氣,到底也沒敢回頭,只在另一個,背對着牀的沙發上坐下了。按開了電視的遙控器,藉着節目的播放聲音,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只是這種自欺欺人的鴕鳥做法,很快就被人爲的打破了。
商照川聲音嘶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了起來,正看着俞舟的背影,開口說道,“你這是來看我?”
俞舟聽到他的聲音,頓時渾身僵硬,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梗在那裡。
她聲音有些小,但還是很鎮定的回道,“哦,吃早飯的時候,聽周助理說你生病了,就和他一起過來看看。”
商照川聽上去好像是笑了一聲,但是因爲聲音太過低沉嘶啞,俞舟也聽不太清楚。
她想到剛纔周峰元說的,嗓子不好,要吃點蒸梨。
想起這茬事情,她便想也沒想的拿起電話,就往餐廳打電話,訂了一份叫他們送過來。
直到掛了電話,也沒有想到這種東西做得慢,商照川又不能起來開門,她平白的還要在這裡多等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從剛纔商照川說話,她就開始坐立不安起來,但是此時商照川不說話了,她反而更加忐忑。
因爲商照川生病中,電視的聲音她也沒開多大,聲音小了,自然也影響不了她太多。
儘管電視裡熱熱鬧鬧的在播放節目,她的心情卻像是過山車一樣,有些期盼商照川說話,又害怕他說話,十分矛盾。
她自己坐在這裡,也覺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明明男人沒看她,她卻覺得眼前好像有攝像頭,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被發覺。
這樣的感受,讓她緊繃身體,身上的肌肉都開始痠痛起來,顯然是緊張到了一定的地步。
商照川倒是沒再說話,只是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聽上去撕心裂肺的,好像要把內臟都咳出來。
俞舟聽得心驚膽戰,好幾次想要轉頭過去,卻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怕她看到商照川心軟。
好不容易邁出了這一步,要是再心軟回去,那麼不光是她的勇氣白下了,商照川受的苦也是白受了。
所以這個情況下,她就算是後悔,也絕對不能再返回原路,都這樣了,更是絕對不能前功盡棄。
雖然這樣想着,但是聽着商照川這樣的咳嗽聲,她真是心都要揪成一團。眼睛澀澀得很難受,鼻子也有些發酸了。
本來想着再挺一會兒,一會兒他說不定就不咳嗽了,自己也就不用煎熬。誰知道商照川咳起來沒完,一聲大過一聲,嗓子已經都啞得不能聽了。
俞舟在這樣的聲音中,終於是坐不住了。
她拿着桌上,還沒有開封的礦泉水,硬着頭皮,走到了商照川的牀前。
想要擰開瓶蓋,給商照川喝水,但也不知道是瓶子質量太好,還是她此時情緒變化過快沒有力氣。
總之,一個礦泉水瓶蓋,她擰了半天也沒有擰開,反倒是將自己的手心弄紅了一大片。
商照川咳了一陣,這才緩過氣來,看着俞舟在那裡和礦泉水瓶槓上,本來白皙細膩的手上此時通紅。
他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也沒說話,伸手就將她手中的瓶子,拿了過來。
擰開,喝了一口,他對着俞舟笑笑,“謝謝你的水,也謝謝你過來看我,俞總。”
聽到他的叫法,俞舟更是尷尬萬分,但是她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認下了。
強裝作鎮定,她說道,“感覺好些了嗎?”
要是正常人,肯定就會說,“我好多了”這樣的話。
只是商照川,他就不正常,他答道,“沒有,很難受,頭痛身上痛。”
頓了頓,他直視俞舟的眼睛,看得她一直在躲避,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他又補上一句,“心也覺得很痛。”
他就是看不慣,看不慣眼前俞舟這個樣子。
明明就是想看他,來了又不敢看。明明就是心疼他,卻又裝作不在意。明明心都淪陷了,卻還和他說什麼保持距離!
一想到這些,他那滿腔的愛意,眼看就要化成怒火。想要將眼前的女人,連同自己一起燒得一干乾淨,死也死在一起,好過活着兩人互相煎熬。
俞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還以爲男人已經徹底生氣了,不會再和她說這些,類似**的話語。誰知道他剛剛還叫自己俞總,轉眼就說自己心痛。
這樣的轉變,讓俞舟頓時愣在那裡,反應不過來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商照川纔不管她心中想什麼,反正想的,肯定都不是他想聽的。
看着俞舟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好像很驚慌的樣子,他心中只覺得說不出來的難受。
語氣帶着些自嘲,商照川自顧自的說道,“你走吧,我能下去開門。”
俞舟見他又要生氣,她是想要保持距離,但是也不是想和他,成爲仇家一樣的關係。
她猶豫了一下,只得說道,“你不是難受,別下來了,還是我再等一會兒吧。”
商照川卻笑了一下,看上去十分苦澀。但是這份苦澀,又不是給俞舟看,好像是自然而然帶出的情緒。他道,“俞總學識淵博,沒聽說過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在這裡,我永遠都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