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會師!

君珂一擡頭,注視對面的老者,人還在對面,說話卻如在耳邊,這是傳音功夫吧?高深武學,她自己還沒學會,這老傢伙,一身好武功,還等着她來救他?

“別驚訝,這不是你們中原的傳音

。”對面老頭露出神秘笑意,在她耳邊輕輕道,“這是我族的耳語術,怎麼樣?這種耳語,老夫的聲音是不是聽來十分醇厚,而且神秘?”

神秘你妹啊,君珂翻翻白眼,突然想起他剛纔說的那句“天降者”,心中一突。

這老頭知道她的來歷?

是神神鬼鬼推算出來的,還是別有什麼線索,比如,遇見過她的同伴們?

“大神!”君珂趕緊拗斷手臂粗的木柵欄,一個箭步就竄到了老頭的牢房門口,扒着門就去抓他的手,“你怎麼知道我來歷?來,給我算個命我就帶你走,算算還有三位天降者,都在哪裡?”

老頭眯眼瞅着她,悠悠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君珂險些吐血——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句經典臺詞?

“來呀。”她瞪着眼催促,“快點把牢門打開啊,咱們進去談談,我扒在這上面給人看見了就麻煩了。”

老頭瞪大眼看着她,啼笑皆非地道:“姑娘,我要能打開,我犯得着求你?”

君珂呃地一聲。

“你沒武功?”

“當然沒有!”老頭理直氣壯,“所以等下你還要揹我出去,最近吃得差,腿沒力。”

“好好好,揹你。”君珂二話不說拗斷了木柵欄,擠了進去,用鐵絲撥撥弄弄開了鎖,蹲在老頭面前,急不可耐地道,“行了,現在該告訴我,那三個在哪裡?”

老頭施施然撣撣衣服,道:“對面關着的那幾個大漢,看見沒?我瞧着怪可憐的,你給順便救一救。”

君珂差點沒氣歪了鼻子——得寸進尺啊這老貨!

慢吞吞再救這些人,堯羽和納蘭述衝進來被困住怎麼辦?

“我哪有那個閒心

!”她立刻拒絕,“我得趕緊出去,再呆下去會有麻煩,老先生,別給我添事了成嗎?”

“嘿呀——”君珂話音未落,便聽見一聲巨吼,聲音雄壯回聲不絕,震得頭頂沙石刷拉拉一陣猛瀉,掰碎的木條尖頭掉落,險些扎到君珂的腳。

君珂一回頭,就看見自己原先隔壁牢房那個大漢,身子衝前,張口低吼,滿臉鬍鬚根根豎起,臉上四面炸滿黑毛,渾身肌肉如鐵黑亮,塊塊鼓起,乍一看,特像憤怒的小鳥裡,那隻黑色的圓形爆炸鳥。

他已經衝到牢門邊,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一根兒臂粗的鐵鏈狠狠扯住了他,另一頭鑄在地面上,隨着他死命的拉扯,被繃得筆直,發出一陣金鐵摩擦的銳響。

但他被扣得實在刁鑽,不多不少,恰恰離牢門只有一巴掌的距離,無論怎麼死命的掙,眼看自由近在咫尺,就差那一巴掌!

那漢子似乎也急了,竟然伸出舌頭,去夠那牢門,君珂噗地一聲噴了出來——兄弟,您以爲您舌頭是三節棍呢?

但無意中一偏頭,君珂突然覺得,好像那舌頭真的離牢門近了點,她仔細一看,眼睛就發直了——給這黑鳥一陣猛扯,那鐵鏈竟然好像被微微拉長了些!

粗如兒臂的鐵鏈哪!

這得什麼樣的神力!堯羽第一力士許新子,也及不上吧?

君珂的眼睛亮了亮,她突然想起當初戚真思和她說過的話,說鳥兒們一直擅長刺探追蹤,功夫也走的是輕靈路線,靈活有餘而防禦不足,唯一一個大力士就是許新子,可惜自身也沒橫練功夫,如果遇上硬仗,缺少合適的衝鋒和斷後人才。

君珂親眼看見過許新子使用堯羽第一重弓,殺傷力驚人。向來神力非凡,自身防禦也出衆的部屬,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相當可怕,而眼前這隻爆炸鳥,正是那種難得的牛人。

更牛的是,那一排牢房裡,這樣的漢子足足有七個!每人都用鎖鏈鎖在地上,死死焊住,說明普通的戴在身上的鐐銬,再重,他們都能掙開!

君珂立即開始手癢了

以後的日子戰事必然不斷,這要是能網羅了來,得給堯羽添多大的助力呀。

“這是羯胡野牛族的力士。”身後老者漫不經心地道,“這一族人數稀少,但個個是天生力士,在羯胡也是久享盛名,只是這一族的人,只長力氣不長腦袋,大多智慧低下,不擅生產。羯胡那塊地方,你也知道,氣候惡劣,地勢貧瘠,爲了生存,不僅羯胡連連要四處騷擾掠奪周邊國家,自身內部也是爭奪搏殺不斷,幾乎每一個人都被迫成爲天生戰士,所以野牛族的人,太笨了搶不過其餘人,被逼得地盤日縮,困在羯胡靠近大燕邊境的一處遍地沼澤的山脈裡,人數年年減少,食不果腹難以生存,如果不是天生神力天下第一,只怕早被滅族。就這樣,還是經常被捉了去做奴隸,在各族爭奪中被拿來開路填命,唉,慘,慘,慘啊!”

他接連大嘆三聲慘,不說話了。君珂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樣子這七個倒黴爆炸鳥,餓到不行跑大燕這邊來搶劫,正遇上在大燕邊境梭巡準備堵截雲雷軍的燕軍,燕軍對這種力士也是十分垂涎,當即活捉,奇貨可居。

君珂估算着,雲雷應該就在這附近,但周邊山脈太多,也不能確定在哪裡,不過雲雷一旦衝出邊境,那是要經過羯胡的,如果……

算算時辰,估計殷山成給納蘭君讓施治也未必結束,太早打草驚蛇反而前功盡棄,要麼,試試?

她想到就做,從老頭的牢門裡擠了出去,守衛們受了老頭催眠,當真一直沒有進來看,只是將門口守得死死。其實他們平時也怕進來,實在這七個人,吼聲太猛,力氣太大,曾經有個守衛巡視時因爲靠得太近,被一個爆炸鳥一口呸出一塊石子,當即腦袋開花。直接導致守衛們避而遠之,便宜了君珂在牢裡竄來竄去。

君珂貼到發吼的大漢牢前,那漢子鐵塔一樣的身子直挺挺矗在面前,一雙牛眼瞪大如乒乓球,君珂眼睛乍一對上,險些嚇一跳。

她的眼睛金光一閃,剎時已經將大漢的骨骼掃視了一遍,發現果然這人的骨骼和常人不同,密度極高,渾身肌肉的堅實程度更是生平僅見,當真如剛似鐵,渾然一體。

再一看那鎖鏈,君珂又是一喜,原來擔心鎖鏈是鑄死在地面上的,現在看來不是,竟然有鎖釦,而且因爲那大漢離牢門死活夠不着,所以牢門柵欄和她一樣,是木頭的。

“他原先離牢門有一尺半

。”老頭在她對面淡淡道。

一尺半的距離,但現在只剩巴掌遠,這鎖鏈,竟然生生被他扯長出一尺多!

君珂再不猶豫——救!大燕當作寶的東西,她君珂一定要搶!

“進去後小心他發狂。”老頭又涼涼提醒。

君珂掰斷木條,從縫裡小心地擠了進去,離大漢遠遠地,那頭蠻牛渾然未覺,還直瞪瞪地在那拽着,君珂奔到鎖釦那裡,那大漢霍然發覺,怒吼一聲,轉身舉起醋鉢大的拳頭,當頭便砸——

“土豆燒牛肉!”君珂大喝。

虎虎拳風一收,在頭頂三寸處戛然而止,隨即,有一尺長的口水,晶瑩閃亮滴答而下。

君珂眼疾手快,唰地避過。

“哪裡……牛肉……”頭頂上哈喇子不斷,一雙牛眼灼灼閃在君珂面前。

君珂暗暗嘆息——這句經典名詩的下半句還沒來得及發揮一下呢,可惜。

“你現在乖乖別動,等下陪我打場架,出去後保證有土豆燒牛肉,牛肉燒土豆,土豆燒土豆,牛肉燒牛肉……”君珂滿口胡扯,抓了她那萬能鋼絲在鎖眼裡撥啊撥,還得躲着雷暴雨一般的口水,好半晌,那聽見了那聲美妙的“咔”。

“好了……”君珂歡喜的一聲還沒出來,嘩啦啦鎖鏈巨響,黑龍一般從頭頂掠過,光影亂閃,勁風凜冽,君珂一個翻滾趕緊避過,隨即聽見砰一聲巨響,煙塵瀰漫木屑紛飛,牢門前忽然多了個大洞,門外地上,多了個坑。

坑裡,趴着只爆炸鳥。

君珂目瞪口呆。

剛纔鎖鏈一直被爆炸鳥繃得筆直,乍然被鬆開,巨大的慣性使爆炸鳥頓時撞了出去,他也確實牛,猝不及防這一撞,竟然將牢門生生撞破,砸在地上砸出一個坑。

爆炸鳥似乎一點也沒覺得這一撞有什麼感覺,一骨碌爬起來,掛着滿身鎖鏈就準備仰天張嘴大笑

君珂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跳上他的背,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可憐她的巴掌,只捂住了半邊,險些沾了一手口水。

“別吵!”她怒喝,“說一句話,扣一塊肉!”

爆炸鳥唰一下閉嘴,險些又咬斷她的手指。

君珂鬆口氣,好歹堵住了,這要笑出來,全赤羅都能聽得見。

低頭一看地下那坑,嘖嘖真是清晰,頭顱四肢俱全,咦,中間部位那長長的一根棍子形狀是啥米?

君珂偏頭研究了半天,對面老者盯着她,發出了一聲猥瑣的笑。

這笑聲一入耳,君珂立即反應了過來。

尼瑪!果然是爆炸鳥!

她面紅耳赤地轉開頭,惡狠狠瞪了老頭一眼,一推爆炸鳥,“去,牢門口守着,誰來打誰,等着我,有肉吃!”

爆炸鳥手一伸,啪地一響,一根牢門柱子被他整個拔了出來,他就這麼揮着粗如小腿,高可兩人的柱子,迎着蜂擁而至的守衛們衝了上去,人還沒到,一棍子就掄了下去。

“啪!”

血肉飛濺,斷骨紛飛,慘呼聲撞在幽深石壁上,聽得人渾身起慄,一根手指濺到君珂身上,君珂臉上五顏六色,像開了染坊。

這貨的殺傷力,太可怕了!

難怪燕軍大費周章要擒下他們,傻,好用,又人人如金剛,放在哪裡,不是天生的人形機器?

不過君珂不知道,燕軍可沒能收服這些人,燕軍陣前許諾高官厚爵,結果人家根本沒聽懂,只有君珂,擁有女人天生敏銳的直覺,一句話就抓到了問題的實質。

果然通往男人的心是要先抓住他的胃呀,君珂長嘆。

“牛一!”君珂已經自動給爆炸鳥起了名字,“把牢門都砸開!”

新任牛一回身,只邁了三步,大柱子揮了兩揮,牢門就都不見了,只剩一地碎木亂磚

君珂含淚,心想難怪這牢新舊不一,估計這貨來之後,就毀過一次。

趁着爆炸鳥在前頭大殺四方,將所有涌來的守衛都一棍子拍死,君珂迅速將其餘幾間牢房裡的漢子們都放了出來,一邊慶幸這古代的鎖就是技術含量不高,慶幸這小城能拿出來的鎖質量有限,一邊將牛們放出欄,隨便一指,“打吧!儘量少殺人。”

她一句“儘量”還沒說完,門口守衛已經給殺了七八個,大部分直接就是被一巴掌煽死的……

轉眼間牢前一片血海,好像被坦克轟隆隆碾過,只剩了一地的斷肢殘臂,七頭牛哈哈大笑,當先衝出,君珂跟在後面,抓了根木棒,但從頭到尾,她就沒機會揮舞過。

衙門內呼喝大作,黑胖子城主驚駭地躲在人羣后,指揮士兵上前攻擊,然而七頭野牛往前一步,人羣就往後退一步,人人眼睛都驚恐地盯着七頭牛手中的木棒——染滿鮮血碎肉,隨着他們的步伐,時不時滴落濃膩的鮮血。

誰敢上前,讓自己成爲那棒下新肉一堆?

殷山成也在人羣中,老者眼底有隱隱怒色,君珂一看那眼色倒放了心,看樣子殷山成已經送走了納蘭君讓,明白被她騙了,所以纔會憤怒。

但隨即殷山成便無聲無息消失在人羣裡,君珂眼神一閃,明白了他的意思,這老人並不想真和她做對,最起碼現在不想。

沒有殷山成在的赤羅防線,怎麼是七頭牛的對手?當初邊境那位副將也是付出了上千精銳,還動用了陷阱武器,纔將七人擒獲,如今不過是螳臂擋車,連車輪子都沒看見,就被轟隆隆碾了過去。

一陣砍殺,衝出縣衙,直奔城外,君珂忙着奔逃,想要趕在堯羽進城之前出城,沒有注意到,那個神秘的,自稱等她很久,要她帶出去救命的老者,並沒有跟來。

此時,一個偏僻的拐角裡,閃出一條人影,正是那老者。

注視着君珂的背影,他捋捋不存在的山羊鬍子,笑了笑。

那笑意有點狡黠

“君珂。”他道,“大荒澤未來女王,託我向你問好。”

君珂早已遠去,當然沒聽見這句話,老者說得也漫不經心,聲音低得只有螞蟻聽得見,隨即攏起袖子,看着灰沉沉的天,笑道:“殿下啊,我可是把話帶到了啊,也幫過人家了,你吩咐本國師做的事,已經完成了,下面,本國師要好好逛逛大燕,喲,大燕就是美啊,瞧這天,灰得多好看哪……”

老頭一搖一晃地走了,眉開眼笑地想着,蹲在大荒澤整天罵孃的那位,如果知道自己是這麼完成她的任務的,是不是會一把抽出她的那啥巨大的那啥,香噴噴地勒死他?

……

君珂這邊出了城門,那邊納蘭述已經奔入了赤羅縣衙。

他本來應該來得更早點,但臨時遇上了好消息,耽擱了一會,隨即他趕到赤羅縣衙,那時君珂已經帶着七頭牛,呼嘯而去。

納蘭述進去的時候,是大搖大擺帶人長驅直入的。

“砰。”一天之內,倒黴的赤羅縣衙大門第三次被撞開,第一次是君珂踢的,第二次是七牛撞的,第三次是納蘭述,用門口的鼓,直接擂開的。

驚弓之鳥的赤羅縣衙衙役們,以爲七個殺神回來了,連衝上來喝問都不敢,直接連滾帶爬去報老爺了。

黑胖子知縣哭喪着臉,躲在再一次集結的殘兵敗將後,指揮衝鋒,“呔!何人大膽衝撞縣衙,來人——”

納蘭述一把抓過一張自己的告示,往臉邊一放,黑胖子殺豬般叫,“啊!不要!再也不要!不要強迫我,我要不起你!”

納蘭述臉黑了。

他不過抓過一張告示,告訴人家自己是誰而已,怎麼那胖子就嚇成這樣?小珂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

納蘭述黑着臉,也懶得再嚇唬人家脆弱的玻璃心,帶人直奔牢房,快速看了一圈,確定君珂確實沒事,也無心爲難那些衙役,當即轉身就走,剛出來,忽然看見幾個衙役,從一處拐角轉過來,一邊走一邊愕然張望,一個道:“怎麼兄弟換班睡個覺過來,衙門裡就亂成這樣?”

一個說:“嘿,你們命好,把人帶進去就換班了,還不曉得吧?昨晚那個嬌滴滴的欽犯,果然是個女殺神,不僅自己跑了,還把那七個鐵漢子給救走了,打死了好多兄弟

!”

“嘖嘖,那兄弟們真是好命。”幾個衙役一吐舌頭,忽然笑道,“劉老三,這麼說起來,你更好命,你還踹了那丫頭一腳呢!”

“那王六你不是更好命?你還打了那丫頭一巴掌呢。”

“得了,竇花子才叫更好命,還摸了人家一把呢!嘖嘖,那麼白那麼細的皮膚……”

一衆人想起“好命”的竇花子,都忍不住嘎嘎一陣淫邪的笑,剛笑了沒幾聲,忽然覺得身邊寒冷,像是日光的熱力,突然被極地寒冰給吸收了一樣。

頭一擡,眼前好大一片黑影。

再仔細看,纔看清是一個黑衣男子,黑色錦袍裡露出白色的綾錦深衣,鮮明而冷,襯着一張眉目精雅得令人窒息的臉,丰神皎潔,寒意微涼。

那人一雙微微挑起的長眉下,眸子明光迥徹,令人眼暈,他用那樣逼人的目光罩下來,所有人都覺得心頭戳了戳,劍刺一般的冷痛。

他盯着那個嘎嘎怪笑的劉老三,慢慢地道:“你踹了她一腳?”

說得慢,似乎也不咬牙切齒,但就令人覺得,渾身的汗毛,都在剎那間,豎了起來。

“我……”劉老三下意識縮成一團,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那人擡起腳。

“砰。”

劉老三隻看見那靴子擡起,下一秒他就驚恐地發現腿部劇痛,而自己身子已經懸空,風聲呼呼從耳邊過,樹影嘩啦一下倒罩下來,一聲巨響,天地黑暗。

其餘人瞪大眼睛,看着對面一棵樹,樹身已經被撞斷,露出一個人的雙腿,那是劉老三的腿,他被納蘭述一腳,生生踢進了樹裡。

納蘭述看也不看劉老三一眼,目光緩緩轉過來,所有人都癱了下去,還沒來得及求饒,納蘭述已經盯着另一個衙役,淡淡道:“你打了她一巴掌?”

那叫王六的衙役發出撕心裂肺一聲怪喊,轉身就逃,納蘭述原地不動,只揮了揮衣袖

平地起狂風,啪地捲了王六一個跟頭,落下的時候遍天飛起白白的牙齒,明明下面是平地,忽然便被平移了一丈,砰嗵一聲大頭朝下栽在了不遠處水缸裡。

“誰是竇花子?”納蘭述的眼光,緩緩轉過其餘人的臉。

被他那眼光一盯,衆人如墮冰窟,一邊在心裡暗想好色老竇這下可全完了一邊拼命磕頭,“公公公公公子……我我我們不不不是……竇花子已經被被被那姑娘給給給廢了……”

納蘭述微微一怔,隨即忍不住一笑,“廢了?”

他一笑,衆人心頭一鬆,納蘭述眼光又轉向那個說君珂皮膚又白又細的,那人面色死灰,拼命磕頭,納蘭述卻沒有再動手,冷冷一笑,眼角斜着一個方向,道:“我當真要和你們計較?憑你們也配?我,納蘭述,不過在此,要你們所有人知道——”他盯着那個方向,一字字道,“誰若動君珂一根毫毛,便是我納蘭述一生之敵!動她一毫,死你全家,挫骨揚灰,雞犬不留!”

收回眼光,他頭也不回,身影迅速消失在赤羅縣衙內。

半晌,那處納蘭述盯過的牆頭,緩緩露出幾個人影,當先一人,正是臉色陰沉的殷山成。

殷山成氣度沉穩,他身後人氣勢更勝一層,盯着納蘭述離去的方向,突然冷聲道:“這小子殺雞給猴看,居然敢威脅我。”

“那又如何?”殷山成淡淡道,“你確實沒敢出來。”

那人面色漲紅,說不出話來。

“那話也不是說給你一人聽的。”殷山成嘆息一聲,“納蘭述這是拿出了態度,他奔出冀北,直向堯國,日後爭奪戰事必然不斷,普天之下,誰都知道他和君珂之間關係非常,他這是希望用最強硬的態度,替君珂減少麻煩。以免日後有人爲了對付他,打君珂主意。這是一個警告,敢打君珂主意的人,就要準備承受他瘋狂的報復。”

“納蘭述這不是自曝其短?”身後那人不以爲然地道,“大仇未報,兒女情長,豈能成就大業?”

“如果這短處已經爲天下所察覺,那麼遮掩也沒用,倒不如拿出最明確的態度,斬斷某些人的幻想

。不然以後隨着爭鬥開幕,這類麻煩只會更多。他這話傳出去,有些人就得掂量下,對付君珂也好,對付他也好,都等於對付兩份力量,談何容易?”

“比如我們。”殷山成慢慢笑了笑,“今天明明想對付君珂,不也準備收手了嗎?”

身後人默然,半晌憤憤道:“縣衙重鐐居然沒困住她,這陰險的女人……”

“我已經用最快速度令人傳信東黃城和臨近邊軍大營,讓他們務必攔截住君珂。”殷山成眉宇間有沉思的神情,“雲雷軍回雲雷城,必然要從羯胡西鄂通過,所以我纔想在這裡攔住她,我總覺得,她若帶着雲雷經過咱們西鄂,一定會惹出事情來……但現在,”他苦笑一下,“也不知道攔不攔得住,我們這裡的力量,太薄弱了。”

“祭師大人。”身後那人道,“君珂讓您救治的那人,你爲什麼會救……”

“那人身份絕對不同尋常。應該是大燕貴人。”殷山成長吁一口氣,“在此處的大燕貴人,必然是主持追剿雲雷的重要人物,我當然要救。”

他久久佇立,仰頭看着雲天之上,灰雲翻滾陰霾沉沉,像是這大陸之上,諸國紛亂,風波不平戰未休。

風波不平,戰未休。

赤羅城外七裡一處小山包腳下,正在匆匆前行的君珂,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聽見了地平線處隱隱的震動,聲音沉厚,似千軍萬馬,踏地而來。

這個時候聽見這種聲音,絕對是不祥之兆,她心中一緊,隨即便看見地平線上,出現黑壓壓一條線,那條線在不斷推進,瞬間覆蓋了半邊視野。

前頭一點旗幟飄揚,金色燕字招人眼目,是大燕的旗幟。

君珂挑挑眉——這是赤羅傳信前來押送或者說處死自己的軍隊吧?好大陣仗,真是太瞧得起她了

不過眼看那快有上萬的人馬,還是趕緊先逃命吧!

君珂招呼一聲七頭牛,“牛一到牛七,衝啊!”

喊完她一猛子奔下山包就往反方向逃跑,她算着以自己的速度和七條牛的腳力,只要奔進附近山脈的山林內,那大軍再多也不容易將她捉到,而云雷,若她估計不錯,應該就在這不遠,她一定能在大軍找到她之前,先找到雲雷的痕跡,畢竟那支軍隊,是她一手帶起來的。

君珂打着如意算盤,拔腿猛衝,一下子便奔出數十丈,正在高興自己發現敵蹤來得早,順利脫逃,忽然覺得不對。

身後怎麼安安靜靜的?

七條牛不是最會呼哧呼哧,喘氣聲音像胖子打呼嗎?

就算沒有喘氣,他們那腳步,一腳下去地面也是隆隆亂響,震得人恨不得一蹦一蹦啊。

君珂暗叫不好,趕緊回頭,一看,傻眼了。

尼瑪!

牛一到牛七,是衝鋒了,但居然衝到對方陣營裡去了,現在離對方,只有幾十丈了!

君珂想起剛纔牛一的方向是對着敵軍的,大概聽見君珂一聲衝,也沒回頭看她,直接衝出去了。

智商低也不能低成那樣!

君珂頭皮發炸,有心要跑,然而這七個傻貨是她帶出來的,在牢裡呆得好好的,總不能因爲她葬送萬軍之中。

“回來!回來!”君珂一伸手先射出了雲雷的旗花火箭,然後撒丫子就奔,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先追上牛七,一把抓住他的肩頭,硬生生掰了個方向,在他耳邊大吼,“向西邊,有肉吃!”

牛七迅速回頭,狂奔西方去了——有肉吃!

他這邊才奔,君珂已經把牛六又拽了回來——有肉吃!

牛六撒丫子就跑,君珂已經拉回了牛五——有肉吃

接連挽回了三個人,雙方的距離也在迅速拉近,十幾丈變成了幾十丈,眼看便要在射程距離之內,君珂全力拉那幾個鐵塔般的壯漢,手臂都已經發酸,眼看蹄聲隆隆,萬軍奔來,當前一列正是騎兵箭手,正隨着一句“射!”的命令,毫不猶豫張弓搭箭,萬箭齊發!

君珂大叫:“都回頭!有肉——”

剩下的三頭牛齊唰唰回頭,拔腿就跑,速度不快腿卻長,一步就是半丈,唰一聲身後萬箭如烏雲,嗡地一聲劃裂鐵青的天幕,直追衆人,君珂一個翻身撲倒在地,三頭牛還在傻跑,啪啪啪啪連響,君珂親眼看見一支箭擦過她的頭頂和鼻尖,緊緊釘在牛二的腳後跟!

擦身而過的死亡,令久經生死考驗的君珂都瞬間一身後怕的冷汗,當然,牛們是沒感覺的,他們依舊頭也不回狂奔,奔向“有肉的西方”。

君珂一個打滾,從地上爬起來,心情懊喪——剛纔牛一衝在最前面,回頭的時候自然在最後面,他一定也傻得不知道躲,這萬箭之下,如何能活?

自己還是葬送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君珂回頭,不忍看見血肉模糊的慘狀,然而她驀然瞪大眼睛。

身後,牛一依舊矗立,直直站在她後面,他身前一堆箭,身上也有一堆箭,但卻沒看見滿身的鮮血,看見君珂回頭,他還回頭對君珂笑了笑,嗡聲嗡氣地道:“你不能死,你死了到哪裡吃肉?”

君珂:“……”

牛一這一回頭,身上的箭刷拉拉都掉了下來,隨即油黑的皮膚上露出一個個白印子,這些印子過了一會兒,流出點淺淺的血來,只有一點,隨即沒了。

萬箭入身,竟然只射傷了他一點油皮!

這點傷在牛一看來直如瘙癢,一直在嘿嘿傻笑,君珂瞪大眼睛,給震得忘記反應,不僅是她,對面操弓搭箭的燕軍,也給這樣的現實版金剛,震得傻傻拿着弓,張大嘴,吃風。

好一會兒纔有人反應過來,又是一聲,“射!”

君珂頓時急了,牛一靠的是一身銅皮鐵骨和舉世無雙的蠻力,但並沒有練真正的金鐘罩,就算練了金鐘罩,也經不起這樣一輪輪的萬箭齊射

可這傻子還傻站在那裡,要替“肉主”擋箭!

君珂一翻身躍起,迎着萬箭,就撲向了牛一。

“傻子,給我趴下!”

她一頭撞倒了牛一,砰的一聲覺得像撞到了鐵牆,腦袋發暈金星四射,鼻血差點沒噴出來,勉強一個翻滾,避過了幾支箭,然而終究頭痛發暈動作遲緩,眼看一支青箭越過所有箭,呼嘯而來,直奔眉心。

君珂眼前一黑,心中一沉,忍不住心底便要一聲大叫——難道我真要成爲第一個被傻子害死的傻子?

“唰!”

“呼。”

“嚓!”

幾聲直如一聲,勁風呼嘯,利箭破空!

南方,赤羅城方向,一支黑色重箭排空馭電,厲射而來,啪一聲撞上燕軍那隻箭。

北方,山脈方向,一支紅羽金纓的箭,詭異地飛出,光芒在半空閃了閃,便出現在君珂身前,和燕軍的青箭、赤羅城方向的黑箭,狠狠撞在一起。

這還沒完。

西方,有肉吃的那個方向,一柄短矛悍然破空,射出者膂力非凡,這麼遠的距離,到達的速度幾乎不遜於前兩箭,氣度沉雄,風聲呼嘯而至!

“啪!”

四支不同方向,卻在同時到達的箭,竟然萬載難逢地撞上,隨即劈破連響,燕軍的青箭,竟然被那一矛兩箭給生生劈成三段,就像一個高手,突然遇見同級數的高手,然後給瞬間分屍。

劈成四段的青箭還沒落地,驀然一聲巨吼。

“嗷唔!”

聲音狂猛,如颶風剎那捲起,捲過整個平原,整個空間都似因這霹靂一聲,出現真空的黑洞

一霎極度寂靜之後,便是萬馬長嘶,紛紛悽慘軟倒,連七隻牛,都被驚得腿一軟。

吼聲未絕,一條巨大的白影閃電般奔出,快到人的瞳孔無法捕捉具體的速度,只能感覺到一抹光影自眼角出現又消失,下一瞬白影已經奔到,後發先至,爪子騰空,一把便拍碎了所有箭,隨即一頭撞進了君珂的懷裡,把君珂衝得往地上一倒,險些沒閉過氣去。

君珂砰然倒下,驚喜得變了調的聲音已經爆發,“幺雞!”

風聲止歇,一地亂箭裡,幺雞撲倒在君珂身上,用殷勤的舌吻,來表達它的熱烈思念和深情回答。

君珂瞪着身上的狗頭,巨大的驚喜突然撞來,她被撞暈的腦袋,一時有點跟不上趟,半晌慢慢轉頭。

南邊。

堯羽衛一字排開,擁衛當中手執黑色重弓的黑衣男子,明麗清越的男子的眸子,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剎那亮起,而日光,也在那一瞬間,開出漫天雲霞。

他微笑,丟開手中的弓,迎着她,一個張臂待擁的姿勢。

北邊,一色青黑色的黑壓壓的軍隊,人數足有數萬人衆,當先一人似陌生似面熟,手執紅色短弓,神情冷峻,見君珂看過來,立即棄弓,下馬,先向納蘭述行禮,再向君珂低頭抱拳。

“冀北鐵鈞,謝君姑娘對主上和我堯羽,燕京冀北相救之恩!”

君珂眨眨眼——竟然是鐵鈞!據說他帶領三萬冀北精銳,一直潛伏在龍泉山脈周邊,想不到,他竟然和納蘭述會合了!

她掙扎着推開粘纏不休的幺雞大頭,爬起身,目光轉向西邊。

西邊。

黑底金字大旗招展,也是黑壓壓數萬軍隊,大旗下戴着鐵面具男子手執短矛,輕捷地翻身,走到她面前一丈遠處,單膝跪下。

那是醜福

醜福身後,是一身戎裝嘴脣蠕動的柳杏林、是英姿颯爽滿面歡喜的柳咬咬、是雙手顫抖滿含激動淚花的紅硯、是和那些曾經和她摸爬滾打朝夕相處的,雲雷將領們。

一張張臉,熟悉的臉,滄桑的臉,微笑的臉,激動的臉。

手拄短矛的醜福,昂首看着他們心中的唯一統領,雲雷靈魂,漠然沉寂的眼神裡,也泛出淺淺的晶瑩。

隨即他一擡手,手中星花燦爛,直射雲霄,在半空炸開,響聲震動天地。

這是雲雷的旗花火箭,呼應先前君珂放出呼喚雲雷的那一箭。

旗花咻咻聲響裡,醜福聲音錚錚,響在冬日平原高曠的天空下。

“雲雷十三營,前來迎接統領大人,救援來遲,統領恕罪!”

數萬雲雷軍,眼底淚光閃爍,齊齊彎身,手按心口,轟然一喝,聲音上衝雲霄。

“統領大人!”

君珂的眼淚,唰地落下來。

------題外話------

昨天說斷更,今天想了想還是更新了,我已經過了可以任性的年紀,一切非客觀因素的斷更,都不該被放縱。最起碼還有更多人在等我。

剛看了下,月票被追。有人告訴我,其實天天萬更對月票沒有好處,你拼盡全力,再拿不出多餘的字數,就很難刺激讀者投票。不如平時少更,偶爾萬更,讀者反而會激動給票;或者乾脆斷更,然後來個兩萬肥更,讀者又會被調動。這是經驗之談,其實說的就是一個慣性心理,正如壞人爲善人人感動,好人偶一爲惡卻千夫所指一樣,天天斷更偶爾更一次人人感激,天天更新偶爾斷一次就有人咒你減壽。

話雖如此,還是沒打算這麼來,世上事不能盡求公平,我盡力了,不信大家看不見。月底了,爲山九仞,不願功虧一簣,有誰能幫忙加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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