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悠慌忙的從地面爬了起來,推開了圍觀的衆人,看到奄奄一息的女子整個人立即神經繃緊了起來。
方纔的裝出來的害怕、恐慌、無措的表情完全消之一散,餘留下來的卻是專業的醫學判斷。
“壓住傷口,快點將她擡到牀上,”晴悠指揮着人,而自己則跑回到房裡,將自己的藥箱給拿了現來,同時還吩咐道:“準備乾淨的水、紗布、烈酒,越多越好……”
郜林將右師雅奏給押了下去,晴悠看到,女子的目光,直到閉上的那一瞬間都依舊是落在那個其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子身上。
只可惜,有些人,總是會在失去,或者不再屬於自己的時候才發現,這纔是最真、最值得他去珍惜和愛護的。
一套閃亮的金針出現在晴悠面前,自玄鍼變成只是一套普通的金針之時,晴悠再也沒有拿出來使用過,是對金針的珍惜,還是對玄鍼的懷念,晴悠不清楚。
也許她也跟右師雅奏是同一類人也說不定,在的時候,拼命的使喚,消失了,才懂得珍惜和愛護。
“你們出去吧,”人都被晴悠摒退了,餘下風無痕、司徒展、郜林、平信澤和紫莞在此,“紫莞你也出去。”
晴悠拿着剪刀,準備要剪開女子的衣服,當然在場的男子居多,晴悠當然要將人迴避了,可是需要幫手的她,卻連紫莞也叫走了,這讓司徒展有些不放心。
“讓紫莞留下來幫你吧。”司徒展架起趴在牀邊上,死抓着女子的手的風無痕,道。
瞥了一眼紫莞,見其低頭,手來回而握,隨即便回拒了。“不用了,都出去吧,紫莞在外面候着。給我再去準備些清水和布。”
“我留下來幫忙,我可以的。讓我留下來吧……”風無痕不願出去,掙扎着,拼命地想留在這裡。
這時晴悠正在給女子把着脈,準備舉針而落,可忽然柳眉一挑,似乎是對自己所把的脈有些疑惑,沒有回答風無痕。而是加重了些力道,壓下女子的手脈之上。
平心氣和地,靜靜地把了一脈,結果卻是一樣。凝眉而回,“我想她是不太願意你留在這裡,如果你們還想她活着的話,就都出去吧,我要開始治療了。”
門被關起來之後。晴悠的金針立即落下,血總算是止住了,身體的痛感也隨着晴悠封住了女子的穴位而漸漸地得到了緩解。
在女子的鼻息之下,晴悠讓她聞了一下自己特製的香料。
悠轉醒來的女子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有些沒能反應過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晴悠卻先其而道:“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吧?應該有十六週了。”
“幫我,幫幫我,我……我不能沒有他……”女子無力地抓着晴悠的衣袖,兩行淚水嘩嘩而落,聲音輕顫,似在忍耐着,又似在哀傷着。
面對這樣的場面,在這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裡,晴悠又能如何呢?
“胎兒已經成形了,但是劍入腹,雖然沒傷胎兒,可是你失血過多,再加上營養不良,胎兒發育不全,即便保住了,將來也是一個累贅,還不如現在就讓解脫了。”
雖然晴悠很不想這麼說,但是已成的事實,站在醫者的角度,她必須要告訴她這個事實,“你還很年輕,將來還可以再懷上的,就當這孩子跟你無緣吧。”
女子泣不成聲,強忍着自己失兒之痛,她知道這怪不得人,要怪,都怪自己的無知。
如晴悠所言,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但是這也是幾天前的事而已。
在被右師雅奏拋棄之後,她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狂和低迷之中,渾渾噩噩之中,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死掉,除了心裡所愛着的那個男子,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沒有了他,她的世界也崩潰了。
如果不是因爲營養不良暈倒,被診斷出喜脈;如果不是因爲風無痕要殺了右師雅奏;如果不是她自己太不愛惜自己,今天……今天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了……
後悔,不管是在哪個時代,花多少錢,都是無法追駁回來的。
就在女子的痛苦淚水之下,晴悠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身體那麻麻淺痛,還有那濃烈的血腥味。
身上的傷口可以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癒合,可以通過藥物來加速,可是心靈上的傷痛,又能用什麼來治癒呢?
守在外頭的人都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女子身上的傷口是流了很多血,但是爲什麼紫莞這進進出出擡出來的水全都是染了血的水呢?
一切整理過後,花了晴悠兩個時辰,除了要處理女子身上的傷口,還要處理她腹中胎兒。
事實上,晴悠騙了女子,其實在她在勸女子放棄那孩子的時候,孩子就胎死了。
晴悠很清楚,如果她告訴她實話,女子將來一定會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責備自己沒有好好地保護好孩子。
至少要讓她知道,孩子並不是因爲她而死,而是因爲想要孩子可以儘快離去,找尋另一個幸福快樂的重生。
取出孩子之後,晴悠並沒有讓女子看這小得連她都怕稍加用力就將他給捏碎的小胎兒。
是個兒子,晴悠很想告訴她,胎兒全身發黑發紫,她怕女子看到胎兒之後會更加傷心和自責,所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她將這胎兒給悄悄地處理了。
鑑於女子的身體考慮,晴悠並沒有將女子送離自己的閨房,雖然因爲此事,貴嬤嬤還跟其爭執了一番,但是晴悠還是堅持着。
由於晴悠的身份特殊,院子裡甚少人進入,就連風無痕也都被攔在了院入,不準進入。
更多的是下人在討論着關於晴悠是否被右師雅奏強暴的話題在司徒府裡傳得沸沸揚揚。
爲了此事,毅對司徒展還有郜林等人大發雷霆,甚至還向司徒府派了重兵把實,而這重心之重便是晴悠的院子。
由於毅不便前來看訪,而其他男子更是不能隨意進入晴悠的院子,故派了弓秋語前來代看。
可是不知怎麼的,厲嫣嫣也跟着一同前來,這讓守在門外的郜林和平信澤,不知是該放人還是不放人才好。
由於院子裡發生的事情,貴嬤嬤便一改常態,將所有的課程都改爲《女誡》、《內訓》等等那些用來禁錮女子思想的洗腦之書。
雖然很快之前在宮裡的時候嬤嬤們就已經給晴悠講習過了,但是對於這些東西,晴悠的大腦似乎很有選擇性的摒除掉了。
按常理言,晴悠可是幾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了,因爲每每在其看醫書的時候,即便不清楚,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只要看過了,順腦海裡就會很快可以搜尋出來一些相關的信息。
可是對於這些女子教育的封建之書、誡律、誡條等等的,她還真是今天背了,明天就忘了,實在是讓貴嬤嬤惱火不已。
其實爲了堵住下人的嘴,貴嬤嬤曾要求給晴悠進行驗身,可是晴悠卻告訴她,她這身體,在毅找到她的第一天,他親自給她驗過了,如果貴嬤嬤還想再驗的話,那得經過毅的同意纔可。
此言一出貴嬤嬤就知道晴悠早已非處子之身,即便今日驗了,也只知道是否被右師雅奏給強暴,事實上這對晴悠的清白並沒有什麼改變。
一連三天,牀上的女子都拒絕見任何人,除了晴悠其他靠近她的人她都以背而向。
如果不是晴悠,怕是連話都不想說了。
晴悠從女子的口中得知,她叫張映雁,是梅花莊莊主風疾的弟子,是風無痕的小師妹,可是在一年前,與右師雅奏相識之後便拋棄了師門。
她說她對不起風疾,負了風無痕,沒臉再見二人,所以即便被拋棄了之後也不敢回梅花莊。
除此之後,晴悠見得最多的就是她坐在窗邊,看着院子裡的那棵白蘭花樹。
晴悠也很喜歡白蘭花,純白的花辮,帶着清悠的花香,清雅、不濃不傲。
“你喜歡白蘭花嗎?”好不容易擺脫了貴嬤嬤,晴悠沏了一壺桂圓紅棗茶來到了張映雁的身旁,給其倒了一杯,挪至其前,“你的身體現今不宜吹風,沒什麼事,最好還是躺着吧。”
“以前看它,感覺好低俗,到底都可見,不值得入眼,”張映雁雙手捧茶,熱氣帶着桂圓紅棗的茶香,微甜的口感讓幾日來口味清淡的她有了些味感,“現在看它,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女,很想擁有它。”
“白蘭花又名白玉蘭、白麪花、把兒蘭,是木蘭科含笑屬,6月至9月正是它的盛開之期,花色純白,花香極香,可入藥芳香化溼、止咳化痰……”
晴悠悠悠而道,似乎也有着不同的感慨,“其實它的花香一點都不清淡,但是往往沒有人曾真正的細品它的本質,它也有向衆人展示它強烈的一面的,只是沒有注意它而已……”
“它的花語是純潔的愛,真摯的愛,”風帶來了白蘭花香,也帶來了一片白蘭花辮,晴悠拾起,兩指夾舉而起,不時轉動着,深深吸聞過來,將這花辮放到了張映雁的掌心上,“送給你……希望你能握住那屬於你的真摯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