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
“看看也好,我讓阿烈拿了些書給你,上面有我的註解,你看起來應該好理解一點,有什麼不會的地方記下來,我回來講給你聽。”
官佩瑜有些詫異,心裡想着見好就收,嘴上卻是得寸進尺,“我還想去海安看看,就算它現在已經在你名下,我還是想回去好好看看我爸爸以前工作的地方。”
“不行。”靳雲渚拒絕得很乾脆,理由卻是出於對她的關心,“那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外面不安全,你還是待在莊園裡爲好。”
“靳雲渚,”官佩瑜忽然認真地叫了他的名字,“謝謝你那天救我。”
電話那頭的人陷入了更爲長久的沉默。
“你要是死了,那封郵件或許就永遠都打不開了,”靳雲渚的態度恢復一貫的不羈,“你不知道這會給我帶來多大損失,所以你不用覺得感激,我救你是爲了我自己。”
官佩瑜被噎得無言以對,只是輕輕應了一句,然後又問了句“那封郵件裡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老實待着就好。”靳雲渚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官佩瑜愣了兩秒後也跟着掛電話,然後自嘲地笑了笑。
女傭端着茶進來,正好看到坐在電話機旁的官佩瑜不輕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嚇得差點把手裡地杯子摔在地上。
後來靳雲渚再沒有打過電話回來,官佩瑜也整日把自己關在房裡,閱讀那些深奧難懂的書籍。
半個月後,靳雲渚回來了,與之前的親狎不同,他對官佩瑜的態度冷了不少,就連共進晚餐的次數也少了不少,有時候甚至到半夜纔回來,不過或許是因爲身體還未完全復原的緣故,他還不至於通宵在外。
官佩瑜仍舊是安安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書,有不懂的地方就自己琢磨,沒有去問他。
兩個人相敬如“冰”地過了一個月後,靳雲渚帶回了一個女人。
更確切地說,是一個靚麗精緻的年輕女孩,年紀估計比官佩瑜還小一些,還是個S市大學表演系的學生。
那女孩見到官佩瑜就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官小姐好,我是這兒新來的女傭周曉琪,您叫我曉琪就好了。原來的女傭辭職回鄉了,以後這兒的室內工作就都由我負責。”
周曉琪笑得甜美而討巧,官佩瑜卻分明看到,她看向靳雲渚的眼神充滿狂戀癡迷,面對自己時卻帶着一分欲蓋彌彰的乖張與輕慢。
但這些她都沒有同靳雲渚說,兩人繼續過着和之前大同小異的生活。期間傅子白又獲准來看望了官佩瑜一次,關起門來說道的第一件事便是那個周曉琪。
“我可不覺得那女人是真心實意當個女傭的,那張臉一看就知道做過精雕整形,年紀輕輕穿戴卻都是名牌,看着就一副拜金外圍女樣,哪裡會有這份做幫傭賺錢的心?”傅子白滿臉的不爽,“要我看,她更像是被靳雲渚包養的,只是我沒想到靳雲渚眼光這麼差,選個這種貨色帶回家。”
“他們兩個什麼關係,與我無關。”官佩瑜低着頭理着桌面上的書。
“可我覺得要不了多久,那丫頭片子就會想辦法整你,她一看就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主兒,那點兒野心都寫在臉上了,看你肯定不痛快,我是不想看你受委屈。”傅子白義憤填膺道。
“你覺得,她能給我受什麼委屈?”官佩瑜忽然從書堆中擡起眼,淡淡地問了一句。
傅子白微微一愣。
“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委屈是受不得的。”官佩瑜繞到桌邊,輕輕保住傅子白,“子白,我難過的不是被欺負,而是在面對困境時手足無措,我現在被關在這個牢籠裡面,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而能夠幫到我的只有你一個人,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傅子白擡手把她抱緊了些,“你儘管說。”
“我一開始就覺得那封加密郵件關係重大,所以託了我在法國的一個好友幫我給郵箱也進行了多重加密,他們一時半會還拿不到郵件裡的東西,但是我想這一切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希望能夠搶在他們前面獲得郵件裡的信息,如此一來我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你是想讓我幫你聯絡那個法國的朋友?”
“是,他叫Allen,和我一個學校,中文名字叫荀令。他的家族經營着一家名叫Secret的香水沙龍,所有的香水配方都是嚴格保密的,所以我纔有信心他能幫我保護那封郵件,這是他的聯繫電話。”官佩瑜把一張寫有電話的紙條遞給她。
“我記得你很少會記電話號碼,”傅子白側目,“看來這個荀令不一般。”
“出門在外,總需要能夠緊急聯絡到的朋友。”
“要是我可以陪着你就好了”,傅子白似乎有些失落,隨後又鄭重其事地承諾,“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幫你辦好。”
官佩瑜朝她淺淺一笑。
日子有了盼頭,似乎就不會顯得那麼煎熬。
不知不覺周曉琪已經在莊園裡待了半個月,說實話她並不擅長家務,做出來的菜連一般都算不上,原本挑食的官佩瑜卻什麼都沒說,靳雲渚偶然回來吃到一次後皺了皺眉,卻沒有苛責周曉琪,只是隔天就找了個不通漢語的法國廚師來。
周曉琪在莊園裡的地位日益上升,對待官佩瑜的態度遠不如開始的尊敬,稱呼也從“官小姐”變成了“佩瑜姐”,聽着好像親密,實際上卻是模糊自己女傭的身份。新來的廚師不知道周曉琪是女傭,竟也把她當作女主人來看,就連飯後的甜點也準備了一式兩份。
一次廚師做了兩份新式的點心,周曉琪吃着覺得味道不錯,直接就把官佩瑜的那份也吃了,隨後擦了擦嘴回房看電視,官佩瑜下樓用餐時,便見到廚師在收那兩個空的點心盤。
廚師有些尷尬地比劃了兩下。
“沒關係,我本身就不太愛吃點心。”官佩瑜客氣地用法語回答道。
廚師顯得很是驚奇,“您會說法語?”
“我之前在巴黎美術學院留學了三年。”
“那是世界最頂尖的藝術學院之一,您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姑娘!”這位名叫布魯諾的大廚自從進了這座莊園後就被要求一直留在房子裡,雖說跟食物打交道是他的本行,但是一連幾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實在憋得慌,好不容易碰到過會自己母語的,恨不得拉着官佩瑜說上半天話。
不過他知道這莊園的主人非同尋常,自己唯一要做的只是恪守一個廚師的本分,因此他只是按捺着自己的激動心情跟官佩瑜交談了幾句,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官佩瑜用完飯,回房休息了一會後出來倒水,正好看到一樓的大門被打了開來,靳雲渚醉醺醺地進門,把搭在肩上的外套掛在了架子上,聽到動靜的周曉琪第一時間就從房裡衝了出來,伸長了手去扶他。
而從官佩瑜的角度看過去,門口的兩人倒像是在親暱地擁抱。
靳雲渚忽然擡起頭,醉眼朦朧間對上她的目光,眼底一片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