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即將降落時,官佩瑜睜開了眼睛。
艙外還是一片漆黑。
“洗漱一下,把衣服換好,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抵達巴黎。”靳雲渚從衛生間裡出來,見她起牀,便從桌子上拿了杯子,倒好水遞給她。
官佩瑜難得睡了十個小時,睡多了反而感覺有些脫力,喝完水才覺得清醒些。
等到她全部折騰完,飛機剛好穩穩地降落到了停機坪上。
官佩瑜下了飛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來自大西洋的暖溼晚風,整個人神清氣爽。
接機的車子從跑道上開了過來,幾名中國男子從車裡走了出來,替兩人打開了車門。
深夜的巴黎很是靜謐,車子從郊區的私人機場一路向着市中心前行,一路上的燈光很少,只有少數酒吧的霓虹燈光在黑夜中流轉。
一個小時後,車子到達事先安排好的酒店,靳雲渚拿着最高級別的會員卡帶着官佩瑜直接上了頂層的景觀套房。
官佩瑜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好之後,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但是她卻完全沒有了睡意。
“感覺自己像是睡了整整一天,閉眼時是深夜,睜眼時還是深夜,但是實際上卻只過了十二個小時。”官佩瑜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邊,俯瞰着睡夢中的巴黎,“這家酒店是我之前出來玩時最喜歡住的地方,這面落地窗可以讓我靜靜地看着浪漫之都在夜幕中睡去……”
官佩瑜話剛說到一半,便感覺靳雲渚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
“既然是浪漫之都,那是不是應該做點浪漫的事?”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吹着氣。
一時之間,官佩瑜感覺自己和靳雲渚像是一對來度蜜月的愛侶。
“我……明天上午還要去學校。”官佩瑜小心翼翼地扯着靳雲渚的胳膊。
“你剛剛已經睡了十個小時。”
官佩瑜頓時啞口無言,原來之前在飛機上的一夜好眠竟是爲了現在可以更方便地……
最後的最後,官佩瑜在十個小時的睡眠和三個小時的劇烈運動之後,又沉沉地睡了三個小時。
再次睜眼時,窗外的天終於是亮的了。
官佩瑜轉過臉,卻見靳雲渚正坐在牀邊幫自己按着腰。
“我怕你早晨醒來腰痠,影響行動。”靳雲渚笑得一臉燦爛。
官佩瑜把臉轉回去,埋在了柔軟的枕頭裡。
靳雲渚按摩的工夫很到家,官佩瑜臉悶在枕頭裡,嘴裡都想哼哼兩聲,但眼下的情況絕對不容許她發出任何表示滿意的信號,不然下一次遭受的暴風驟雨就會更加厲害,靳雲渚絕對就是這種得寸進尺的人!
七點半,官佩瑜穿戴整齊地走到牆角的畫旁,把上面的包裝紙小心翼翼地撕開,方便待會工作人員看畫。
“真是有點捨不得呢,這樣的傳世名畫能看的機會可不多。”官佩瑜半蹲着身子,迷戀地看着畫上的線條與色彩。
“你要是喜歡,以後可以經常來看。”靳雲渚走到她身旁說道。
“再特別的東西,看多了也會覺得平常的。”官佩瑜輕輕搖了搖頭,“畢加索的畫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爲特別。不僅是畫,他本身就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從前中國畫家張大千來到法國拜訪畢加索,結果畢加索卻對他說,‘配在這個世界談藝術的,第一是你們中國人;其次是日本人,而日本藝術又源自於中國;第三是非洲黑人,除此以外,白種人根本沒有藝術!’我這麼說沒有貶低西方褒揚東方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真正的大師,就應該是像畢加索這樣,完全拋開種族與國界,用一顆純粹的心來看待藝術,正是因爲如此,畢加索纔會如此備受推崇。”
“可還是有一羣東方人趨之若鶩地前往西方學習藝術,你不就是其中之一麼。”靳雲渚笑着說道。
“畢加索也想不通啊,爲什麼那麼多中國人、東方人非要到巴黎來學藝術。”官佩瑜看着畫,認真答道,“其實不止是因爲有的人本身抱着崇洋的心理,而是因爲國內的藝術學習環境太差了。中國的藝術屹立於世界之巔,可是現在的人卻越來越不重視,藝術生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受到不平等的對待,所以我才選擇到藝術氛圍更加濃厚的巴黎美院來學習。”
每次談到藝術,官佩瑜就會表現出一種近乎虔誠的熱忱來。
靳雲渚想到她不得不硬着頭皮看那些枯燥乏味的經濟學,心裡又是微微一緊。
八點鐘,房內的座機響了起來。
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非常激動地表示他們已經到達了酒店,問靳雲渚是否方便現在讓他們上來。
靳雲渚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便聽到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激動的歡呼。
官佩瑜在最後幾分鐘裡確認了一下牀單已經整平,地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收了起來,房裡也沒有什麼奇奇怪怪會讓人想歪的東西。
靳雲渚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檢查每一個角落,頓時就覺得心情特別特別的好。
“我一直當法國人懶散慣了,說了八點起碼要到八點半纔會來,沒想到這麼準時。”靳雲渚往沙發上一坐,就差沒有吹兩聲口哨。
“那得看什麼事,這種十萬火急的大事,他們當然得掐準時間。”
她話剛說完,門鈴就歡快地響了起來。
她幾乎都能隔着門感受到外面的人的熱烈情緒。
一開門,十幾個法國佬就衝了進來,其中有七八個人穿着統一的制服,還有兩個在後面扛着攝像機。
兩名專家帶着工具直奔角落的那幅畫,一個穿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官佩瑜面前伸出了手,“您就是Penny小姐了吧,昨天下午巴西勒打電話告訴我這個天大的喜訊時,我都覺得難以置信!真是非常非常感謝您的義舉,我是巴黎現代藝術博物館的館長伯納德布利斯提尼,我已經將這件事彙報給巴黎市長,如果畫作是真的,我們將授予您一個榮譽勳位勳章!”
“什麼叫如果是真的?”靳雲渚有些不滿於伯納德的話,“難道您覺得我是一個會花三千萬美金買一幅贗品的傻瓜?”
官佩瑜聞言有些詫異地側目看他,她沒想到靳雲渚會忽然說這麼一句。
“三千萬美金!”伯納德驚呼了一聲,隨後又喃喃地說了一句,“這幅畫值得三千萬美金,絕對值。如果你們願意接受的話,我們將申請給予你們一定的補貼,甚至是全額購下這幅畫。”
“不用了,”靳雲渚搖了搖頭,轉頭看着身旁一臉莫名的官佩瑜,“我妻子說了,藝術品的價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你們的勳章就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是,您和您的妻子都是無比崇高的人,我們在這裡對你們表示最爲崇高的敬意!”伯納德激動地說道。
官佩瑜看着靳雲渚一臉欣慰的笑容,忽然就明白了他說那番話的用意。
只不過他剛剛稱她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