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本來是被人扶着,半倒着身子,聽見她的聲音,偏了偏臉,看向她,輕蹙着眉沒有吭聲,像是在想她是誰。
扶他上車的是新晉的一位演員,這次就是想要拿下他手裡另一部劇和廣告女主角而來的。傳聞裡這位年輕英俊的老闆雖是待人親和,但絲毫不近女色,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花邊緋聞傳出來,更是滴酒不沾,因而很多往他身上貼的女人都是碰一鼻子灰,這次她好不容易把手裡端的酒送到了他嘴裡讓他喝下去,眼見着就要大功告成,又怎麼能讓半路殺出來的紀相思壞了好事?
小演員也轉頭看她一眼,語氣不善,“你是誰?”
紀相思沒有理她,只是緊緊抓着晨曦的袖子。
腦袋有些暈沉,想來是剛纔喝的那兩杯酒在身體裡開始慢慢起了作用,她看着晨曦的眼睛,又重複一遍,“晨曦,你不要跟她走。”
晨曦依舊不說話,只是看着她,抿着脣,像是在想她是誰,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紀相思說的是中文,因而小演員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面前的女人要壞自己的好事。她依舊扶着晨曦沒有鬆手,推了她一把,“你有毛病啊,滾開。”
酒勁上了頭,紀相思變得有些懵懂迷糊,腳步也有一點虛浮,重心不穩的被小演員一把推在地上。她倒地時下意識的用手去撐,手擦在地板上,破了皮,現出一道血印來。
她卻絲毫不覺,見着小演員已經開了副駕駛的門要將晨曦扶進去,連先在起來這一步驟都忘了,只半爬在地上,一隻手還撐在地上,就這樣跪着急忙去拉晨曦的褲腳。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勁,狠狠地拽住,生怕他擡腳上了車。
“晨曦,你不記得我了嗎?”她說着,又縮了縮身子把腿收回來,沒再跪着,卻還是忘了站起來,而是蹲在地上,“我是紀相思啊,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的那個相思。”
她揚起臉來看他,正好對上晨曦低頭時那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停車場的燈光光線並不是那麼好,他垂頭又遮了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着他那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沉沉湛湛的,像是蘊了一潭深泉。
她迷迷糊糊的覺得,他其實並沒有那麼醉的。
那兩杯酒的後勁很大,她覺得腦袋不僅暈,還越來越疼,意識也漸漸模糊,卻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抓緊晨曦的褲腳,一直沒有鬆開。
一時間,三人都默着,停車場靜了下來。
卻也不過幾秒。
“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啊!”小演員終於反應過來,她聽不懂紀相思說什麼,又怕來了人見着,因而更加急躁,又彎腰推了她一把,罵了句髒話。
紀相思有一次被她推倒,一屁股推坐在地上。這次她的手沒有鬆開,依舊是拽得緊緊的,可這一推好像是推到了她的淚點,她坐在地上,連蹲着都忘了,只挪了挪屁股挪前了些更好抓着晨曦的褲腳,聲音裡夾了一點哭腔,仰着腦袋問他,“我是紀相思啊,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不記得我了?我還記得你啊,我還那麼記得你,你怎麼就不記得我了呢?明明前天你還見過我,你還說出了我名字的典故,怎麼這麼快你就想不起我了呢?”
“我從小並不是很聰明,可是我卻把你記得很清楚,連我們什麼時候第一次見面我都記得很清楚。我也很記得,你成績很好,腦子很聰明,可是這一次你怎麼會比我還快的忘記我呢?”她自顧自的說,說到一半覺得很是委屈,眼睛裡落下淚來,意識也不是很清楚,像是酒精上了頭,說話有些顛三倒四的,“你其實並沒有醉的那麼厲害的對不對?我。。。我說得都是真話啊,你不要跟她走,她不是好人啊。青梔跟我說過的,說這些年來有一卡車一卡車的人想要爬到你牀上去,這個女人肯定也是這樣的,可我不是啊,我找了你那麼久,走南闖北,差一點堅持不下去又來到這裡,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卻已經不記得我,也不肯跟我走,我很難過啊,你知不知道。”
“我不曉得你過得好不好,可是我其實過的並不是很好的,我想回家,可是我又想你,我不想放棄你,所以總想着再堅持一會兒。很多人不明白我,青梔也笑我傻,可是我自己知道,如果傻一點可以再見到你,我不那麼聰明也可以的,左右也不是聰明的人,再傻也傻不到哪去。”她一隻手抓着晨曦的褲腳,即使是在哭,也抓的緊緊的沒有放手,“可是爲什麼,你還要走呢?”
她化了一點點淡妝,並沒有暈妝,但臉上因爲她的眼淚落着亂糟糟的淚痕,鼻子還不停的冒着鼻涕泡,難看的慘絕人寰。
她像是哭說的累了,聲音低下去,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抽鼻子。
小演員沒想到她這麼難纏,徹底沒了耐心,俯下身想要把她的手掰開。剛一伸手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手腕。
她奇怪的回臉去看,見着剛纔還好似爛醉的晨曦已經站直了身子,面色冷靜的看着她。
抓住手腕的手很快鬆開,小演員有些怔忪,“晨社長。。”
晨曦聲音冷靜,全然沒了醉酒的樣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走吧。”
她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嬌笑着湊上前去,“別掃興嘛,我們。。。”
話還沒說完,晨曦已經不動聲色的撥開她,一雙黑沉的眸子帶了點不同以往親和風趣的冷漠,“我再說一遍,滾。”
小演員被他語氣裡的冷漠嚇到,愣了愣,悻悻的低罵了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