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相思回到房裡收拾了很久,卻始終沒收拾好,晨曦回來時,見到的就是滿地狼藉,而紀相思則蹲在地上淚流不止。
他默默走過去,幫紀相思收拾東西。
“晨曦,我是不是好沒用?”
紀相思聽見聲音,擡頭看向半蹲着給她收拾東西的晨曦,目光茫然沒有焦距。
晨曦頓了頓,將手中撿起的文件疊在一起,邊整理邊道,“還記得十年前,你在書屋把相冊送給我,我對你說的話嗎?”
紀相思想了想,點頭道,“記得。”
那一次,晨曦對她說了句“明天見”之後,就從她身邊消失了十年。
那一句話,自此便成了她午夜夢迴裡最深的夢魘。
若不是晨曦提起,紀相思如何也不想再回憶此事,畢竟,那時她年少時,曾做過最天真的夢。
“那時候,我是真的滿心歡喜準備第二天去見你的。”
晨曦乾脆放下東西,靠着一邊的櫃子坐下,有些事,一旦揭開了,裡面就是血淋淋的傷疤,不管過了多久,只要觸碰到,都會讓傷的人痛的死去活來。
紀相思咬着脣,她知道那天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她也曾託沈青梔幫她打聽過,可惜,都一無所獲。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誰知道,第二天,我竟然就出國了呢,”晨曦惆悵的說着,“在那之前,我原以爲,生活會那樣簡單的過着,可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躲不開避不了,我們只能勇敢面對。”
晨曦往紀相思看去,“相思,你也要學會勇敢。”
紀相思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是止住了淚水,能平靜的收拾行李了。
“我已經叫陳起去買回南城的機票了,明天早上九點,我陪你一起回去。”
晨曦幫着紀相思收拾殘局,沒一會兒就把東西都收好了。
“你也要回去?”紀相思愣了愣,她知道晨曦已經十年沒回去過了。
晨曦點了點頭,“自然是女朋友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可捨不得丟下她一個人。”
被晨曦這樣一打岔,紀相思原覺得失去了依靠的心,重又迴歸了原位,雖然依舊擔心難過,至少不再是六神無主了。
因爲晨曦臨時決定要陪紀相思回國,韓國這邊就有許多工作要交接好,一下午,紀相思都沒看見晨曦的影子了,倒是沈青梔有空過來安慰了她一下。
在沈青梔的幫忙下,紀相思也打電話回去問了,還好車禍不嚴重,只是老爸的左腿骨折了,之後還要需要做一次手術修復,這段時間可能都要在醫院住着。
紀相思懸着的心放回原位,鬆懈下來才覺得餓的不行。
“青梔,你想吃什麼?我們叫外賣吧。”
沈青梔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叫外賣幹嘛,我們直接出去吃吧,你明天就回郭了,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再來,還不趕緊去嚐嚐韓國泡菜?”
“韓國泡菜我可吃不慣,”紀相思搖了搖頭。
“誰讓你吃慣啊,只是換個口味嚐嚐。”
紀相思仍舊不肯,雖然韓國泡菜幫實力雄厚,可奈何她就是沒有半分興趣啊。
“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
沈青梔擺了擺手,只好打電話給周甄,讓她訂了飯菜上來。
那邊送的倒是挺快,沒一會兒就到了,還另外送了她倆幾瓶冰啤,沈青梔笑着接了,還免費給那送貨員送上了一個親筆簽名。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將冰啤都喝了,後來還不過癮,又從冰箱裡翻瓶紅酒出來喝,直到夜幕降臨,窗外亮起了點點燈火,沈青梔才搖搖晃晃的回去了,紀相思醉意昏沉,便沒在意沈青梔如何了。
門鎖忽然“嘀”的一聲打開,晨曦推開門進來,見到滿室狼藉,不由得撫了撫額。
門廳的感應燈亮了,紀相思隨着燈光醒來,腦海中卻還是一片空白。
晨曦看了看已經凌晨一點多了,紀相思向來是早睡早起的人,所以一般他有事晚會,都會提前告訴她,讓她早點休息。
“還沒睡?”他問。
“嗯……”她聲音柔柔的。
晨曦愣了一下,難得大晚上的她還沒睡,難道還在爲家裡的事擔心?可。。。她怎麼穿的這麼少。想到這裡他皺眉。她怎麼就穿了件睡衣下來了?!
門廳的燈光熄了,眼前暗了。
晨曦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皺眉:“你喝酒了?”
他走近些,確定了,她是喝酒了。
紀相思嘻嘻的笑着,又“嗯”了一聲作爲迴應。身子晃了一晃,兩隻手臂在半空中劃拉了兩下,好歹保持住了平衡,沒張過去。可也就是這個動作,暴露出她醉酒的程度。
晨曦咬着牙。
最近這是什麼世道?她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你還沒回來,我就偷偷的喝了一杯。。。”紀相思比劃了一下,“就。。。這麼多。”
晨曦沒吱聲,醉成這樣,一杯?一杯工業酒精呀?
黑影裡,紀相思看不清晨曦的表情,她往前挪了幾步,仰起頭,輕聲的說:“你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吧,我才喝一杯酒,你就生氣。。。嗯?”說着話,她的手臂擡起來,勾住他的頸子。柔軟的身體靠在他身上,像一株攀附松樹的藤蘿。
晨曦一僵,她這是在幹嘛?
晨曦把她的手拉下來,她不單是醉了,還醉的不輕。
“咦。。。真生氣啦?”她又湊過來,一雙手握住他的前襟,踮起腳來,竟對着他呵了一口氣,“是不是有酒臭味?”
紅酒那特有的香,混着她的體香,向晨曦襲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手上稍稍用力,揪住她的手臂,固定在她身前,讓她保持着那個姿勢,然後說:“上去睡覺。”
酒讓她的血液在燃燒,可是手腳卻在冷卻,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她搖着頭,“不要!我還要喝。。。”“喂!”他沉不住氣了。
她好像被他嚇了一跳,愣了一小會兒,仰着她圓潤的小下巴,小聲的對他說:“最多。。。我不親你。。。”
“紀相思!”真是忍無可忍了。
“啊?”
“是你惹我的。”
“那又怎樣?”她嗤嗤的笑着。
笑着笑着,紀相思覺得眼前亮起來。。。
他在微笑,在微笑。他有天底下最勾魂的笑眼、他有天底下最美的笑靨。。。他對着她笑的時候,似乎有一種魔力,會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極了暖融融的春風中的冰,隨時都會化掉。先化成一汪水,再蒸發掉。
就像現在,他這樣笑着,笑着說,“紀相思,是你先惹我的。。。”
是,是我先惹你的,我先惹你的,又怎樣?
你要。。。怎樣?
紀相思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晨曦愣住了,腦中有瞬間的空白。
紀相思柔軟的脣像是雨後玫瑰,含着芬芳,含着雨露,在他的脣齒間輾轉。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頸,像是一條溜滑的魚,鑽進他的懷裡來。
他試圖推開她,她卻纏的他更緊。他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睡衣,他的掌心感受的到她身體的。
紀相思的手開始不老實。
她他的外套。
那有着沉重的寒氣的外套,讓她覺得涼。她笨拙的尋索着她想要的溫暖。
晨曦躲開她的脣,按住她的手。
他深深的吸氣,試圖調勻呼吸,可是很困難,身上升起一股熱潮。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可是她喝醉了,這裡是大廳,他不能這樣。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下,門廳的燈忽然亮了。
他看清楚眼前的她酒後的她,不再像溫順的小貓,反而更像粘人的小狗,不停向主人諂媚,期望得到主人所有的關注。
“相思。。。”他聲音低啞。
“唔。”她迴應他,有些慵懶,有些迷醉,有些。。。。
半晌,他就只是這麼看着她。
燈又熄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星。。。像天上所有的星,在這一刻,紛紛的在他的周圍滑落。
“晨曦。。。你能拿我怎樣?”紀相思偷親完,覺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安心的靠在晨曦肩上,暈暈乎乎的睡着了。
晨曦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是真的醉的不輕了。
晨曦一把抱起她,將她抱回房間,放在了。
紀相思扭了扭身子,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着,她睡覺的樣子極爲安穩,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嘴角還洋溢着笑意,像是夢着什麼開心的事。
晨曦看了會,脣角揚起笑意,在她額角落下一吻,側頭在她耳邊說了句,“晚安。”
燈熄了,窗外是璀璨的夜空,晨曦回到房間,忽然覺得和紀相思在一起,似乎永遠都不會無趣,這樣的日子,他竟覺得十分享受。
原來真的有人會衝破時間的界限,以愛之名,來到他身邊。
這一次,他絕不會輕易放手了。
。。。
是,是熟悉的鈴聲。
紀相思費勁的睜開眼睛,全身的毛孔在那一刻突然同時張開,她覺得口乾,喉嚨更是好似被火烤,又幹又疼。
手機放在牀頭櫃上。
她拿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揉了揉脖子坐起來,走到窗邊,伸手拉開窗簾。
她坐下來,輕輕的晃着有點兒僵硬的脖子。有宿醉後輕微的頭疼,更有渾身的痠痛。
“喂?”接下電話,對方一時沒有出聲。
紀相思以爲電話斷掉。她移開,看一眼,顯示正在通話中。
“相思,我是媽媽。”那熟悉的聲音,優美的有如天籟。
紀相思歪着頭,輕輕的靠在沙發扶手上,半晌,她清了清喉嚨,說:“媽,爸怎麼樣了?”
“你放心,醫生說沒多大事了,只是以後。。。走路可能不太好了。。。”
紀相思撐住頭,全身的毛孔,再一次同時張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是不,氧氣還是不夠用,她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