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過身邊端了酒的服務生那換了杯紅酒,和麪前的人碰杯,勾着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來,柔和着麪皮,話不多,多是聽身邊的人說着然後抿上一口酒,偶爾開口笑說兩句。
紀相思從面前放滿了蛋糕的桌上叉了塊巧克力蛋糕咬了一口,擡眸默默地盯着晨曦看了一會兒。他同從前一樣,還是挺愛笑的,只是這笑容卻同從前大不同了。
以前他笑起來,眼角微壓,眸光清亮,笑意盈盈的。可現在,在她眼裡看起來,這笑意到了他的臉上的很多地方,卻獨獨,沒進到眼睛裡。
紀相思兩口把手裡端着的蛋糕咬着吃掉,換了塊布丁端在手上,收了收目光,想着也不曉得十年前是有什麼樣的事情,他不動聲色的離開南城出了國,卻沒有任何人知曉。
她明明記得他說過他會到深城上大學的,卻不曉得爲什麼,她在深城找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他。
她兀自想了會兒,再擡頭的時候,原本在不遠處談笑風生的男人卻不見了身影。
紀相思奇怪的咦一聲,伸長了脖子四處探了探去望,卻依舊沒見着人。她趕緊把手裡的布丁叉起來一口吃進嘴裡,然後放了空碟子四處看着去找。
她繞了一圈,仍舊沒見着人,她嘆一口氣,想來他是提前離了席。
沈青梔剛好和陳數皮笑肉不笑的貧完嘴閒下來,一轉臉見着紀相思半臉失望半臉不死心的四處瞄,邊瞄還邊叉着蛋糕往嘴裡送。沈青梔嘖一聲行到她身邊,“紀相思,這大晚上的,你知道蛋糕卡路里多少嗎?死了命的往嘴裡送?”
紀相思還在四處瞄着看晨曦的身影,嘴裡還吃着塊黑森林,只衝青梔擺了擺手,說話含含糊糊的,“我又不減肥,再說,都已經這樣了,能胖到哪去?”
沈青梔聳肩,優優雅雅的喝了口香檳,“也是,你瘦下來皮相也好不到哪去。”
紀相思很隨意的抹了把嘴,繞過她往一邊去。
“你能不能優雅一點,一旁不是有紙嗎?”沈青梔見着她豪邁擦嘴的模樣嘖了一聲,又見着她繞開自己離開,揚聲問了句,“你哪去?”
紀相思頭也不回繼續走,只又衝她擺了擺手,“廁所。”
她的確是爲了解決生理問題去的廁所,也想着去了廁所之後直接就回酒店了。晨曦見着了,她的目的達到了,多留些時候也沒什麼意思,這裡的點心吃多了膩歪的很,還不如早些回去在附近尋個大排檔把肚子填結實實在。
但再遇上晨曦,卻是沒有料到的。
她上了廁所從洗手間裡出來,去了休息室裡把羽絨服給取了穿在身上,順便掏了手機給沈青梔打電話給她打個招呼告訴她自個兒已經回了酒店。
剛剛掛上電話,下着樓梯,順着樓梯拐角看了眼,卻隱隱見着一點星閃火光。
她再往下下了幾節階梯,見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夾着煙,整張臉匿在樓梯口的黑暗裡看不太清楚,只在幽昏的燈光下見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和挺俊的身材。
不曉得爲什麼,她心裡突然起了點預感,這人是晨曦。
紀相思往下走了兩步,下了樓梯,一撇臉,果真見着晨曦那張好看的臉。
他手上夾着根菸,燃着卻沒抽。垂着頭,額發擋了眉毛眼睛,看不太清表情,只見着一張薄脣微微抿着。煙騰起來繞在他臉上,濛濛糊糊的,更辨不出喜怒了。
她躊躇的抿了抿脣,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打招呼,也不知道開口打了招呼要叫他什麼,又要說些什麼,但就這麼走了,又覺得有一些可惜。
正在她糾結着該不該開口,又要怎麼開口的時候,晨曦卻在她糾結完先發現她開了口,“紀小姐?”
她聞聲擡眸看他,有些反應遲鈍的啊了一聲,又趕緊補上招呼,“晨。。社長。”
晨曦看着她在他面前懵懵懂懂反應遲鈍的樣子,勾了勾脣角,順手把手裡的摁在一邊的垃圾桶上熄了,又扔了菸頭,用中文說道,“放鬆點,說中文好了。”
紀相思哦一聲,又點了點說,“我知道了。”
她微垂着頭,眼睛盯着腳尖。腳上踩着的是一雙卡其色的小皮鞋,腳尖不太安分的翹着,整個人輕輕地一晃一晃,像一個面對老師訓話不安侷促的學生。
紀相思還盯着自己的腳尖,翹啊翹的,不曉得該再說些什麼,只能微微嘟着嘴,覺得有一絲尷尬。
她碰上晨曦就畏畏縮縮的毛病過了十年還沒改掉。
看着她嘟嘴寡言的模樣,晨曦心裡莫名的感到有些舒服,又笑了笑,開口道,“你這是準備回去了?”
紀相思看一眼他的眼睛,下意識的實話實說,“我待的沒什麼意思,裡面的蛋糕吃的有一點膩歪,所以想回去吃飯。”說着,突然想到這麼說可能會讓晨曦覺得自己總想着吃,又趕忙補上一句,“我是因爲沒有吃晚飯,所以才覺着有點兒餓。”
面前的人又笑了一聲,行兩步從無光的樓梯拐角行出來,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頓了頓,開口問道,“你想吃什麼?”
“燒烤,麻辣燙!”紀相思聽他問吃的,下意識的把自己心裡盤算了一晚上的東西道出來,脫了口一擡頭又碰上晨曦帶着一絲笑意的眼睛,一怔又垂了腦袋低了聲音,“其實我不太挑食的,都可以啊。”
晨曦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來往外走,“走吧。”
紀相思趕忙跟上去,跟了兩步又想到什麼似的擡頭問他,“你也要吃飯嗎?”
“我也沒吃晚飯,也不愛吃蛋糕。”
紀相思哦一聲,又猛地想到什麼,揚首行到他身邊去問,“你要跟我去吃飯嗎?”
晨曦瞥她一眼,按下解鎖鍵,車在外面發出滴滴解鎖的聲音,“順便了。”
頓了頓,又問,“怎麼?擔心我要你請?”
紀相思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帶了錢的,可以請的。”
又走了幾步,出了酒店,紀相思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可以開車嗎?你好像喝酒了呢剛纔。”
他腳步不停,偏頭看她一眼,“你聞到我身上有酒味了嗎?”
離得這麼遠紀相思哪能嗅出什麼來,有沒有酒味肯定也聞不出來的,卻也沒多說,只搖了搖頭。
“我喝的都讓人換成了果汁。”他隨意的說,“我從來不喝酒。”
紀相思恍然的點頭哦了一聲。
難怪看他前前後後的看他喝了那麼多杯卻一點不見上頭,她還道說是她酒量好呢。
說話間,已經行到停車場,晨曦很自然的繞到一邊給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卻見着她自己一個人走到後座車門邊上,已經拉開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