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翊坤宮中衆嬪妃向皇后請了安之後正要告退,突然玲玉身子一閃,便栽在一旁的綠竹懷中。
衆人驚訝之時再去看玲玉,就見玲玉已經暈厥了過去。
堇年連忙讓人將玲玉扶至偏殿並請太醫前來診治。
姜仁文在給玲玉號了脈之後便磕頭對着堇年道:“回皇后娘娘,忻嬪娘娘有喜了,只因身子虛弱,故而暈倒,微臣開一副補胎的藥方,喝下便無事了。”
此時玲玉已經轉醒過來,聽了面上忍不住歡喜,追問道:“真的嗎?”
姜仁文再三與玲玉說千真萬確,玲玉便喜笑顏開。
堇年面上掛着虛僞的笑,只因這虛僞的笑容練了數年之久,所以旁人是一點看不出來虛僞的樣子,她坐在牀邊拉着玲玉的手,“恭喜忻嬪妹妹了,以後衣食住行的可千萬注意纔是啊!莫像今天這般大意,險些栽倒了。”
玲玉面帶笑容連連應聲。
此時,弘曆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儼然如同預知了玲玉有喜一般,並未詢問姜仁文,便對着玲玉笑道:“鍾粹宮上下都有賞,皇后這裡也賞!”
玲玉謝了恩,便準備起身回自己的宮去,正此時墨竹捧着玲玉的一雙鞋子驚呼道:“娘娘,您的鞋子壞了!”
弘曆等人便往玲玉所穿的鞋子看去,只見鞋跟破損,竟是跟當日怡嬪的鞋子壞的是一模一樣。
玲玉做出驚慌的樣子,她扯着弘曆的衣袖驚道:“皇上,皇上你快看,這鞋子是不是和怡嬪姐姐的那雙……”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弘曆已然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堇年的面上閃過一絲疑色,不免猜測起來是不是嘉貴妃金淑浣故技重施,隨即心中又是冷然一笑,不管是誰做的,藉此事徹底剷除淑浣也無不可。
想着,堇年便也連忙道:“皇上,臣妾瞧着也是和怡嬪的那雙鞋子壞的如出一轍呢!只是如今霍卓氏尚在冷宮中……”
玲玉生怕錯過時機,眼中含淚,唸了一聲佛後忙道:“皇上,嬪妾素日未曾得罪過什麼人,這是誰要害嬪妾啊!”此言已經是否定了是樂羨做的手腳。
弘曆早就有接樂羨出冷宮之心,上一次冷宮偷窺樂羨便已經心思萌動,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今日天時地利人和佔了齊全,他何不借着此事順了自己的心意呢?
思及此,弘曆先是蹙眉,擺出沉思良久的樣子,隨後道:“霍卓氏被純貴妃打了二十棍子,傷都未好,哪裡能做這樣的惡毒事?想來,當日霍卓氏也是抵死不認的,看來是朕冤枉了她也未可知。”
玲玉聽了弘曆的話心中大喜,卻不便表露,她想開口爲樂羨求情又怕自己說得多了反倒是容易惹人懷疑,只得垂淚說要討公道,以此來旁敲側擊。
堇年卻知弘曆所想,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勢必要裝出國母的寬宏大度來,故而說道:“皇上,既然霍卓氏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她如今身上有着傷,被關在冷宮倒是不妥了,不如接出來也好啊,皇上身爲一國之君,天下之事尚能秉公處理一絲不苟,自家之事也不能讓一人蒙冤啊!”
這下正中了弘曆的下懷,他當即起身,腳下已經往外走了,口中道:“皇后所言不錯,朕這便親自去接了她出來,也好寬慰些她這些日子心中的疾苦。”
言罷出了翊坤宮便乘坐驕輦往冷宮而來。
這邊冷宮之中,樂羨正趴在乾草堆上等着呢。
茹仙以薄紗覆着半張臉遮蓋住燒傷之處,正在小心地給樂羨上好了藥膏,“小主的傷快好了,只是今日從早到現在便趴了許久,不如起來活動活動。等下皇上來了,奴婢提前告訴您預備着就是了,再者小主就確定了皇上能來嗎?”
原來玲玉將自己有孕之事早告知了樂羨,今日玲玉險些跌倒也是二人設計好的,那鞋子上的手腳是玲玉自己做出來的,全爲了樂羨洗脫罪名做鋪墊。
樂羨活動了一下自己發麻的身子,又看向那結痂的右手,眼中透出了一絲堅韌,“縱使有一成的把握,我也得堅持等着,這樣才讓人看不出來是假的。”
正說着話,進寶從外面匆匆進來,面上大喜,未說一言,樂羨便知,是皇上來了。
弘曆走至冷宮門前,擡頭看了看冷宮衰敗的門庭,它與這皇宮中之中那般諸多奢華大門是那樣的格格不入,看着這門,不入內便可臆想出裡面的人兒必定是頹敗蕭條儼然如破布腐朽了。
他竟然心生了躊躇之意,一時間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自己即將要見的那個女人,細細想來對她也無什麼情分,只是爲了自己的目的罷了,可又有很多的時候,每每想起那女子在懷中繾綣的神態,亦或是回憶起她受苦難之時柔弱堅韌的眸子,一顆心便又躁動難安,竟說不出到底是何等滋味。
李玉瞧着主子面露猶疑之色,大氣兒也不敢亂喘一下,只在一旁靜靜地聽後吩咐,恰在此時李玉瞧見了負責看管冷宮的進寶打一側瘸着腿快步而來,他剛想阻止進寶不要打擾皇上,進寶已經叩了頭了。
“皇上萬安,奴才進寶給皇上請安了!”進寶叩頭咣咣響,弘曆被進寶這一舉動拉回了思緒,命進寶開了冷宮大門,才走了進去。
待推開那破敗的房門,就見樂羨面色蒼白的趴在乾草堆上,只蓋着一塊破布,婢女茹仙薄紗覆面,眼神悽楚正在偷偷拭淚。
聽見門開了,兩個人竟然無一人回頭來看,茹仙口中只說道:“小主你且好好睡着,奴婢這便把亂闖進來的瘋婦趕出去。”
弘曆這才聽了個明白,原來她們是將自己誤認爲是冷宮瘋婦了,可見時常便有瘋婦闖進來騷擾她們休息。
進寶尖着嗓子大聲道:“大膽,皇上來了,還不來請安!”
弘曆見進寶如此大聲,恐驚了樂羨,橫了進寶一眼之後,便連忙走至樂羨身邊,輕喚了一聲:“容貴人,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