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雲點頭,很是惋惜也很是氣憤,道:“查到了,那荷包是鹹福宮菊花繡的!”
茹仙此時捧上了六安茶,放在了小桌上,“小主,喝一口再問也不遲,您的聲音都變了。”她知道自家小主難過了一日,想勸解卻又無從開口,只得默默相陪了一日,此刻樂羨開口說話,她才藉機奉上了茶水與樂羨潤喉。
樂羨默默地念着“鹹福宮”三個字,恨意蔓延,“竟然是嘉貴妃!她都被囚禁了,還賊心不死嗎?”
晴雲又道:“李玉公公已經派人前去搜宮了,不知道能不能搜到什麼證據出來。”
樂羨腦中突然閃過一絲疑慮,僅在一瞬之間。
嘉貴妃金淑浣已被囚禁,那天竺葵香又極爲難得……她將之前的幾個預知夢串聯起來想了又想,又想起之前茹仙所說的一件事來,便吩咐道:“去請姜太醫來!”
待姜仁文到來,樂羨平息了一下心情,道:“姜太醫,我待你如何?”
姜仁文跪地衷心地說道:“小主待微臣恩重如山,若無小主,家中老母早已命不保矣!”
“好!”樂羨點頭,“那我問你的話,你便如實回答。”她的手緊緊地攥着桌角,在做巨大的內心鬥爭,終於她的手緩緩地鬆開,道:“西林找你要的東西是天竺葵香嗎?”
樂羨的整個身子都是繃緊的,她期待着姜仁文說“不是”!
姜仁文的整個身子一怔,想起那日與西林的纏綿情話來,他不知怎會被樂羨知道,此刻羞愧低頭,沉默半晌才道:“小主,微臣答應過西林,這件事要爲她保密……”
他的話很沒有底氣。
“你知道五公主薨逝了嗎?”眼淚再次蓄滿了樂羨的眼眶,“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活潑可愛,每次見到我都奶聲奶氣地叫我容娘娘,她上一次誤吃了桂花糕引發了哮症,又加上風寒,快兩個月才養好了病。今天,她開開心心地與自己的姐姐玩,可就因爲那天竺葵香,她死了。”
樂羨的一雙眼一直盯着姜仁文,誓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真相,“她死在了這後宮的陰謀詭計之中,醫者父母心,姜太醫也很同情五公主吧?”
姜仁文叩頭道:“五公主甚是可憐,微臣……”
樂羨不待姜仁文說完,道:“我想知道,服侍我多年的婢女,到底有沒有背叛我去做那禽獸不如的事情,這個答案,只有你能給我。”
姜仁文心中起起伏伏,他深深地喜歡西林,西林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溫柔,她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答應過西林要爲她保密,他就一定能做到!
見姜仁文還是不開口回答,樂羨用手掌擦去面上的眼淚,“罷了,只是你若心慕之人是在利用你,你也心甘情願嗎?”
“西林不會利用我的!”姜仁文猛然擡頭,他不相信那麼善良的西林會利用他!他非常堅定地說道:“五公主的事絕對跟西林沒有關係!西林服侍小主多年,難道小主就不信她嗎?若是讓西林知道小主如此疑她,她該何等傷心?”
一番話,說得樂羨垂下頭來,她不是不信西林,只是從第一個關於西林成爲妃嬪的預知夢開始,一個個預知夢串聯起來,讓她懷疑西林,也讓她不得不問。
爲什麼西林要找姜仁文要香粉,既然要了,樂羨卻從未在西林的身上聞到過,那她要的香粉哪裡去了?
姜仁文頷首道:“微臣這件事不能與小主說,請小主恕罪!”
樂羨讓晴雲送了姜仁文出去,一個人呆坐了半夜,想着薨逝的五公主,又想如今的西林,更想自己的至親家人,久久不能入睡,直至天剛微亮,才勉強睡了下去。
另一邊皇后烏拉那拉·堇年痛哭了半夜,一雙眼早已經腫脹若核桃一般,採珠服侍着堇年卸下釵環,心疼道:“娘娘還有着身子,要節哀啊!”
堇年淚水滾滾而落,心如刀割一般,“本宮如何節哀?珺念是本宮的親生女兒啊!雖然本宮早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但是如今她真的就這麼走了,本宮如何不痛!”
說着又是一陣痛哭,直哭的身心俱疲,扶桌道:“只是可惜,竟然沒借着此事懲治了容貴人,珺念也會死得遺憾的!”
採珠也是眼淚汪汪,仍是不住地勸解:“娘娘寬心,皇上已經查到了鹹福宮去了,嘉貴妃這次算是徹底完了,縱然容貴人這次逃脫了,可是她如今不得聖寵,娘娘想料理她以後多得是機會!”
堇年拂去面上淚痕,恨恨道:“霍卓氏主僕妄想得皇上寵愛,簡直是做夢!她幾次三番出得了冷宮,也是有點本事的,只是這次事若成了,她便再無翻身的可能……實在是可惜了!”
言罷堇年又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兒,咬牙道:“嘉貴妃想害本宮的女兒,本宮便將計就計,如今是皇上查到了鹹福宮,與本宮無干,既污不了本宮的名,又解了本宮恨!只是採珠,珺念走了,本宮痛啊,着實是心痛啊!”
堇年早就知道嘉貴妃金淑浣被囚禁了仍是賊心不死,意圖報復。淑浣想謀害了五公主珺念給皇后以致命的打擊,但是堇年在這後宮牢坐後位多年,說她手眼通天也不誇張,金淑浣的計策早就被堇年發現,但是她卻一直任由對方一步步實施計劃。
只因珺念病入膏肓,大限已到活不過今年四月,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對堇年有價值纔好!
皇上若查得是淑浣害五公主,只怕將淑浣剝皮抽筋也是可能的!堇年一直都知道,皇上是最寵愛這個五女兒的了。
堇年更恨樂羨送了一個西林在皇上身邊,這西林日日得皇上的寵愛,故而便想拉着樂羨下水,連着樂羨一塊料理了纔好,卻未想到樂羨躲過一劫。
養心殿中,自從李玉將調查結果告知了弘曆,他便雙手捂着臉坐在椅子上,已經快三個時辰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動也不動,只在那裡坐着。
李玉十分擔憂自己的主子,可他知道主子傷心過度,又不敢妄加勸慰,只得愁眉苦臉地站在一旁。
又過了良久,弘曆擡起佈滿血絲的眸子,滿臉悲傷疲憊之色,吩咐道:“皇后有孕不宜過度哀傷,純貴妃又瘋癲病着,五公主的喪儀便交給令妃和愉妃辦理吧。嘉貴妃謀害公主,論罪當誅,念她是李氏宗親,貶爲庶人,終生幽禁鹹福宮,每日灌以天竺葵香爲食,至死方休。”
言罷稍稍停頓片刻,又道:“將容貴人挪到一個朕看不見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