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不明究裡,擡眼望去,只見天上躡空而立一位宮裝美婦,生的相貌殊豔,一雙媚眼如絲,顧盼之間盪漾着勾魂攝魄的風韻,只見她手擎着一隻赤色皮袋,袋口朝下,正自源源不絕將赤鼠屍煞吸收淨盡。
衆人見忽然來了救星,既解了圍,又免去荼毒之禍,心下均喜。唯有辛覺與聶元二人,一個默然,一個呆立,似乎各懷心事。
原來,辛覺見此女相貌雖美,裝束靡麗,神態中更是蕩意婉轉,不像個正經修道之士,故此心生厭惡,爲防魔教詭計,不但未敢收起法寶,反倒暗中加了幾分小心。
那聶元乍見美婦,立時心神巨震,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喜是悲,剎那間無數個問號翻上心頭,滾上眉頭!他百感交集,呆呆站立,一時之間,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聽地底下厲嘯之聲傳來,嘯聲未落,徹地神君忽然現身,戟指罵道:“來者何人?吃了熊心,吞了豹膽,敢破去本牧的法術!”
那宮裝美婦收了赤鼠屍煞,飄飄落地,冷笑道:“婁阿鼠,你忘了教主嚴敕地神子的旨意麼?秦嶺一線仙山勝境,皆由休寧島天涯海閣節制,你竟敢暗中越界擄掠,鬧得仙山靈境烏煙瘴氣,這且不算,尤其膽大包天的是還敢擅自施展‘赤鼠毒煞’,若非本仙子及時趕到,僥倖沒有釀成巨災。否則不要說你,只怕你那主子也落不到半分好處。你竟然還不知罪,敢來問我?”
徹地神君名喚婁翟,雖具鼠相,卻最恨旁人稱之爲鼠,他聞言已然猜出來人乃是長春坪暢春洞主屠千嬌門下健者。雖說這兩派本來同氣連枝,共奉明尊,然而各有山頭,平日裡勾心鬥角,明爭暗鬥,早已勢如水火,亞賽仇敵。因此婁翟雖然理虧,態度依舊強橫,如今又被人一句話戳到肺管子上,正如逆龍鱗,拔‘鼠’須,登時按捺不住,暴跳如雷!
只聽婁翟厲聲罵道:“呸,賤婢,你不過是雄娘子屠老人妖的女姘頭,到這裡狐假虎威來管本牧的閒事!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衆人聞聽兩人對罵,才知來着不善,非是救星專來解圍,其實是魔教內訌,讓自己得了漁人之利。
閃閃、步靈煙、辛氏姊弟聞言面面相覷,心道:“果然冤家路窄,原來這女子竟是姬碧一黨,來此莫非就是爲了我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恐怕不免又有一場惡戰!”
且不說她們暗中留神戒備,但見那宮裝美婦聞言冷笑不止,說道:“本仙使雖有好生之德,奈何有人徒逞口舌,自求速死,如此可就怪不得我了!”
婁翟怪叫一聲,喝道:“賤婢,留下姓名,本牧手下不殺無名之輩!”那美婦笑得花枝亂顫,心中卻已怒極,這時殺心已生,她笑裡藏刀,臉上雖然燦如春花,口氣卻已若秋風橫掃,說道:“婁阿鼠,你死到臨頭,還不覺悟,也罷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姑娘的仙名就說給你聽,好教你作個明白鬼。豎起你的鼠耳聽清了,本使乃暢春洞主座前首徒赤練仙子何薇是也!”
‘何薇’二字甫一入耳,聶元臉色大變,情不自禁伸手入懷,取出一隻破舊的紅色繡花鞋,握在掌中不住摩挲,那細膩的觸覺傳到心底,一個塵封已久的聲音忽然響起:“小薇,你沒有死!小薇,你在哪裡!”
婁翟怪笑一聲,喝道:“暢春洞中不論男女都是□□,除了牀第功夫,你有什麼本事能殺我!”話音未落,破地爪化爲兩道黃光,直奔何薇捲去。此寶婁翟修煉多年,不但可以助他破土地行,爪上還有奇毒,比起尋常飛劍還要厲害許多。
何薇冷笑一聲,移形換位,快逾閃電,袖中倏地飛出兩條紅繩,迎風化爲赤練蛇,只一繞,便將破地爪纏得結結實實,紅光一閃,黃光碎若流熒,紛紛墜地,化爲凡鐵。
這紅繩也是休寧島中獨門法寶,名喚‘赤欲索’與赤欲天羅有異曲同工之妙,專污法寶飛劍,陰毒無比。何薇因深得屠千嬌的寵愛,方纔得賜此寶,煉成之後,仗以防身所向無敵,赤練仙子的威名,雖是暗喻她心狠手辣,只一出手對方萬無生理,亦與此寶大有干係。
婁翟見此異寶才知厲害,方要遁地而逃,不料何薇早有準備,赤欲索紅光暴漲,徹地捲來,只被此寶沾上一絲便萬難逃脫,也是婁翟死星照命,逃得稍慢,他半截身子方沒入土中,紅光已然掃到,脖頸被赤欲索緊緊纏住,一股甜膩膩的腥羶之氣入鼻,頓時昏然欲睡。婁翟強自掙扎,只覺又滑又膩的繩索,宛如蛇身愈纏愈緊,漸漸四肢綿軟無力,周身癱軟如泥,意識雖在,卻已無力反抗,任憑擺佈了。
何薇將手一指,宛如拔蘿蔔一般將婁翟拉出地面,她恨極婁翟,早已拿定主意將之形神俱滅,方消胸中惡氣。她這廂心念一動,赤欲索立生變化,繩頭宛如蛇口張開,毒信蜿蜒,猶如靈蛇般鑽入鼻孔中分合變化,將婁翟的元神魂魄緊緊鎖住。
婁翟見狀嚇得心膽俱裂,魂飛天外,此時方知‘婦人之毒’,才悔‘禍從口出’,無奈爲時已晚,只聽他一聲慘叫,頓時昏死過去。
何薇冷笑一聲,一掌拍去,但見一團赤霧將婁翟裹住,眨眼之間,不可一世的徹地神君化爲一灘血水,又被吸入‘氤氳元氣袋’中,從此萬劫不復,這也是他馴養惡鼠、殘害生靈的報應。
衆少年目睹何薇掌心氤氳一團淡粉色奇光,化爲光霧,奇毒無比,只一及身,骨肉立時化爲血水,均自駭然,忙請教辛覺道:“這是什麼毒功,竟然這般厲害?”
辛覺冷哼一聲,說道:“此乃魔教三大魔經之一《素女經》上所載魔功,名喚‘素女殘陽掌’,陰毒無比。不過此女功力尚淺,魔掌有色有形,還可抵禦,若煉到無色無臭的境界,非有天眼分辨,抑或煉就金剛不壞之身,除此之外,實是防不勝防,毒辣之極!”
何薇殺了婁翟,心情大悅,聞言打量辛覺,笑道:“你這老頭,倒也有些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