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陣狂呼, 呼聲未絕,只聽得地下隱隱起了異吼,丹臺上人人聚精會神, 目不轉瞬, 覷準丹井, 但見雲煙升騰, 瑞彩千條, 祥光上射,直衝鬥牛。
一剎那間,人人屏住呼吸, 四外靜的怕人,只聽地下異吼之聲愈來愈近, 不一會地皮震裂, 漸有碎石飛起, 丹臺上人察覺不妙,疾忙飛身躍起, 四散躲避,頃刻間石地龜裂,裂紋四起,丹臺‘喳喳’作響,忽然轟的一聲大震, 丹臺粉碎, 宛似煙花爆散, 碎石四下飛散, 地下現了一個大洞, 火舌騰起,一條龍形光華飛騰而出。
衆妖人一齊歡呼, 各將劍光飛起,剎那間滿空赤白灰碧光華交織成一團異彩光圈,耀眼生輝,將那道龍形光華困在當中。
那條光龍長約三丈,渾身光彩氤氳,有形卻似無質,看不出鱗爪,在劍光中盤旋飛舞,來往穿梭,搖頭擺尾之態,宛如神龍戲水,自在悠閒,竟無半點罡煞之氣。
麻天省看在眼中,暗自嘆息道:“莫非此劍功候已純,煞氣已盡,再不復傳說中的‘出穴飲血方復歸’的神奇厲害了麼?”
正思忖間,卻聞一聲龍吟清越幹雲,緊接着天空中電光頻閃,七道閃電從天而降,恰巧擊在前殿全真七子神像上,就聞震天價一聲霹靂巨響,殿宇訇然倒塌,那七尊神像化作七道彩光,上燭蒼穹,直射北斗,七星光芒頓時大盛,反射下來,照在神龍之上,那神龍奮鬣揚須,夭矯飛騰,周身光氣漸漸收斂凝聚,方纔空虛的龍形上,現出片片鱗甲也似的光亮,宛似一條星河閃耀空中。
暢春洞一衆妖邪見此神異,個個貪心大熾,皆欲得之而後快,詹春兒、鄭秋秋催動劍光,雙絞而上,那一道赤光與一道黃光,宛如惡龍毒蟒卷向神劍,只幾個接觸,便覺不支,恰好姬碧的十二口團羅劍轉瞬飛來,才行敵住。
只聞章歆在一旁挑唆道:“詹春兒,鄭秋秋,你們居心叵測,想將神劍據爲己有,可惜啊,那是白費心思,有道是‘神劍識主’,你看大師兄一出馬,神劍立時沒有了威風!”
其實他何嘗不貪心欲得此劍,無奈飛劍已毀,重煉尚須時日,目下只好乾瞪眼瞧着。只是臨淵羨魚之際,還不忘混水摸魚,她藉機大拍姬碧馬屁,趁勢挑撥離間,打擊異己,一來引得鷸蚌相爭,自己坐山觀虎,報仇泄憤,二來示忠邀寵,也可使姬碧對他放鬆警惕。
詹春兒、鄭秋秋皆是聰明絕頂之人,如何不懂章歆的用心?她二人雖然貪心,卻不糊塗,方纔與神劍一觸,已知自己飛劍不是敵手,若是硬鬥不免傷損,又想縱然收了神劍,也落不到自己手中,偷雞不成反蝕米,自己幹嘛要做冤大頭?
章歆之言倒給了兩人下臺階的藉口,於是撤回飛劍道:“胡說八道,我們哪有染指神劍之心!還不是怕神劍飛去,故此幫大師兄擋上一擋!”姬碧將十二口團羅劍的威力發揮極至,滿空劍光縱橫如織,宛如一張巨網將神劍漸漸纏裹起來,孰料愈接近神龍,阻力愈大,宛如有一道無形屏障,難以逾越。
近在咫尺,卻無法染指,對於貪婪之人不但起不到警醒的作用,反倒會激起更大的貪慾,姬碧此時利慾蒙心,不知利害,全神貫注之下,對周遭一切似乎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衆妖人聞聽章歆一番話,說得詹春兒、鄭秋秋收了飛劍,不由得動了心思,自忖道行淺薄,欲收神劍幾乎不能,又見姬碧出手奪劍,勢在必得,自己職小位卑,怎敢奪上所愛,開罪大師兄!於是紛紛收手。只是閒着手,卻不能饒了嘴,人人以爲姬碧定然馬到成功,如何能放過歌功頌德的好機會?一時諂辭如潮,響徹雲霄。
馬屁的威力比起‘加油’的效能,如同炮彈比之於氫彈,實在不能同日而語。何況這又不是一個人的獨唱,而是羣策羣力,有唱的,有和的,有共鳴,有羣唱,又有頭腦風暴……自然高潮迭起,拍馬的人固然興奮無比,被拍的馬更是無比興奮,姬碧只覺周身精力暴漲,指揮飛劍又前進了尺許,眼看一鼓作氣,便要成功。
這時就聽章歆尖銳的嗓音似乎浸滿了驚喜,尖叫道:“大師兄,天命所歸,收取神劍,威震天下,所向無敵,只待娶了‘聖女’,繼承教主大位,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這創意可謂大膽之極,要知魔教教主練經綸正值春秋鼎盛,如日中天之時,斷無禪位之理,就是萬花宮的聖女,地位之高,也遠在暢春洞之上,休說姬碧一衆,便是他們的師傅屠千嬌,想要謁見聖女,也是千難萬難。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傳到縹緲峰、大光明頂,只怕在場之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干妖人聽在耳中,頓時驚的鴉雀無聲,目光齊刷刷盯在章歆臉上,人人神情變幻不定,驚疑之餘,還有幾分佩服,有人覺得章歆的腦袋一定秀逗了,又有人覺得他的勇氣着實可嘉……
‘啪’一記清脆之極的耳光,重重摑在章歆臉上。這一掌力道之大,令他不由自主身軀疾轉,鮮血與銀牙划着優美的弧線,狂噴出來,灑在地上,構成了一副畢加索風格的畫。
當他終於停下、委頓於地之時,人人才發現面前之人腦袋腫脹,好似豬頭一般。
這人是誰?
章歆!
那打人之人,又是誰?
……
心頭的問號,因爲虛無縹緲,迅速膨脹成一種莫名的恐懼,數百道目光四下搜尋,卻連半點蛛絲馬跡也無,來人是鬼?是神?還是……
人人都不敢想,可是‘黑獄’兩個字,還是頑強的冒出來!馬屁精變做豬頭,雖是‘禍從口出’的報應,但池魚之殃,難免令人肝膽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