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修治隨口說了一句:“噢,夏市長來看看您老人家也是應該的,他是您的老下級嘛。”
趙老爺子呵呵一笑說:“小夏這人啊真不錯,他是來跟我談姚開放的事兒,聽他的意思,這一次想要把姚開放提成正職?”
吳修治一聽這話心裡就由不得來氣,這才明白趙老爺子深更半夜把他勾引來,就是要說這件事兒,這纔是他要說的正事兒,前面那些高新技術開發區的話都只不過是個引子。更讓他生氣的是,市長夏伯虎居然喪失政治原則,隨隨便便的就承諾提拔姚開放當公安局局長。吳修治心裡生氣,面上卻仍然笑呵呵的,這是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起碼的功夫,他不置可否,哈哈一笑企圖掉轉話頭:“我看老領導的身體還很好嘛,今後多來銀州看看,我們這裡的工作需要老領導的關懷支持啊!”
趙老爺子卻不隨着他轉換話題,以“拿根狗屎橛給根麻花都不換”的固執精神執著地跟他談論姚開放的提拔問題:“開放這孩子確實不錯,人品好,工作積極肯幹,思想活躍,能夠與時俱進,對公安工作還真有一套他的想法哩。”
吳修治內心十分不耐煩,可是又不能不應付,便哼哼哈哈地說:
“噢,是嗎?等我有時間找他聽聽他的想法,時間不早了,老領導也該休息了。”
趙老爺子卻說:“休息不着急,我反正現在退下來了,天天休息。我聽小夏的意思,吳書記也很屬意開放,這我就放心了。開放在你跟夏市長的培養下,一定會把銀州市的公安工作搞得更好。”
吳修治暗說,你老爺子這是逼宮啊,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說,夏市長已經答應提拔姚開放了,如果姚開放這次提不起來,就是我吳修治的問題嗎?
吳修治並不瞭解夏伯虎和趙老爺子談話的情況,但是他了解夏伯虎和趙老爺子的關係,也瞭解夏伯虎有那麼個愛忽悠、瞎白話的毛病,所以對姚老爺子的說法不能不信。他非常氣惱,也非常爲難,因爲他沒辦法當面否認姚老岳父的說法,更不可能當面否決對姚開放的提拔要求。當面反駁一個人自認爲合理的要求,尤其是像趙老爺子這種遠遠沒有徹底冷卻的老同志,是爲官的大忌。
吳修治只好尷尬地應付着:“好好好,我一定認真考慮老領導和夏市長的意見。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讓秘書長陪您老四處走走看看,對銀州市的工作,老領導要多多批評幫助啊!”說着擡腕看看手錶,“哎呀,不知不覺已經快十二點了,我不能再影響老領導休息了,今天您坐了一天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中午我陪您吃飯。”說完連忙起身,逃跑似的離開了趙老爺子的房間。
坐到車上,吳修治既生氣又窩囊,讓人半夜三更調出來進行這種極其無聊又無奈的談話,沒有人會高興。吳修治在心裡暗暗罵夏伯虎,真他媽是個大忽悠,瞎白話,喪失原則,亂封官許願,這一回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願怎麼還。欲速則不達,如果姚老岳父知道吳修治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和想法,他肯定要爲自己的迫不及待後悔。
汽車剛剛駛出銀龍賓館大門,路旁猛然竄出來一個人,手裡拎着一根棍子擋在了汽車前面。司機嚇壞了,本能地緊急剎車,車緊貼着那人停了下來,汽車前臉頂在了那人的褲襠上。吳修治也嚇了一跳,慌忙問司機:“怎麼回事兒?”
司機矇頭轉向,第一個反應就是搖下車窗探出頭去怒罵:“你找死……”罵了半句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裡,攔車的人大名鼎鼎,司機認識,是老紅軍、原來的老副市長跟黨走。
跟黨走反過來罵司機:“你他媽的小崽子,把老爺爺的雞雞撞廢了你賠得起嗎?渾蛋玩意兒。”
吳修治也認出了跟老頭,連忙從車上下來:“老領導,深更半夜您躲在這兒幹嗎?嚇死人了。”
跟黨走二話不說,身手利落地鑽進車裡:“搭個便車。”上車的時候手裡的棍子磕碰到了車門框子,司機心疼得直咧嘴卻不敢吭聲。吳修治好奇地問:“老領導什麼時候拄上柺杖了?身體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