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大再次熱剩飯,帶了幾個警察沿着廠區圍牆內外一寸一寸地檢查,又調來了警犬,先到吳水道那兩個老鄉的住處嗅過了他們遺留下來的破衣爛襪子,又沿着圍牆一寸一寸地嗅了一遍。來到一處拐角的地方,警犬狂吠起來,馴犬員向彭遠大翻譯了警犬的意思:在這裡嗅到了嫌疑人的氣味,嫌疑人肯定到這裡來過。彭遠大他們連忙對這一處圍牆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進行了仔細的勘察,這處圍牆的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堆上了垃圾,垃圾堆有一人多高,從這裡爬上圍牆是小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看來那些職工揭發檢舉的是實情,嫌疑人就是從這裡翻牆進入廠區的。明白了這一點一點兒用也沒有,關鍵的問題還是要抓住吳水道的那兩個老鄉。
那個時候破案手段還非常落後,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通信手段和偵破技術,所以那兩個嫌疑人跑了之後,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吳水道身上,指望能從他身上得到那兩個人的身份資料。可是任憑怎麼樣軟硬兼施,吳水道一口咬定跟那兩個人雖然能算是老鄉,但是過去根本不認識,即便現在也僅僅是一般來往,從他們手裡買過一臺便宜點的黑白電視機而已。這又應了那句話,賊沒贓,硬似鋼。
公安局只好把所有力量集中到了吳水道身上,也許連續不斷的審問確實讓吳水道吃不住勁了,他鬆口了,說只要讓他睡一覺,他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公安局。專案組也被他折騰得精疲力竭,吳水道提出的這個要求也還算合理,退一萬步說,不管合理不合理,你不讓他睡覺他就不交代,讓他睡一會兒,說不定還真能交代問題。其實到現在爲止,吳水道還不能算是犯罪嫌疑人,因爲他的那兩個老鄉到現在也沒抓住,更沒有拿住他們盜竊金錠的確鑿證據。於是專案組同意了吳水道的要求,讓他好好睡一覺,然後老老實實把問題交代清楚。
“就算是你自己偷了金錠,也不至於是死罪,如果是你的老鄉偷了,你揭發檢舉他們還能立功受獎,好好睡一覺,起來原原本本的把他們的身份、住處等交代清楚,你也就沒事了。”臨入睡之前,彭遠大還這樣對吳水道做了做工作。
吳水道連連答應着,倒頭便睡。彭遠大出來吩咐看守他的民兵,一定要提高警惕,防止吳水道逃跑或者自殺。民兵拍着胸脯保證:“彭組長,你放心,沒問題,褲腰帶、鞋帶我們都給他解了,身上任何利器沒有,門窗都有鐵欄杆,他插上翅膀也飛不了,撞破腦袋也死不了。”
彭遠大又對現場和吳水道檢查了一遍,防範工作非常嚴密,就像民兵說的,插上翅膀也飛不了,撞破腦袋也死不了。老局長也心疼專案組的工作人員,指示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再接再厲爭取儘快拿下吳水道,抓住那兩個逃跑的犯罪嫌疑人。警察和吳水道都休息了,過了風平浪靜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彭遠大精神抖擻早早起牀,帶了專案組的人來到隔離室要繼續審訊吳水道。民兵在門外恪盡職守地看守着吳水道,彭遠大問:“怎麼樣?有什麼情況沒有?”
民兵說:“沒問題,一切正常,睡得跟頭死豬一樣,到現在還沒起來呢。”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吳水道確實已經成了一頭永遠也不會醒來的死豬。
彭遠大讓民兵把門打開,室內昏暗,吳水道矇頭蓋臉仍然熟睡着,彭遠大過去正想拍醒他,卻感覺這人睡眠的姿勢太怪異,他上下兩截睡在牀上,中間一截身子卻吊在牀外面,彭遠大心裡咯噔一下,覺得有點不對,揭開蒙住吳水道全身的被子一看,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吳水道的腳用自己的褲子綁在了腳下面的牀頭上,脖子用兩隻襪子聯結成的繩索套住,身子耷拉在牀邊,就像穿起來懸掛在繩索上晾曬的魚乾,臉色蠟黃,嘴脣含着舌尖,眼珠鼓了出來,活像嚴重的甲狀腺機能亢進病人。大家頓時慌了手腳,七手八腳地把他解開,探探鼻息,吳水道就像倒閉了的飯館,冰鍋冷竈一點兒熱乎氣都沒有了。
“快叫救護車。”旁邊一個警察提議,“趕緊通知技術組來做勘察。”另一個警察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