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慕容恪,當真對禮數一無所知。我現在畢竟是一個姑娘家,他這樣動則相召,實是大不妥當。
楚思看着謝安這個名義上的末婚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謝安卻是微微一曬。他轉頭對上那軍士笑道:“將軍想要跟人喝酒,謝某人倒是願意相陪。你且先回去,就說,謝安和王姑娘隨後將至。”
那軍士一愣,片刻後才應道:“是。”
待軍士轉身離開後,謝安轉向楚思,含笑道:“妹子,一起去吧。”
楚思嗯了一聲,小步走到他的身邊。仰頭看了看高大的謝安,楚思輕聲道:“你,不介意吧?”
謝安搖了搖頭,笑道:“胡人不知輕重,怎可怪責妹子?”
去的仍舊是楚思落腳過的酒樓,慕容恪早就令小二備好了酒席,自己也已喝得俊臉微紅。聽到腳步聲後,他把手中的酒杯一晃,說道:“王姑娘?來,坐,坐吧。”
謝安笑了笑,走到他對面,接過酒壺便給自己和楚思各倒了一杯。聽到響聲有異,腦袋一直向下傾的慕容恪錯愕的擡起頭來,這一擡頭,正好看到謝安,和站在謝安旁邊,溫婉輕笑的楚思。
慕容恪迷亂的雙眼在見到謝安後,變得清亮了少許。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原來是謝大人,請坐,請坐。“
謝安哪裡用得着他開口,早把袍子一掀,坐到了他的對面。楚思見狀,也盈盈幾步,緊隨其後,在謝安的旁邊坐下。
謝安把一杯酒放到楚思面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一飲而盡。飲完後,他一擡眼,便對上慕容恪打量的眼神。
慕容恪的雙眼直直的盯着謝安,對他上下打量不休。這目光頗爲無禮。謝安不以爲忤,自顧自的又倒上一杯酒喝了起來。
忽然,慕容恪衝着謝安說道:“真不知道你們這種男人有什麼好,連我的思兒也給迷上了。”舌頭有點大,聲音頗爲無禮。
說罷,慕容恪見謝安並不理睬,探出身搶過他手中的酒壺,轉身就要朝地上砸去。他才把酒壺高舉,便對上坐在一旁的楚思的雙眼,那清亮溫柔的眼神,不知爲什麼,讓他的心中頓時一靜。
慢慢的把酒壺放在旁邊。慕容恪轉向謝安,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重重的把酒杯朝桌上一放,恨聲問道:“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連思兒也被迷上。”
謝安溫潤如水的雙眼,在慕容恪臉上掃了掃,淡淡的說道:“楚思姑娘乃至情至性之人,她相助謝某人,自是因爲路見不平。慕容將軍何必在意?”
“在意?我當然在意!我慕容恪珍之重之的女人,居然捨身相救一個半路相逢的陌生男人,這叫我怎麼不在意!”慕容恪嗓子一扯,青筋畢露的衝着謝安吼了起來。
吼了兩聲後,他見謝安仍然溫溫和和,動作從容不迫,不由怒意更盛。“砰”地一聲,在撞得桌搖椅晃的同時,慕容恪騰地站起身來,反手就抄向腰間的佩劍。
楚思萬萬沒有想到,慕容恪一個不對便準備刀兵相向。不由低聲怒道:“這是幹什麼呀?”
她瞪了慕容恪一眼,下面說出來的話,卻仍然溫婉:“慕容將軍,你家楚思是個女中丈夫。她要是知道你爲了這事跟謝大人亮刀,心中就不會對將軍着惱麼?”
慕容恪一愣,在對上她的雙眼時,心中的那抹火氣迅速的煙逝。他薄脣抿了抿,終於慢慢的坐了下來。
楚思一轉頭,便對上謝安那雙清亮的,直視的眼睛。此時此刻,那雙眼睛中裝滿了好奇和打量。楚思一怔,暗暗叫苦:這謝安聰明過人,他不會懷疑到我了吧?
她還在尋思之際,剛纔還怒氣衝衝,酒氣沖天的慕容恪卻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後,又用力的甩了甩頭後,端起酒杯向謝安道歉道:“謝大人,剛纔我喝多了,有點唐突失禮,望大人莫怪。”
謝安哈哈一笑,道:“慕容將軍情之所鍾,怎能責怪?”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灑脫一晾後,輕聲嘆息道:“楚思姑娘乃天下少有的奇女子,也難怪將軍對她如此看重!將軍無須擔心太多,楚思姑娘現在定然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說得斬釘截鐵,令得慕容恪大喜,他連忙傾身向前,迫切的問道:“你所說的,可有根椐?”
謝安微笑道:“當然有。石虎那日當着數十萬將士之面,不是三番四次的也沒有把楚思姑娘叫到面前來嗎?以石虎的爲人之狠,制下之毒,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楚思姑娘已不到趙軍帳內。”
他說了這一席話後,見慕容恪連連點頭,臉上陰雲消去大半。便站起身來,衝着慕容恪作了一揖,說道:“慕容將軍,謝某明天便會與王姑娘一起南返,到時就不專門向將軍告別了。”
“你們就要離去?”慕容恪馬上問道。他轉眼看向楚思,遲疑了少許,問道:“爲何不少留幾日?”言語中,頗有兩分不捨之意。
謝安不由也轉眼看向楚思,他暗暗忖道:真是怪了。王妹子剛纔一句話,便令得暴怒中的慕容恪馬上清醒,現在他又是一副不捨之相。也不知妹子做了什麼事,令得慕容恪這樣的莽漢,都能對其如此看重?
這時,謝安的耳邊,傳來慕容恪明顯變得清朗的聲音:“如此,我明天與你們一併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