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種延續。此刻,莫一辰感受到的是生命的定格。那就像是一尊雕塑,一尊可以被任何人看到又被任何人忽視的安放在某個公園、某個角落的雕塑。
這種死亡定格,讓人心痛。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老太婆懷抱着孩子。
被動的結束他人生命是恐懼,主動的結束他人生命是悔恨。
該怎麼做會讓自己心裡好受些呢?
涌入院子裡的人羣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是那個人!是她殺死了栓子!最後抱栓子的人就是她。”
隨着這話的說出,人們朝莫一辰看來。
“那個女孩今天非要給栓子買包子。一定是她在包子裡下毒了。”又一個聲音說。
這下子人羣騷動起來,幾個壯漢朝莫一辰跑過來,嘴裡喊着:“抓住她。”莫一辰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小奧。
“大姐姐,跑呀!”突然一雙小手拉住莫一辰,奮力的拽着她。莫一辰木頭似的跟着跑了起來。
三拐兩拐,莫一辰眼前模糊,只是跟着幾個小孩子,在狹窄的房子過道中間穿梭。這裡是人們不會走的路,可是地上的土卻踩的很實。可以知道這幾個孩子經常走這裡。
身後人羣的聲音漸漸遠去,混亂的街道開始變得安靜。莫一辰感覺被引領着走向一個黑暗無邊的地方。可是,眼前又是明亮的。
光明就是希望。
可惜,這只是個錯覺。
迎接莫一辰的是破舊昏暗的廠房和幾個喘着粗氣的孩子。
“天哪,幸虧我們走了秘密通道。不然被他們抓住可就真的不得了啦。”最大的孩子說。
“大姐姐,你喝點水吧。”最小的女孩說。
莫一辰漸漸的回過神兒來。看着身邊的三個孩子,正是小奧記掛的那三個孩子。
“是你們?”莫一辰有氣無力的說。
“是呀。大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們都要追你呢?”小女孩問。
“你們喜歡小奧麼?”莫一辰想要笑出來,可是臉卻哭喪着。
“當然!”中間大的孩子興奮的說,“他會給我們帶好吃的!”
“我也喜歡栓子哥哥。他可好了。”小女孩說。
“姐姐,栓子是不是出事了?”最大的孩子皺着眉問。
“他去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哪裡?”兩個小點的孩子問。
最大的孩子咬了咬嘴脣,然後將低下的頭擡起來說:“大姐姐,你在爲這事悲傷麼?”他好像在努力的想要安慰莫一辰。“你不要悲傷。栓子哥哥之前就給我說過,我們總會離開,但是我們記掛的人還在。”
孩子雖然表述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莫一辰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笑,輕聲問:“你們有記掛的人麼?”
“當然。我想我的父母。還有他們倆。”最大的孩子看了看兩個小傢伙。
“哥哥,栓子哥哥去哪裡了?”最小的女孩問。
“栓子哥哥去了一個有吃有穿,很幸福的地方。”大孩子說。
“是麼!我也要去!”
莫一辰心頭一陣疼痛。
“你們之後還要在這裡麼?”莫一辰問最大的孩子。
“不知道。”
“找個家吧。”莫一辰說。
“我們就是家。”大孩子摟住兩個小孩子的肩膀,笑着說。
莫一辰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他站起來說該走了。孩子們有些失望的送他出了門。莫一辰想要再幫助他們些什麼,可是想了又想,似乎唯一的幫助就是讓自己,或者說是讓死亡遠離他們。
離開裡二鋪子村,莫一辰走在人來人往的城市街道上。暮色已經降臨,他跟隨着人流前往未知的下一秒。
如正常人一般的行走,卻是一個沒有皮囊的靈魂。
活着的時候說人要有靈魂,不然就是個行屍走肉,那樣的活太沒意義。
可是現在呢?
靈魂成了獨立的個體,沒有了皮囊,人不人鬼不鬼,稱不上死算不上活,尷尬的存在着。
莫一辰回到家。脫下已經不再新鮮的陳萱怡的皮。該怎麼處理呢?莫一辰不知道。他把她扔在一樓的沙發上,那麼的隨意。現在他對陳萱怡的情感似乎已經消失,轉而滿滿的都是對小奧的痛惜。
走上三樓,來到自己的房間。赤瑰興奮的搖動着,飽滿的身體又充滿了血液。好累。莫一辰乏力的走到赤瑰身邊,拿起它,沒有猶豫,含住瑰舌,痛快的暢飲起來。
“看來,你已經接受它了。”門口傳來宓福的聲音。
“你總是這樣悄無聲息的來麼?”莫一辰擦了擦嘴角的血,輕輕放下赤瑰。
“呦,不高興了呀。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不過,你做的很好。”宓福笑嘻嘻的說。
“你來幹什麼?”莫一辰轉身看着宓福。大概也是剛剛飲過鮮血的緣故吧,她看上去格外的飽滿,而且性感十足。
“來給你送衣服呀。”宓福說着轉身出了門。
莫一辰跟着宓福來到對面的房間。一進屋子,莫一辰嚇了一跳。這裡完全變了樣子。
衝着大門的牆上有一面巨大的鏡子,鏡子將屋子分成左右兩邊。這兩邊橫着很多吊杆,好像一排排的晾衣架。
其中,左手邊上掛着一副小小的皮囊。莫一辰瞅了一眼,罵道:“混蛋!”
“幹嘛!你自己的戰利品都不要了?”宓福委屈的說,“我好心給你送來,你還不樂意。”
莫一辰無法直視那皮囊,羞愧的感覺讓他無法在這裡多呆一秒。回到臥室,剛要撲倒在牀上,又看到牀頭櫃上放着的一本《紅樓夢》。那是爲了紀念陳萱怡而特意留下的書。不過這時候它讓莫一辰更煩躁。
轉身離開,快步來到一樓。沙發上陳萱怡的皮囊已經不見。不過莫一辰並沒有注意到,他噗通坐在沙發上,渾身發抖。
“你沒事吧?”跟下來的宓福問。
“沒事?沒事!什麼叫沒事!我早就有事了!從我跟你們在一起,我就沒有一天沒事過!”
“又開始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完成一個任務就發次瘋!”宓福不耐煩的說。
“我就是瘋了!什麼死亡使者。我以爲是萬能的神,可是沒想到竟然如此無能。無能的連一點幫助都給不了,只能用死亡結束一切。”
莫一辰說着哭了起來。
“原來你是在爲這個生氣。如果是這樣,你到不必如此。你不過是個剛剛死的新人,怎麼可能有什麼你所謂的能力。只要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慢慢積累,你就會發現你的能力在不斷的變大。”宓福溫柔的笑着。“我想冥王已經給了你很大的能力,只是你自己還沒有發現而已。”
莫一辰抹着鼻涕,看着宓福。
“小奧本可以多活一會兒,可是我。。。。。。連他奶奶也。”莫一辰抽泣着。
“哦,原來你也在意這個。好吧,讓我來告訴你。小奧奶奶死去是我的任務。”莫一辰聽宓福這話,眼睛瞪的老大。“不要以爲只有你一個人在決定人的生死。你現在所處的世界如你活着時候的世界一樣,極其豐富。而如今你眼裡所看到的不過是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不要再濫用你活着時候學會的那些虛僞的情感了。活有活的活法,死也有死的死法。你只有認真的做好你該做的,纔會將這個世界看得更真更清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