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張楊氏走近顏明輝的內室,只見顏明輝眼睛緊閉睡在牀榻上。前兩天還紅潤白皙的臉色只剩下了一片蒼白。一雙劍眉時不時的皺動一下,顯然是在昏睡中都不安穩。
顏明真見此,回身問道:“二哥怎麼會病成這樣,當初可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還是着了冷風凍到了?”
“沒有啊?”張楊氏心中也鬱悶着呢,顏明輝生病前跟平時的飲食什麼的都一如平常。可怎麼就一下子給病倒了呢?她想了想說道:“前日晚上少爺回來後用過晚膳還看了一會子書,睡覺前也好好的。可誰知道半夜裡值守的丫頭就去喊奴婢了,說少爺嚷着要水喝,可等她們伺候,卻發覺少爺已經熱了起來。”
一想到自己過來後,只見顏明輝已經燒得臉脖子通紅,滿嘴胡話。而自從那個時候後,少爺就一直沒有醒過來。雖然從今天下午開始,顏明輝的熱度稍微退下了些,但如果還不能醒過來,那是不是會有什麼危險。這麼一想,張楊氏就禁不住掉眼淚。
”媽媽,你也不要着急。”嘴上安慰着張楊氏,顏明真的腦子裡確實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想起那天無意中在藥店看到蘇婆子買藥,她不禁猜度到,既然宇文姨娘能用人買春藥,那其他的藥物肯定也不在話下了。
現在看着顏明輝這樣的狀況,不知怎麼的,顏明真只覺得這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被人下了藥才至此。
此時,張楊氏從旁邊的小几上拿過裝着白水的茶盞,用小銀匙從裡面舀出了點水輕輕的點在了顏明輝的嘴脣上。
看着她的動作,顏明真問道:”府醫給二哥看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如果要是宇文姨娘下的藥物,那府醫肯定也早跟她串通好了。只不過,顏明真就是想着聽聽他們怎麼說顏明輝的病情。
“那府醫說這幾天天冷,而二少爺年輕氣盛,有可能是邪風入了肺腑才導致成了今天的模樣。”張楊氏竭力想着府醫說過的話,儘量用原話回答着顏明真,說道:“讓二少爺好好的調養,還說如果要是燥熱不去,二少爺說不定會因此而落下病症。”
不直接說出致病的原因,卻用這樣籠統的話語來搪塞,這話了等於沒說。
“那他可有沒有說二哥什麼時候醒過來?”顏明真說着眉頭一皺,帶了幾分氣惱說道:“府醫是這將軍府上專門爲主子們瞧病的大夫,現在二哥是這府上舉足輕重的人,他怎麼能在二哥尚未醒過來的時候就離開,這樣的府醫好大的架子。”
府醫在將軍府上已經呆了十來個年頭了,醫術還不錯,一般的病情只要經過他的看診調理沒有好不了的。只不過這樣的人,若是被人收買才更是可恨。
聽着顏明真這話,張楊氏不覺就是一愣,馬上陪着笑說道:“三小姐,府醫權老先生早上還過來了,說了二少爺需要好好的休息調養就好。”
“媽媽,以前二哥可是一直身體健壯,別說臥牀不起了,平時連小病小災的都沒有發生過。”說着顏明真的聲音一低,用手指了一下張楊氏手中的茶盞,輕聲說道:“還有,我看你裡面的東西換成甘草綠豆湯最好吧。”
聽了顏明真的話,張楊氏的身子一震,滿臉驚疑的先是看了看顏明真,然後又急忙俯下身子去看顏明輝。甘草綠豆湯是民間的解毒驗房,顏明真這麼一說,她心中頓時也感覺到這次顏明輝病的蹊蹺。
這十幾年來由於在將軍府裡過的還算是平和安全,張楊氏倒是放鬆了心境。可不代表着她不知道內宅中的殘酷鬥爭。顏明真的話彷彿迎頭棒喝讓她一下子想了很多東西。
“三小姐,”雖然顏明真此時委婉的告訴自己顏明輝可能是中毒的事情,但張楊氏此時連她也是不相信的。畢竟這府上現在只有這兄妹三個再加上宇文姨娘這些主子。相對於顏明華來說,宇文姨娘和顏明真兩個人更值得懷疑。
而顏明真見張楊氏再查看了顏明輝的情況後,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也就一笑說道:“媽媽,現在二哥還沒有醒過來,一切都靠你了。這幾日二哥所有吃穿用的東西都要經你的手,還有,你最好挑着你信得過的人近前伺候。至於其他人送過來的東西,你可以接過來,但最好別讓二哥用。”
聽着顏明真這番細緻周到的言語,張楊氏眼中的猜疑慢慢的淡了下去。如果要是顏明真有心害顏明輝,那她不至於過來提醒自己,還安排防禦的這麼詳細。
那就剩下宇文姨娘和顏明華兩個人了。可宇文姨娘平時對顏明輝疼愛有加,如果她真有心要害顏明輝,那以前有的是機會,怎麼也不見行動,偏偏等顏長風快回來了才鬧出這麼一出,有些不合常規啊?
而顏明華就更不可能了,她可是顏明輝的嫡親的妹子啊!不管這段時間兩個人之間確實鬧得有些不愉快,但顏明輝所做的事情的出發點可都是爲了她好啊!
搖了一下有些混亂的頭腦,張楊氏擡頭看向顏明真,只聽到她接着說道:“還有,關鍵的一點,如果要是想着要找出是誰下毒,前面的事情就有勞媽媽小心謹慎行事了,既不能再讓二哥受到傷害,也不能讓給二哥下毒的人察覺到你已經知道二哥可能中毒的事情。”
“這個奴婢明白。”張楊氏點點頭。二少爺如果真的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的話,那她一定要謹慎行事,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想着害自己的主子,如果要是能查的出來,她第一個會讓那人好看的。
而顏明真看着張楊氏一臉憤慨的模樣,輕笑了一下,說道:“也許是我瞎猜的也說不定。只不過這幾日媽媽多用些心照看二哥總是錯不了的。也趁機好好看看這院子裡是不是有吃裡扒外的人。”
聽着顏明真的話,張楊氏連連點頭。這院子裡要是沒有跟外面通氣的人,那說不定顏明輝就不用躺倒在牀了。她的腦子裡一時閃過了能接近顏明輝身邊的所有人的面孔。
兩個人正說着話,只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譁,紫蝶跑了進來,說是宇文姨娘帶着府醫進了院子。
來的倒是很快的啊!
顏明真點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就繼續對張楊氏說道:“媽媽,二哥這都昏迷了兩天了,如果今兒府醫還不能讓他醒過來,我看不如就在外面請一個大夫回來瞧瞧也好。”
“真兒,你怎麼能質疑權老大夫的醫術呢?”一道不悅的聲音傳了過來,顏明真回頭一看,宇文姨娘已經站在了房中。她的身後跟着鬚眉花白,一張黑臉的權老大夫。
“姨娘,什麼叫質疑?”說着顏明真用手撫上了自己臉上的疤痕,說道:“別的不說,我聽奶孃說過,我臉上的這道疤痕可是經過他給診治的,可看看,還不是留下了這麼大一個傷疤嗎?”這段時間來,臉上的傷疤比以前平整了不少。這還是沒有好好用顏明輝送過去的藥膏。想想也知道,本尊以前塗抹的東西,肯定是被動了手腳。
聽了顏明真的話,權老大夫飛快的看了宇文姨娘,馬上低下了頭。他的這個動作很快,可早被一直在觀察着他和宇文姨娘兩個人表情的顏明真看在了眼中。
而宇文姨娘一聽,則馬上臉就沉了下來:“真兒,你這是要做什麼?你臉上有了傷疤姨娘心中也是難受的緊。此時你二哥還昏睡着,你卻提起了你的事情,不怕耽誤了權老大夫爲你二哥診脈嗎?”就知道怕這個死丫頭跟自己作對,所以在聽說了她到了這裡宇文姨娘也連忙帶着府醫過來。可沒有想到一進門她就開始整事了。這讓宇文姨娘心中恨不得直接上前掐死顏明真。
“姨娘,權老大夫已經爲二哥看診了幾次了,如果像是他所說的那樣,二哥不應該昏迷這麼長時間啊?”顏明真對着宇文姨娘一笑說道:“如果二哥不是病重,那就是權老大夫的醫術有待考究,我說的沒有錯啊。”
聽着顏明真的話,權老大夫的臉上青白交替。此時他特別後悔收了宇文姨娘的銀子。原本以爲顏明輝這件事會跟以前的事情一樣會被宇文姨娘給遮掩過去,但沒有想到在這裡卻被顏明真這個庶女給將了一軍。
對着宇文姨娘握拳施禮後,權老大夫說道:“宇文姨娘,老夫爲將軍府服務這麼多年,臨到現在卻受到質疑。如果是這樣,老夫請辭,還請將軍府上另請高明。告辭。”說完,他並沒有動,而是僅僅的盯着宇文姨娘。
見此,宇文姨娘心中明白權老大夫並不是真的想離開,只是要自己出面處理此事來保全面子,也就轉向他說道:“權老大夫,請勿生氣。真兒不過是一個頑劣不堪的孩子,不值得和她較真。”
說了又看向顏明真,面色嚴肅的說道:“真兒,你這孩子,怎麼越說你就越沒有規矩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信口開河,毀的可是權老大夫一輩子好不容易得來的清譽?現在是在將軍府上還好些,如果要是再外面,讓人聽到了,豈不是帶累府上人。算了,權老大夫也不會跟你這麼一個丫頭計較的,還不趕緊跟。。”
要自己跟權老大夫這個沒有醫德,見錢眼開的人道歉?門都沒有!
搶在宇文姨娘將賠禮道歉幾個字說出來前,顏明真開口說道:“姨娘,我臉上這傷疤總不會是作假吧?再說,二哥昏睡了兩天,權老大夫並不能將他從昏睡中救過來,我有這樣的疑問也是情有可原的。”
說着,顏明真看向權老大夫說道:“你現在當着我們給二哥做個診斷,如果要是能告訴我他醒來的具體時間,到時候你留給我的不良印象自然不宣而解。如果要是不能呢,”說道這裡,她冷冷一笑,道,“那不用我說,你就是離開將軍府也脫不了一個庸醫的帽子。”
一聽顏明真的話,權老大夫的一張老臉頓時成了一塊紅布。作爲醫者,最忌諱的就是有人說自己是庸醫。他自己一把年紀了可以不在乎,可他家裡還有晚輩後代從醫呢。要是因爲自己而影響了後人,那他還怎麼有臉混在京城?再說,聽着這意思,到時候就是自己離開,顏明真也不會讓自己好過,這樣的結局,他哪裡能接受得了呢。
要爲了宇文姨娘給的那一點銀子,將權家行醫的飯碗給砸了,他可是罪不可赦了。
瞬間想通了其中的厲害,權老大夫馬上帶着幾分哀求的目光看向宇文姨娘。
而宇文姨娘意見權老大夫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原本的計劃肯定是要被打亂了。這次她之所以對顏明輝出手,一是代顏明華報前幾日那一巴掌的仇,二是不想讓他在休沐的這段時間妨礙自己做事情。
此時眼見如果要是不應了權老大夫,說不定他會爲了自己的聲譽而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這個軟蛋,當初收自己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他猶豫啊!
心中罵着權老大夫,但宇文姨娘更恨的是顏明真。如果不是這個丫頭今日在這裡胡攪蠻纏,自己置於這麼被動嗎?
狠狠咬了一下牙,宇文姨娘暗自給權老大夫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說道:“真兒,權老大夫一會自然會給二少爺診斷,給出一個結果來。只不過你且記住,以後不要這麼莽撞的言語了。此時知道你是關心你二哥,可若是說出這麼咄咄逼人的話來,實在不是一個大家小姐應有的風範。”
“謹記姨娘的教導。”顏明真一笑,說道:“還是姨娘瞭解我,不愧是我的親生的姨娘。”你說我不懂規矩,還不是你教導的,在外人眼中,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聽着顏明真的話裡有話,宇文姨娘氣的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她。可也只能一笑受了。
而張楊氏站在旁邊,聽着她們母女話語來回,心中突然感覺到,這母女兩個人貌似面和心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