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兩年之久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如果,不是那一夜的相視而對,如果不是這一年的朝夕相處,如果不是那兩人之間的斬不斷的牽扯,如果……那兩名身上流淌着不同血脈的男子,是否還會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呢?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封軒朗來到榻上坐下後,靜靜地凝視着昏迷的修阡陌,沒想到,沉睡中的修阡陌,更是迷人。想到剛纔那青面獠牙的姿態,甚是恐怖,更像是另一種生靈,奇怪了,修阡陌不是靈狐嗎?怎會以另一種生靈的形態呈現?不僅如此,去年的月圓之夜,修阡陌也是這般情形,難道,這期間,存在着一種被詛咒的禁錮?

封軒朗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修阡陌這張蒼白的臉頰,這時,封軒朗纔想到一年前,他用軒轅玉給修阡陌療傷,之後,修阡陌便是恢復了精神。封軒朗想罷,於是旋即拿出軒轅玉,將其放在修阡陌的眉心處。只見軒轅玉一接觸修阡陌的身體後,水綠色的光芒乍現,源源不斷地向修阡陌身上灌注而去。隨着靈力的灌輸,月圓之夜所帶來的創傷,也逐漸修復,虛脫的身子在漸漸恢復,而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了。

看見修阡陌的身子有些好轉了,封軒朗也是欣然一笑,忽然覺得頭腦一片昏沉,這纔想到他自己也是受着傷呢,可惜,他把治傷的機會,給了修阡陌了。還來不及將軒轅玉拿回來,封軒朗眼皮一沉,便昏倒在了修阡陌身邊了。

當封軒朗昏睡不久後,原本昏迷的修阡陌,在軒轅玉的治癒之下,也漸漸甦醒了。修阡陌醒來後,發現了自己眉心上的軒轅玉和早已穿着好的衣服,以及昏睡在他旁邊的封軒朗。修阡陌拿好軒轅玉,將其掛回封軒朗身上,讓軒轅玉爲其繼續療傷,並且小心翼翼地將封軒朗抱起來,放在自己的牀上。

目光在封軒朗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隨即一凜,化爲一道紫光飛了出去。瀑布邊,石巖上,一抹清貴聖潔的白色身影傲然而立,在這片漆黑的山林間,顯得超凡脫俗。此時,一道紫色流光在這抹白色身影對面的岩石落下,紫光邪魅,魅惑妖*嬈。瀑布之上,紫白兩道身影,截然不同的氣質,在這片山林間,顯得格格不入。

紫白兩道身影,同樣清冷的目光,相視而對,雖說不上劍拔弩張,但也談不上和顏悅色。只聽得紫色身影修阡陌率先說道:

“嗯,還是沒有我美!霍子華霍掌門,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霍子華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三少主,這一年來,可是我長堯怠慢了?”

“哈哈,霍掌門說哪裡的話,其實,還要感謝您將此事睜一眼閉一隻眼呢!”修阡陌笑道。

“用三味真火凝練龍涎草,這種極烈之物,的確可以掩蓋身上的異族氣息,也是這種極烈之物,我的結界毫無作用。只是三少主,方纔的動靜之大,可不止驚動了我金鑾峰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因何事接近軒朗,不過,你們畢竟不是同道中人,人妖殊途,何去何從,還請三少主好自爲之!”

“人妖殊途!哈哈!”修阡陌放聲大笑,“霍掌門,那仙魔兩道呢?”

當修阡陌說道“仙魔”二字時,霍子華清冷的表情驟然一詫。這一切,修阡陌都盡收眼底,繼續說道:“正邪對錯,孰是孰非,我想這句話,你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據我所知,黑麟域的那尊大神,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是吧,霍掌門?”

見霍子華默不作聲,修阡陌也不再做任何言語,他心知,那是霍子華,與那個人之間的糾葛,或許,真的不是任何人可以涉足的,於是道:“天一亮我立即離開,只不過,封軒朗那個呆子中毒了,在離開之前,還請霍掌門容我再做一件事情。”

徵得霍子華同意後,修阡陌便隨機轉身離去了。霍子華冷冷地望着修阡陌離去的方向,原本泰然自若的他,面容略顯蒼白,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悲慼。是啊,在很久以前,仙與魔,對與錯,又有誰,能夠真正說得清呢?

……

破曉時分,清晨的陽光劃破了夜幕,爲這漆黑的空谷山林,增添了一抹恬淡的光輝。修阡陌回到自己的山洞之中,此時,他的手中捧着一片荷葉,荷葉裡面盛着一些晶瑩的露水。這時,原本熟睡的火狼,也醒了,看見修阡陌早已醒來,平安無事,也是興奮地圍着他搖着尾巴。修阡陌俯下*身子,寵溺地摸了摸火狼,輕聲道:

“狼來啊狼來,以後,幫我好好看着封軒朗這呆子啊!”

火狼微微一愣,似是知道了修阡陌將要離開,旋即不斷蹭着修阡陌表示不捨。

“好啦好啦,以後說不定還會再見面啦。”

火狼不捨地跑回狼窩,然後愣愣地望着遠處發呆了。

修阡陌哭笑不得,在榻上坐下,美眸凝視着封軒朗身上的血跡,原本冰冷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了淡淡的柔色。他嗔怒道:

“真是個呆子啊,自己受了傷,也不趕緊爲自己療傷,還一心想着我。不過,也是感謝你了,那些血蝠,原本是針對我的,之前還在擔心,如果我在抵抗月圓之夜的侵蝕時,又將如何對付它們。沒想到,你竟然會出現。你不清楚深池底部到底是不是我,就如此拼命,你還真是呆子啊!”

修阡陌揚起荷葉,將裡面的露水一飲而盡後,身子往封軒朗的身子緩緩下傾,直到修阡陌那張邪魅的面容與封軒朗沉睡的面容近在咫尺,修阡陌停頓了一會兒後,性*感的紅脣往下靠攏,直到緊緊接觸到了封軒朗乾裂的脣。隨後張開脣瓣,將露水送進封軒朗的口中。此等動靜,使得原本昏睡的封軒朗身子微微一動。

見罷,待封軒朗將露水咽入喉中,修阡陌張開嘴脣,牙齒輕輕地啃*咬了封軒朗的脣瓣,封軒朗被這略小的疼痛,弄的眉頭微蹙了。

修阡陌撐起手肘,俯視着身下的如同孩兒般熟睡的封軒朗,微微慍怒道:“真不乖,睡着了還這麼不乖!那血蝠略有毒性,難怪你昏睡了這麼久。喝下這晨曦的露水,也便解了毒了。”

“封軒朗,奪了我的初吻,還把我身子看了個精光了,你可真的是要負全責的呢!”

……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封軒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那紫色邪魅之人,溫柔地親吻着他乾裂的嘴脣,並將甘甜的露水,送入他的口中。並且,在他耳邊輕輕呢喃:“呆子,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這句話不斷地在封軒朗耳邊重複,直到過了很久,意識開始變得清醒。

“雲陌!”封軒朗眼睛一睜,猛地醒了過來,此時他抿了抿嘴脣,那股甘甜的滋潤,以及那股熟悉的桃香清香,還依舊徘徊在他脣邊,難道,那一吻,不是夢?

當封軒朗環顧四周時,卻發現自己已然不在山洞中,而是被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原本他放在修阡陌那裡的軒轅玉已經回到自己身上了,既然這樣,那他人呢?

封軒朗起身,赫然發現一道清貴無瑕的身影早已佇立在窗邊,凝望着窗外盛開的桃花。是……師父!封軒朗一驚,旋即起身,來到霍子華身後,躬身道:“師父!”

“還想着那個人?”霍子華的語氣變得頗具威嚴。

“師父,”封軒朗大驚失色,連忙跪了下來,道:“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想來,昨晚如此大的動靜,修阡陌的事情,師父早已知曉了。

“哦?你何錯之有?”霍子華問道。

“弟子,弟子不應該私藏外人!”封軒朗老實交代。既然如此,那修阡陌會怎樣?封軒朗不禁爲修阡陌擔憂。

“既然知道錯在哪裡,那也自然當罰。長堯弟子凡修行三年,便得下山修業,這兩年,禁足月華殿,罰抄經書一千遍,你,可有異議?”

“弟子知錯,甘願受罰!”封軒朗俯首。

“很好,你要抄寫的經書,爲師已經將其從藏書閣取出,放於你外面的案几上,這兩年,你便好生反省!”霍子華說罷,便兀自走開了。封軒朗隨即叫住,問道:“師父,弟子想知道,他,現在人在何處?”

“他離開了,軒朗,你和他,都有各自的立場,你們,也是不同世界的人,或許,這是你的緣,也是你的劫。無論如何,爲師,都希望你們兩人,不要有任何交集!你終歸,還是流淌着帝王之血,莫要讓這些世俗之事,左右了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

看着霍子華負手而去的背影,封軒朗心裡油然悲慼。自古以來,人妖殊途,或者,真的要斷了,忘了吧!可是,真的這麼容易,就能夠忘了嗎?

日升日落,雲捲雲舒。花開花謝,季節更迭。兩年的時光,說是漫長,但也如行雲流水般如梭似箭。說是短暫,但長堯金鑾峰月華殿內卻始終縈繞着那一抹深深牽掛與惦念。而這兩年時光,更是對那名稚嫩男子的磨練,與了卻那無望的念想。

兩年時光,兩年之久……

“雲陌,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人嗎?但是,你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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