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自然是不知道程守如的心境變化的,至少現在不知道,因爲他一回到營地就被喧鬧的孩子們圍住了。
“三叔叔,我們今天是要去海邊玩嗎?”問話的自然是最喜歡說話又最不怕生的小丫頭囡囡,這個小東西平時就調皮得很,偏偏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讓人找不到她的痛腳,當然即便找到也沒人忍心訓斥她。
“沒錯,是去海邊玩,不過你會游泳嗎?”老羅抱着這個小丫頭,身邊都是一米左右高的的小不點,稍大的孩子都在稍遠些,他連走路沒有落腳的地方。
“不會,三叔叔你教我。”這小傢伙倒是誠實,而且最大的優點就是最甜,有着別的孩子沒有的親和力。這種性格,變相的使她成爲了老羅和孤兒們之間的聯繫紐帶。
包括抱着老羅大腿的三豬兒也一樣,雖然平時最喜歡和她鬥嘴,但是這羣孩子遇到事情卻是最爲抱團的,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老羅看到的是這些經歷過苦難的孩子們更懂得分清主次和取捨,這是何等的難能可貴,所以他對這些小傢伙們也更爲憐惜。
“好了,好了,都準備一下,自己去拿自己的水囊,每組的組長要看好自己的成員,還要帶一隻小鍋子,午後我們在海邊烤魚、野餐。”老羅把黏人的小囡囡放下,直接下了命令。
很快這羣小鬼就大呼小叫的跑回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了,李姌笑眯眯地跟在他的身後。這次出行遊玩算是東行前的最後一次放鬆,一同前去的還有新兵訓練的三百佼佼者和他們的家眷,也算是獎勵的一部分。至於看守營地的事情,由西德克諾德主持,這個死板的諾曼人自從被老羅委任爲軍法官,就變得有些不近人情,現在是營地內人見人怕的傢伙。
事實上,營地距離海邊也沒多遠,騎馬或者駱駝也不過一小時的路程,此外還有被勒令學習營地防守的新兵和角鬥士們,配合周圍越來越複雜的防禦設施,即使白天也不用擔憂營地的安危。
“四娘,昨天和你說的那些牛羊皮準備好了嗎?”老羅指的是預備做浮橋用途的那些皮囊,前文曾經說過,這裡就不再重複。
只是李姌卻不知道老羅和艾爾黑絲恩之間的談話,平時更是多陪着孩子沒去過工匠坊那邊,“拿來了,不過三兄要那個東西做什麼用,難道是用牛羊皮做水靠?”
水靠就是指游泳衣,不過這個時期的游泳衣都是用魚皮或者海豹皮之類製作,老羅當然瞭解這個,他有些好笑的說道:“還有四娘你不知道的啊?沒聽說過用牛羊皮做水靠的,那些皮囊是臨時借用來的,需要充氣吹起來,給孩子們學習游泳用的東西。”
“啊?”李姌有些驚奇的長大了小嘴,櫻紅的嘴脣看着在老羅看來頗爲誘AA惑。
“別驚訝了,”老羅在帳篷的角落找到了被李姌堆放的皮囊,用手觸摸的時候發現這東西處理的很好,表面非常柔軟,而且並沒有那種牛羊肉腐敗的穢味兒。看來艾爾選擇的皮匠手藝真的很不錯,“來,四娘,把這些抱出去,每個孩子一個,大孩子用牛皮的,小傢伙用羊皮的。”
這個時代可沒有辦法做出游泳圈氣墊牀之類的玩意兒,那麼充氣的皮囊就是孩子們在水面上的護持利器了。想到每個愛玩鬧的孩子都抱着一個牛羊皮氣囊在水裡游來游去,老羅也感覺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很棒的主意。
軍事化的管理下,人員很快湊齊了,能騎馬的都在馬背上,不能騎馬的家眷和孩子坐在一種AA馬車上,這種AA馬車是偏廂車的衍生品,兩大兩小四個輪子,配有剎車,同樣是鑄鐵的輪圈,足有二十釐米寬的輪圈上面鑲嵌着軟木用來減震,車廂的底部同樣有片簧減震,雖然不能如後世的橡膠輪胎更舒適,但對比用那些鐵皮包裹,鉚釘固定結合的木頭輪子的所謂高車,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很了不得的東西了。
新兵的家眷們愜意的坐在馬車上,這個年代的娛樂真的很少,尤其是對於平民來說,能和家人一起在這個春夏之交的時候遊玩簡直就像夢境一般。
所有的孩子加起來目前已經將近七十人,他們被分成了七個小組,每個小組的孩子都在車上一邊說笑一邊試着吹起他們手裡的氣囊,這可是真正的吹牛皮。
老羅騎在黑雲的背上,聽着馬車的嚕嚕聲,還有馬蹄踩在地上的踏踏聲,以及前後人們的說笑聲,心裡也不禁有些醉了。沿途的山花爛漫,遠處高山上匯流而下的積雪融水涓涓潺潺,偶爾有莫名的鷹兒高聲啼叫一聲,就會見到路邊遠處的草叢中悉悉索索的野兔奔跑的身影在四處流竄。
馬扎爾海是突厥語系中的稱呼,也會被翻譯爲哈扎爾海,後世的漢語中則直白的叫做裡海,而在北方,後世的哈薩克語和俄語以及英語中,都被稱作卡斯皮海,是沿用了拉丁語對外高加索東部人的稱呼。老羅所在的希爾凡平原,後世是阿塞拜疆共和國的領土,而在這個時代,阿塞拜疆族這個稱謂還沒有出現,這個時代的希爾凡王室則是深受突厥文化影響的波斯部族,所以這裡也就沿用了突厥語系對這片水域的稱呼。
馬扎爾海的後綴名字叫海,實際上卻不是海,而是內陸鹹水湖,因爲它並沒有外聯水道與黑海相連,同時也沒有潮汐現象,反而所有湖泊具備的水紋特徵它都具備。
伏爾加河、烏拉河、捷列克河、庫拉河、還有阿拉斯河的河水都匯流入這片水域,但是馬扎爾海的水位卻從未上漲,也很少降低,可以想見在馬扎爾海的海底必定有地下水道與黑海相連,只是沒有人能夠證實。
老羅領着衆人來到這處海濱(湖濱)是一處高山融水的河口,衝擊小平原形成了一片寬闊的沙地,而不是嶙峋的礁石。水面清澈透底,遠遠的還可以看到游魚在海面跳躍,水邊更可見螃蟹貝殼之類的水生物,在老羅的眼中,遠不是後世那種灰黑色的灘塗可以比擬的。
驟見開闊的水面,所有人的心情都更是大好,多日疲累訓練的新兵更是如此,拉着他們的家眷放開了嗓門的嘶喊,小孩子們更是興奮,抱着懷中吹好氣的皮囊就要往水裡鑽。
好在新兵也都有基本的組織構成,孩子們也是有分組的,整個秩序不會亂。
最重要的安全沒有問題,老羅也就懶得去操心,新兵自然有奧爾基和努拉爾曼去管理,小孩子自然有大孩子引領,旁邊還有保姆和幾個老師們監督。
作爲首領,與手下同樂自然適合籠絡人心,但是卻也會使得手下游玩的興趣受到壓抑,所以老羅只帶着自己的一班親信支起遮陽的棚子閒聊。
“主人,訓練的事情正緊,工匠們也在忙碌,還有突厥人在搗亂,這個時候出來遊玩,是否……”岡薩斯還是那個直脾氣,就差說老羅玩物喪志了。
“放鬆,岡薩斯,既然出來是爲了遊玩,就放鬆一下。”老羅瞧了瞧岡薩斯,又左右看了看,邊上斯諾,阿爾克還有那噶幾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西德克諾德留守營地,奧爾基和姆那奇在管理新兵),旁邊艾爾黑絲恩和李姌的老師安娜莉亞女士倒是很好笑的看着眼前這些戰士們。
“主人,放鬆?我們這些傢伙自從成爲戰士,除了喝酒就是打架,遊玩?那是女人該做的事情。”岡薩斯的話語聲有點悶聲悶氣的。
老羅先是一愣,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敢情這些傢伙從成爲角鬥士開始都戰鬥得太久了,不適應空閒的生活了,這可不成,就算是彈簧,總是繃緊的狀態也會跨的,“嗯,這樣吧,叫夥計們都聚一聚,分配一個任務,大家隨意組合成兩組,工具任選,去淺海區比賽抓魚,輸的那一組給贏的組唱首歌。”
“啊?”幾個傢伙都愣了,他們知道老羅說的夥計們主要指的是前角鬥士們,可是抓魚這活計就麻煩了,要知道角鬥士們來源複雜,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水裡的把戲的,事實上來自保加利亞和色雷斯地區的一些傢伙甚至不會游泳。
“愣什麼,斯坦來自北部肯定會抓魚,阿爾克原來在海邊居住應該也會,其他的人你們隨便挑唄,反正我又不是規定你們抓多少,中飯之前結束,只要比對方多一條魚那也算贏!”老羅只好隨意解釋了一下,反正都不會玩了,那就乾脆下個隨意發揮的任務,把任務當成玩鬧不就成了?後世的特種兵們也是這麼幹的,權當放鬆了。
見老羅說定了,岡薩斯這個旱鴨子也只好同意了,和其他的幾個傢伙一起勾肩搭背的去喊人了。這個比賽有很大的隨意性,因爲老羅只規定了時間,卻沒有限定捕魚的方式,那就看這些傢伙的想法和創意了,水鴨子和旱鴨子一起,反正也不在意那點漁獲,隨意發揮下,熱鬧就有的看了。
“巴托爾,你哪裡來的那麼多想法?看把這些傢伙愁的,哈哈……”艾爾黑絲恩滿臉的笑意,讓一羣只懂得拿刀子砍人的壯漢去捕魚,還比賽唱歌?有樂子看了。
“艾爾,我怎麼把你忘了,乾脆你也帶着努拉爾曼一起去參加吧,反正這會兒用不着你去畫圖啊做研究什麼的。”老羅就沒安好心,反正這個一切目的就是玩和放鬆,越多人蔘與越好,別說你什麼大學者身份了,都給我下海捕魚去,“努拉爾曼,拉着你舅舅去,他這會兒不是大賢者,出來玩在乎什麼身份。”
努拉爾曼對老羅的命令執行力那是一等一的,所以準備看笑話的艾爾黑絲恩表情馬上變成了哭笑不得。
很快沙灘上就變得更熱鬧了,角鬥士們雖然沒有全來,但是也有四五十號,吵吵嚷嚷的分成兩隊,旱鴨子和水鴨子混合,有叫着那投槍扎魚的,有叫着找繩子編網的,甚至還有建議排隊趕魚的……反正是亂糟糟一片,向來是衣着整齊的艾爾黑絲恩也挽起了袖子,收起衣襟,比手劃腳的出起了主意。
老羅不能去參與,因爲他去哪一邊都意味着不公平,就用精神力掃了掃周邊,這片海域確實不錯,因爲沒有污染,比後世好太多了,海還真的有很多魚,這些前角鬥士們雖然用慣了刀子砍人,但是也有投槍長矛用的不錯的,也不用擔心沒有漁獲,就等着看樂子吧。
遮陽篷下,原本靜坐的安娜莉亞女士心情也不錯,“巴托爾,爲什麼你出了這麼一個亂主意,自己還不去參與?”
“女士,您可冤枉我了,”老羅當然不會說自己的惡趣味,“您看,這些傢伙平時總是琢磨着砍人了,看見誰都像敵人,將來如果讓他們娶妻生子,我都擔心他們會把妻子兒女當敵人砍了。”
“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吧?”安娜莉亞一臉的不相信,她身邊的幾個侍女也是一臉的揶揄神色。
“沒錯的,我是戰士當然更清楚,戰鬥經歷多了夢裡都是血腥一片,晚上被噩夢驚醒了,很容易分不清敵我,那就更麻煩了。”老羅說着說着也消去了臉上的戲謔表情,嚴肅了一些,“而且,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始向東走了,沿途需要至少三個月,越過蔥嶺雪山之後,到了東方就是冬季了,再想這樣的輕鬆就要等來年了。您說,難道不應該叫他們放鬆一下嗎?”
一衆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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