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走後,葉歆敲開臥室的門,迎着沈曦疑問的目光,道:“我幫你取子彈吧。”
沈曦輕笑,聲音有些暗啞:“過來吧。”
葉歆心裡輕顫,又是這樣。只有兩人的時候,她總覺得沈曦和平日有些不一樣。隱隱中,她從這個男人身上竟能感到一種王者之氣。錯覺吧……葉歆暗自嘲笑,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從見過那個懷孕的玄生後,深埋在她心底,刻意被她所遺忘的往事竟又漸漸浮現出來。
“不是你所想的……”葉歆看着沈曦有些慵懶的身影,卻是再度想起這句話。問……還是不問?……心跳不覺有些加速,對於那個她追尋數十年的答案,她竟是有些害怕知道……
唉,再說吧,自己是來治傷的,不是來追問的。
她又看了沈曦一眼,輕出一口氣,走過來,拿出隨身的銀刀,刀柄是渡銀,可刀鋒卻是最銳利的精鋼:“酒精呢?”
“不需要。”沈曦從葉歆手中抽過銀刀,正正反反的看了看,笑道:“你這刀是從哪裡來的?”
“師傅給的。”葉歆咬了咬嘴脣:“紗布呢?”
沈曦隨手指了指一個抽屜,卻似乎突然對那小刀很感興趣:“這刀你能用嗎?”
葉歆找到紗布,卻繼續在藥抽屜裡翻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治傷的白藥或者止疼片:“能啊,怎麼了?”
沈曦嘴角挑起一絲譏笑,拇指似乎無意識的磨索着刀柄,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不準備些藥?”葉歆有些鬱悶,雖然知道玄生的癒合能力,可還是有藥會好些吧。說着,目光看向沈曦手中的小刀。
“那抽屜裡有刀。”沈曦似乎不打算將刀還她。
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什麼擔心的。就算將刀扔進荒林,一樣可以用御刀術將其收回。只是……葉歆歪着頭,笑道:“這刀有驅邪之力,對傷口恢復亦有好處。只要不輸入法力,是不會傷到你的。”
沈曦訕笑,喃喃道:“這刀,還是不要沾我的血好。”
“什麼?”
搖了搖頭,沈曦連聲音都帶上了慵懶:“用其它刀吧。”
不解的看着沈曦一眼,葉歆還是點了點頭,又從抽屜裡翻了把刀,找出打火機將那刀反覆燒了又燒,回過身,見沈曦已經將上衣半褪而下,露出肌肉均實的肩部,讓她的心不規則的跳了跳,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見沈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葉歆咬了咬下脣,走過去,將刀抵在肩頭的位置,動作停了停,深吸一口氣,目光已經冷靜平穩下來。
穩穩的劃下刀鋒,葉歆的手腳麻利的一邊擦血,一邊狠着心不斷的割開血肉,尋找着那顆子彈。唔,這刀並不如看起來那麼鋒利……哼,叫他不識好人心,我割,我割,疼死你!
疼,疼疼……
沈曦的眉緊緊的咒在一起,有些懷疑這丫頭是不是藉機報復。可目光轉過,卻看到葉歆額頭沁出的細密的汗水,目中的神色竟微微一軟,嘴角半挑,低聲道:“如果你早就知道標本瓶中那個女人是玄生,還會心生憐憫之情嗎?”
“哪個?”葉歆的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傷口上,一時沒有反映過來沈曦說的什麼。
沈曦笑了笑:“樓下那個啊。”
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葉歆忍不住看了沈曦一眼,隨即轉回頭,擦了擦不斷冒出的鮮血,目光有些冷漠,似在隱藏着自己的情緒:“這世上每多一個化爲人形的玄生,便意味着有一個人類失去了生命。樓下那個是不是玄生,與我的憐憫之情並無關係。”話音落下,也終於看到了嵌入骨縫的子彈,葉歆不禁皺了皺眉,竟有些下不去手。
“你恨玄生?”見葉歆動作停下,沈曦低頭看了眼肩頭,雖然看不到子彈的位置,但從這幾日胳膊稍動便會帶來刺骨之痛看來,應該是卡進骨頭中了:“若是不好拿,你可以試試將它從後背打出去。”
葉歆倒吸一口涼氣,憤怒的瞪向沈曦,冷冷道:“我恨玄生,可不會因此而喪失理智,殘忍的對待!”
沈曦忍不住擡頭看向葉歆,目光中有着一絲探尋,一絲意外,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暖意。
葉歆瞪了沈曦一眼,隨即轉身,從抽屜裡找到一把鑷子,用打火機烤了烤,賭氣般的閉着嘴不說話,用力,卻小心的將鑷子的尖頭擠入骨縫,緊緊的夾住子彈。
這個動作做完後,葉歆額頭上已經又冒出了一層冷汗。餘光看到沈曦另外那隻攥得骨節發白的手,心裡忍不住有些慌。肯定很疼吧,可總比像他所說,穿過肩胛骨打出去要好的多。
“用力。”沈曦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想必是真疼了。
葉歆暗中咬了咬牙,知道此時的軟弱會讓他受更多的苦,心一橫,猛地將那顆子彈拔了出來!
唔!……
壓抑的**涌出喉嚨,沈曦的後背瞬間繃緊,斗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滑落,該死的子彈……
不敢耽擱,葉歆暗中挺着一股子勁,不然自己手軟,飛快的抓起打火機,想要將那傷口燒一下,若是發炎了引起骨膜感染就糟了。
誰知她剛打着火機,沈曦卻抓住了她的手腕,搖了搖頭,臉色雖然蒼白,可神色卻是好多了:“不用了。”
“會感染……”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吃驚的看到沈曦傷口處那肉眼可見的癒合速度,竟呆住了。剛纔,她下刀的時候,傷口爲何不見癒合?
“和人正好相反,我若想阻止傷口的自動癒合,需要消耗很多力量的。”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沈曦解釋着,突然擡起頭,看向窗戶的位置,緩緩道:“你渡過來的那點力量,都被我用光了。”
葉歆吃了一驚,轉過頭,更加吃驚的看到剛纔那個男人正坐在窗臺上,他什麼時候來的?她竟一點都不知道?!
哼!歐陽陵飛狠狠的瞪了沈曦一眼。剛纔借探察脈象的時候灌注了一絲真氣給他,就是讓他在需要的時候,能隨時消去體內獵狩者留下的制約。
可這傢伙!
算了,算了,歐陽陵飛鬱悶的揉着頭上的假髮,自己真是多管閒事!
歐陽陵飛躍下,走過來,報復是的敲了敲沈曦還未完全恢復的傷口,看到沈曦惱怒的神色,咧嘴而笑道:“你還知道疼啊?哼。”
沈曦苦笑:“既然走了,又回來幹嘛?”
歐陽陵飛斜睨了沈曦一眼,冷笑了笑,卻是轉向葉歆:“小姑娘,這傢伙現在這德行怕是幫不了我了。不如你和剛纔那小子跟我走吧。”
葉歆一愣,還沒說話,沈曦已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歐陽陵飛撇撇嘴:“我可是做正經生意的,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沈曦冷哼,將一塊乾淨的砂布扔給葉歆,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
葉歆一愣,本以爲是要支開她,可還沒挪步,已經聽沈曦冷然開口道:“歐陽,不要惹我。”
沈曦語聲裡的寒意令葉歆都忍不住戰慄,可歐陽陵飛卻似毫不在意,張揚的笑意掩去目中的寒光:“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別管我的事。”說完,語氣一緩,邪氣的一笑道:“這小姑娘又不是你的女人,她要不要幫我,恐怕不由你決定吧?”
沈曦皺眉,歐陽陵飛卻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向葉歆道:“小姑娘,怎麼樣?”
迎着歐陽陵飛的目光,葉歆輕輕一笑:“你總該先說說是什麼事吧?”
“嗯……”歐陽陵飛挑釁般的看了沈曦一眼:“可以說,但不能讓他聽到。”
葉歆飛快的看了沈曦一眼,強忍下笑意:“那你先去和我師兄商量吧。他若答應你,我就幫他。”說完,便拿着砂布走去衛生間。
歐陽陵飛一愣,忍不住回頭看向沈曦,傻傻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沈曦冷哼,歐陽陵飛看着葉歆拿着沾溼的砂布走回來,細心的幫沈曦擦去肩頭的血跡,他的嘴角便不自覺的抽了又抽。眼前這是什麼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