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很多汗啊。”張璋突然俯下身去,用手摸去許玲額頭的汗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他直起身,神情中的驚訝還未散去,許玲的眼皮已經抖了抖,醒了。
劉萬里立刻站直身體,有些緊張的等着許玲和張璋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如果他的推測正確,那麼許玲應該會對這個人露出恐懼之色。
然後…….
許玲有些茫然的目光在牀側的兩人身上轉過一圈後,竟沒有他所期盼的反應。然而,就在劉萬里微微失望的下一秒,許玲的目光陡然清醒過來,似乎想起了什麼,視線猛地轉向張璋,臉上也終於露出恐懼之色!
只是,劉萬里想不到許玲的恐懼會如此強烈,那有些細弱的身體竟抖得連牀下的軲轆都發出輕微的聲音,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嘴脣再怎麼努力的抿緊也阻止不了牙齒碰撞發出嗒嗒的聲音!
全叔張大了眼,竟然被許玲所表現出的恐懼嚇着了:“許玲?你沒事吧?許玲?!”
“我,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放過我……..”
許玲的聲音含含糊糊的,頻率很快,身體更是神經質的前後晃動着,整個頭深深的低下,微微側着,像是在躲避張璋的目光。
劉萬里有些擔心的走上來,拍了拍全叔,卻看向張璋:“她好像很怕你?”
張璋鬱悶的看了劉萬里一眼,你以爲玄生就不會演戲了?更何況,這傢伙很古怪呢,竟然可以如此完美的融合到一個人的身體裡?玄生…….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沒有吞噬,沒有化形,而是直接融合?!靠!沈曦那傢伙,只說那天讓張天師的一個玄奴跑掉了,怎麼不說是個如此麻煩的傢伙?!
可能是見許玲的狀況實在太讓人擔心了,全叔嘆了口氣起身,扶着許玲的肩膀:“許玲,先躺下吧,我去叫醫生來。”
“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她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全叔的話,還是一個勁的唸叨着,身體也顯得過於僵硬,不肯配合的躺下。
“張先生。”全叔有些惱怒的擡起頭:“你能不能先出去?!”
“行。”張璋像個大男孩似的撓了撓頭,這個動作顯得單純而無害,讓劉萬里怎麼也無法和一個罪犯聯繫起來。
張璋作勢往外走,卻在繞過病牀時‘不小心’被絆了一下,身體傾倒的瞬間,一個黃色的東西自他手中飛出,啪的打在許玲肩頭,然後彈到地上,咕嚕咕嚕滾進了牀頭櫃下。
那一瞬間,原本渾身顫抖的許玲突然渾身一僵,扶着她的全叔感到異常,下意識的將目光從正在摔倒的張璋身上移開,卻在看到許玲面容的瞬間驚呼一聲,十分難堪的後退了兩步,砰的撞翻了摺椅。
與此同時,張璋已經穩住了將要摔倒的身體,劉萬里欠了欠身,伸手拉住裴澤全的胳膊,目光則下意識的搜尋引起全叔這麼大反應的事物,然後,便看到張璋好整以暇的站直身體,從容的看向許玲,微笑道:“抱歉。”
萬分疑惑的看着張璋,劉萬里弄不明白剛剛的幾秒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到他的目光轉回許玲身上時,才發現那個女孩還是深埋着頭坐在牀上,可身體已經不再發抖了。
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可裴澤全發誓,他當時幾乎以爲自己看到了一個惡魔!許玲那雙眼睛滿是仇恨和嗜殺的眼睛並沒有與他的視線接觸上,但只是從旁看了一眼,就讓他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快凍結起來,真的無法想象被這雙視線所盯上的人,會有怎樣的反應!用力抓緊自己的雙臂,他慢慢的靠到貼牆而立的衣櫃上,不想讓劉萬里看到自己如此膽弱的樣子。
然後,張璋便走過去,在許玲身側蹲下,伸手到牀側的櫃子下去摸。全叔在張璋蹲下的同時張了張嘴,想要喊聲‘小心’。可小心什麼?這麼一想,他又把聲音憋了回去。
“我幫你。”劉萬里說着,快步繞過去蹲了下來,也伸手到櫃子下去。
看着兩人蹲在地上,將背部全部露出的姿勢,全叔莫名的感到緊張,目光緊緊的盯在許玲深埋的頭頂,生怕她…….怕她…….怕她什麼?……
恩,奇怪,滾哪去了?病房的傢俱都很簡單,不可能找不到啊……
張璋古怪的看了劉萬里的後腦勺一眼,心想不會懷疑他了吧?記得葉歆說這人是警察。
可就算你懷疑我什麼,也不至於藏我的核桃吧……往那個核桃上刻字很費勁的,雖是好玩弄的,但看來很管用,至少那女孩體內的玄生似乎被打的很不高興,丟了怪可惜的。
一旁,劉萬里手一伸進去就摸到了一個圓咕隆咚,上面坑坑窪窪的東西,不動聲色的藏進袖子裡,還是假裝在摸。
大概是感到了張璋的目光,劉萬里擡起頭:“找到了?”
搖了搖頭,張璋想了想,覺得自己還真沒辦法去搜警察的身,鬱悶的抓了抓頭,道:“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啥值錢的。”就送你防身吧。
看到兩人站起來,全叔暗中鬆了口氣,劉萬里看了眼依然坐在牀上不動的許玲,剛要說什麼,張璋卻搶上前去,抓住許玲的肩膀道:“身體不好,就多躺躺吧。”話說着,拇指已經搭在頸側動脈上,先壓一壓再說。他有顧忌,不可能動作太大,那個玄生也一樣。所以,儘管那個玄生已經不高興了,卻還是安靜的藏在女孩身體裡。
可他還沒用力,手腕便啪的一聲被劉萬里扣住。
“手指不要放在病人的脖子上,她會不舒服的。”
“可以。”張璋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打算先放手。可就在他鬆開手的剎那,他看到許玲的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笑意,然後,便自衣櫃後的角落裡瀉出一股焦躁的氣息。
張璋心中一凜,豁然轉頭,便看到一個黑色影子沿着衣櫃飛快的向裴澤全的脖頸襲去。他認得出來,那是一種叫做黑寡婦的毒蜘蛛,本不該出現在這座城市裡的,即便不是玄生所化,一口,也足以致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