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A市到L市坐火車要40多個小時,李亦歌想着留給了自己足夠的獨處思考的時間,沒想到遇到了認識的人,現在什麼空間都沒有了,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學生看到自己傷春悲秋的死樣子。爲人師表是老師的基本職業素養。“你爲什麼一個人去實地勘探?不上報不組隊,很危險的。”“老師不是在請假期間嗎?不用管我這種出來完成任務的。”“嘿,你這熊孩子,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老師,關心一下還不應該了?”“應該應該,我這個人就喜歡一個人考察,其他隊友都是拖後腿的還沒我一個人來得快,等我確定了位置再通知他們。”李亦歌心想:果然年少輕狂。“注意安全。”“老師都不問一下我來這兒是發掘那個時期的遺蹟的?”“我是出來休假的。”說着李亦歌閉上了眼睛。“老師現在睡覺豈不是錯過了夕陽?” 李亦歌坐起身看了看窗外一路向西,彷彿在追着太陽奔跑,還沒有到地廣人稀的大西北,落日的景觀也沒有那麼壯觀,不過這也是今天李亦歌看到的最美的天空了。“謝謝你沒有讓我錯過今天的夕陽。”任飛年心想:已經讓你錯過今天的晨曦了,怎麼捨得再讓你錯過夕陽。“明天的夕陽會更美。看完夕陽就該補充能量了,下午喝了咖啡是不是餓得更快了?”“你怎麼知道我喝了咖啡?”“我還知道是不加糖的呢。”李亦歌慍怒:“你,你這個孩子好討厭啊,你跟蹤我。”任飛年鄭重其事道:“首先我不是孩子,其次我沒有跟蹤你所以我不討厭,我只是看老師情緒不好,出於關心剛纔問了餐車上的乘務員。”李亦歌突然有些羞愧:“不好意思,謝謝關心。我……”“李老師,說什麼呢,這趟列車上我可只認識你一個人,關心一下不是應該的嘛,你再這麼見外我就要生氣了哈。”李亦歌更加羞愧了,人家把她當自己人,她還防着人家。“想吃點什麼?”“沒什麼想吃的。”“那我就自作主張了。”

不過一會兒任飛年端着餐盤進來了,兩份蔬菜沙拉兩碗粥。“晚上少吃點清淡的對身體好,粥裡沒有放糖。”“沒想到,你還挺養生的。”“我之前女朋友身體不太好飲食起居都需要多注意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深山裡搞勘探女朋友不擔心嗎?”“都說了,是之前的。”“那學校裡的衆多少女們又有希望了。”“吃完早點休息吧,兩天的路程,坐火車也很累的。”李亦歌沒想到在火車上新認識不到半天的學生現在竟然可以這麼熟絡了,他還挺會照顧長輩。吃過飯李亦歌就躺下了,任飛年嗔怪道:“小懶蟲,剛吃過飯就躺下對腸胃不好。”李亦歌怎麼覺得這比自己小六歲的小屁孩兒有種管家婆的感覺。“火車上,去哪兒光啊!”“再有三五分鐘就到站了,已經在車上待了大半天了可以下去透透氣。”“小任,你可真細心啊,當你女朋友很幸福吧!”“那李老師願意嗎?”李亦歌瞬間變了臉,一巴掌拍在任飛年後背上,“怎麼跟師長說話呢。”這時火車剛好到站了,李亦歌站起來就往門外走,剛纔那一巴掌着實有點重了給任飛年拍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趕忙拿上外套追了出去。

入了冬的北方入夜後冷得很,李亦歌踏出車廂一陣寒風直衝着領口就灌了進去,這刺骨的冷讓她整個人打了個激靈,水足飯飽後的睏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這個季節坐火車去L市遊玩的旅客很少,雖是個大站,站臺上也沒什麼人。李亦歌抱着手臂沿着站臺吹吹風,想讓自己再清醒一點。突然被一股暖流包圍,淡青色的羽絨服映入眼簾,擡頭就看到任飛年微微戚眉的樣子,銀白的頭髮,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眼眸低垂,正認真地低頭扣着羽絨服拉鍊,這樣的男生怪不得有那麼多迷妹。他值得呀!昏暗的燈光下李亦歌看得入了神。“都已經冬月了,怎麼還敢這樣吹風?萬一路上生病了還怎麼好好玩?”“就走走,馬上回去。”她是在向他彙報嗎?怎麼語氣還怪怪的?看到只穿了毛衣的任飛年陪自己走在冷風裡李亦歌着實於心不忍“你先回去吧,太冷了。”“我怕你這個路癡沒有手機找不到回去的車廂。”“你好像,很瞭解我的樣子。”“你終於感覺到了?在學校我可是聽說過李老師很多事情的。”“好,回車箱我們慢慢聊。”“謝謝李老師關心”“少貧嘴”……

回到包間內李亦歌先給任飛年接了杯熱水,脫下外套開始問:“你還聽說我什麼了?”任飛年不慢地拿出拿出自己揹包裡的香薰,打開之後放在小桌子上,李亦歌心想還真是講究火車上都不忘帶香薰。“李老師厲害呀,沒畢業前就獲得了好幾個國際上的考古學獎項,爲人類歷史的探索做出了傑出的貢獻。”“我纔不要聽這些。”“那,李老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是唱歌跑調?運動天賦驚人,街舞武術無人能及但就是平衡車死活學不會?”“這些丟臉的事你都是怎麼知道的?”“哎 ,只要有人知道就有人傳播呀!再說了,這有什麼丟人的?是因爲幾乎無所不能嗎?”雪松和檀香的味道讓李亦歌的心緒慢慢平靜,她半躺在牀上聽着任飛年講自己在被人嘴裡的故事。“李老師聰明是真的聰明,單純也是真的單純,自己的學術成果都被別人竊取了爲了那人的前途着想都選擇不予追究……”聽着聽着,李亦歌就閉上了眼睛,“我調的香還是很適合你的。”任飛年走到她牀邊,輕輕地爲她調整好睡姿,蓋好被子。“這段時間很累吧?好好休息一下。醒來之後一切就都過去了,童童兄長來了,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任飛年不知在牀邊坐了多久纔回到自己牀上,側身看着她的睡顏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