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皺起眉頭,她最初也沒想過事情會發酵成這樣,不得不說魏氏應對風險的能力很強,不愧是屹立了這麼多年不倒的大企業。
“時謙,怎麼說的?”洛冰遲疑着問道。
出了這種事情,沈時謙應該是最爲難的。
喬雅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激動,“沈總可支持你了,在董事會上一直不吭聲,但是等所有的董事都發完言之後,他說這件事他無條件支持律師部,繼續告下去。”
“這麼說,董事會能同意麼?”
“怎麼不能,咱們沈總手上的股權說話分量多大啊,除非全體董事集體否決,否則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樣一來,跟董事會的矛盾就大了。
洛冰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心裡面充滿了愧疚。
要不是自己自不量力一時衝動,也不會造成現在這樣覆水難收的狀況。
沈時謙從會議室裡面出來之後看到茶几上的保溫盒,皺了皺眉把喬雅喊了進來。
“洛冰來過了?”
喬雅點點頭,“嗯。”
“人呢?”
“洛律師說她還有事情先走了。”
“知道是什麼事麼?”沈時謙的目光停留在保溫盒上面。
平時洛冰要是送午餐過來的話,是會陪他一起吃飯的,今天帶的明明也是兩人份的飯菜,怎麼沒留下來?
“沒說。”喬雅遲疑了一會兒,“對了,洛律師問了董事會的開會內容,加上律師部最近的言論影響……”
沈時謙的目光忽然一緊,“你告訴她了?”
董事會開會內容,只有李助理和喬雅兩個人知道。
看到喬雅的神情,沈時謙心裡面明白了一大半。
洛冰從沈時謙的辦公室出來之後去了一趟律師部,一直以來是顧嘉禾協助她辦這個案子的,她敲了敲門走進了現在屬於顧嘉禾一個人的辦公室。
“怎麼還沒搬過來?”
洛冰看了一眼自己以前使用過的辦公桌,有些詫異。
顧嘉禾被提升爲律師部的副總監已經快一個月了,雖說是副總監,也是擔心讓她升的太快下面的人會不服氣,但其實整個辦公室裡面她已經是最大的了,上面唯一一個還掛名的首席律師洛冰已經不在這兒工作了。
按道理這個辦公室就已經屬於顧嘉禾一個人了,但是她還是在原來助理的位置上面工作,絲毫沒有動過位置,原本洛冰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坐這兒習慣了,一樣的。”顧嘉禾看見洛冰有些驚喜,瞬間站起來給洛冰倒茶倒水的。
洛冰擺了擺手,“你別忙活了,我說兩句話就走。”
儘管這樣,顧嘉禾還是倒了茶放在洛冰的面前,“洛洛姐,你坐下說。”
“魏氏那個案子……”
“這個案子啊,洛洛姐你放心我一定會上心的,雖然社會輿論不利於我們,但是從證據上來說我們還是佔優勢的,現在只要拿到魏景明或者顧羣芳的同意,他們倆隨便一個人肯做人證的話,我們肯定能贏的。”
顧嘉禾說話有些急,外面的傳言她也聽了,董事會流傳出來的那些話她也知道,她有些擔心。
但是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洛冰皺着眉沉聲道,“嘉禾,我的意思是,那個案子就停了吧。”
“停了?”顧嘉禾愣了愣,“爲什麼?”
“沒什麼,嘉禾你就聽我的,停了吧。”
“洛洛姐,你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了?那些人說的你千萬不要信,沈總,沈總一定是力挺你的,我們整個律師部都是力挺你的,這很明顯是個冤案啊,那個老劉我們都查過了,爲人勤勤懇懇從來沒有任何不良舉動,是個連過馬路都一定要等到綠燈的人,除了愛喝酒之外真的是遵紀守法的老實人啊,怎麼可能虐童?”
洛冰心裡知道,老劉肯定不會虐童。
老劉的四肢早在一年前就查出有中風的傾向,平時很容易顫抖,喝了酒之後更加顫抖的明顯,東西都拿不起來,怎麼有這個力氣虐童?
可是這個案子,已經讓沈時謙這麼麻煩了,她還要繼續麼?
“洛洛姐,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啊?”顧嘉禾的語氣緩了緩,低聲問道。
洛冰皺了皺眉,拎着包站起身來,“嘉禾,我再考慮考慮。”
看着洛冰的背影,顧嘉禾的目光有些複雜。
出了鼎盛之後,洛冰心裡面有些煩躁,手機震動起來,是餘秋麗打來的電話。
餘秋麗已經很久沒聯繫她了,之前說好的出來之後把信給她的也一直沒聯繫上,看新聞裡面似乎是說餘秋麗最新一期的雜誌銷量又破了銷售記錄。
看來是眼睛恢復的不錯。
洛冰把信封交給餘秋麗。
餘秋麗看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密封,擡起眼皮瞄了洛冰一眼,“你沒偷偷看過吧?”
“我看了。”洛冰眨了眨眼睛。
對餘秋麗這種人,你不管說什麼,她自己心裡早有一套想法,其實根本不在乎你說什麼。
果然,餘秋麗白了洛冰一眼,“你覺得我會信麼?就你那清高樣,會做這種事情?”
“雖然我沒看,我也能猜到裡面寫了什麼。”
餘秋麗並不搭理洛冰,當着洛冰的面拆開了,“你要是依然覺得他有多愛我的話,那你就錯了,他對我,不過是不甘心。”
洛冰不置可否,安靜的喝着咖啡。
“蹬蹬”信封裡面掉出來一顆釦子,暗黑色的金屬扣掉落在木質桌面上,彈了幾下,然後停在餘秋麗的咖啡杯旁邊。
洛冰看着那釦子覺得有幾分眼熟。
餘秋麗愣了愣,撿起了桌上的扣子,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展開書信,洛冰這邊可以透過光看到一排排清秀的字跡。
顧千帆的鋼筆字寫的很漂亮,他們那會兒要是出版報都是顧千帆執筆。
餘秋麗看着看着臉色就變了,最開始是眼眶泛紅,最後漸漸蓄滿了淚水,豆大的淚水掉在桌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傷痛。
洛冰有些詫異。
按道理,顧千帆已經走了,應該沒有什麼比起他的離世更能讓餘秋麗悲痛的,只是一封信而已,餘秋麗反而比剛知道消息的時候看着更真誠地難受着。
“你說你知道信裡面寫了什麼是麼?”餘秋麗忽然紅着眼眶看着洛冰,哽咽着問道。
洛冰遲疑着點點頭,“他跟我說過,他會帶着對你的祝福永遠保佑你。”
那應該是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告白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餘秋麗攤開手掌,那一枚釦子躺在她有些紅的掌心。
“你認識這枚釦子麼?”
餘秋麗掌心的那枚釦子已經有些掉漆了,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光澤,隱約能看出一個校徽的圖案。
“這個圖案?”洛冰遲疑着不敢回答,心裡的答案對她來說有些難以置信。
“你看出來了是吧?”餘秋麗忽然笑起來,笑的很淒涼,“是你高中畢業典禮上校服外套上的第二顆釦子。”
洛冰愣了愣,看着那枚釦子,說不出話來。
這枚釦子?是她的校服上的?
餘秋麗把信顫抖着遞給洛冰,“你早知道他要說這些是麼?”
洛冰順着餘秋麗的目光看去,信上開口第一行。
“對不起,秋麗。”
不是告白信,是致歉信。
“………我對你的感情大多是處於愧疚,我當初對你的傷害很多,我知道無法彌補,但是感情無法強求,這雙眼睛權當是我還你的,但我真的不愛你,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家裡的照顧……”
“校服釦子,第二顆,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餘秋麗聲音顫抖,“他直到死的時候都想着要在你心裡住着,洛冰,你的魅力還真是大啊?”
高中的時候,大多數女生都沉迷於少女漫畫還有很多愛情小說,不知道是哪一本里面寫的,說是交換對方小校服外套上第二顆釦子,就可以住進對方的心裡面,因爲那顆釦子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當年很執着的信念,其實現在看來有些幼稚可笑。
可是餘秋麗似乎很在意。
“可我高中的時候不認識顧千帆啊?”洛冰急急地辯解道。
“你不認識他,可是他認識你。”餘秋麗冷冷地看着洛冰,目光裡面滿是淒涼。
餘秋麗沒有多說顧千帆高中的事情,她彷彿篤定了高中的時候顧千帆就是認識洛冰的一樣。
“這樣也好,公平交易,信你留着吧,說起來算是給你的表白信,估計他沒想過我會給你看,我也算是幫他完成心願。”
餘秋麗擦了眼淚,恢復成那個高冷華貴的時尚雜誌主編的模樣。
洛冰看着她蕭瑟的背影,響起顧千帆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心裡面越發的疑惑。
回家以後,洛冰在自己爸媽的房間裡面翻了半天,什麼也沒找着,嵐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忙,她擺了擺手說不用。
“是找什麼東西麼?您說說看,說不定我知道。”
“是我高中的東西,你那會還不在這兒呢,應該不知道。”
洛冰站在椅子上朝着櫃子頂上看着,試圖打開櫃子上面落滿了灰塵的一個箱子。
嵐被灰塵嗆得不行,捂着嘴連連咳嗽,“夫人,咳咳咳…….你說的那些東西應該在倉庫裡面吧!”
倉庫?
洛冰怔了怔,“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