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昊掙脫不開,只能任這穿着婚紗的小女人緊緊將自己抱住,一塊躺在地上。
簡竹吼了一陣便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哭到顧容昊的心都碎了,兩個人才安靜下來。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靜了下來,匆匆十年,她拋棄過一次他,他也拋棄過一次她,可到底,她還是能這樣緊緊地抱住他了。
陸赫笙幫忙聯繫了申城最好的醫院,簡竹換下婚紗後便同kitty一起,在顧容昊的強烈反抗中,還是把他送進了醫院。一系列的檢查工作完成後,幾人又定了最快的機票回邊城。
從邊城到巴黎,再從巴黎到華盛頓,他們幾乎去了所有能去的地方,爲他檢查、治病。
簡竹疲憊的時候,在飛機上閉目養神,顧容昊便蓋着張薄毯,一邊看看身邊的她,一邊極是認真地拿着只小本子不停地寫。
其實大多數時候她是醒着的,只是知道他在寫東西,也不想打擾,所以靜靜的,只是閉上眼睛,任他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她的模樣。
有時他會嘆息,很短很短的嘆息,但只要一下,她就會伸手抓着他的手心。
他其實也是知道她並沒有睡着的,只是這彷彿偷來的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在他的心底都太快奢侈。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該放手了,早就應該放手讓她去嫁人了——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便會整個人都不好了,放射物對他的身體傷害確實太大,小的時候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可是伴隨着年齡的增長,有時是頭痛,有時是肌肉痛,總之哪哪都不好了,他就想能牽着她的手,只要還牽着她的手就好了。
最後一站是在m國紐約。
陸赫笙提前過來安排的醫院和專家,兩個男人在走廊上一面,顧容昊的身邊是簡竹,陸赫笙的身邊卻空無一人。
越到病痛難當時人越脆弱,所以顧容昊看着陸赫笙的模樣滿滿都是警惕和防備。
陸赫笙笑起來,低頭道:“你大可不必這樣,如果我要真心同你搶,她此刻絕不會站在你身邊的。”
顧容昊的頭痛病犯,根本就不能說話。
陸赫笙幾步與他錯身而過時還是道:“好好珍惜她吧!一個人這輩子能遇上一個什麼都不願意跟你計較,甚至也什麼都不在乎而只想跟你在一起的人,就別再把她推出去了。畢竟下一次,我也沒有信心是否願意再還給你了。”
顧容昊咬牙切齒,惡狠狠憋了半天才道:“我跟她的事情,你管不着。”
陸赫笙笑起來道:“那確實,我喜歡了她這麼久,也等了她這麼多年,可到底是被你這個小三兒給插足了,嘿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欠揍呢?我怎麼就那麼想打爆你這張臉呢?”
顧容昊還沒來得及說話,簡竹已經立刻搶白道:“阿笙!我代容昊他謝謝你,這輩子我都會感激你爲我以及小兔子做過的一切,今生的虧欠,來生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你的!”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擋在了顧容昊的身前,很明顯並不想讓陸赫笙真的同顧容昊動起手來。
陸赫笙看了看簡竹再去看顧容昊,漂亮的眉眼輕捻,卻還是當着顧容昊的面親近到他耳邊。
簡竹聽不見陸赫笙說了什麼,等豎起耳朵想去聽時,陸赫笙已經拍了拍顧容昊的肩頭,從走廊上經過了。
“他說了什麼?”簡竹擡起頭去看顧容昊,後者也正好低下頭來看她。
顧容昊說:“他說讓我快點去死,反正我也差不多了,到最後你還是歸他。”
簡竹一怒,就要往前衝,“他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能這樣說!”
“小野貓!”顧容昊在她跑開以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沉聲道:“你……你會原諒我對於你永遠無法做到徹底放手嗎?”
她知道他是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場婚禮,她跟kitty一早就設計好的那場婚禮,甚至求了陸赫笙幫忙,只爲逼他在最後一刻出現。
簡竹想,那時候如果他真的不來,她就如了他的心願,嫁給陸赫笙。
可是,如果他來了,她便絕壁不會再讓他走開,至少是,再不會給他一次拋棄自己的機會。
顧容昊等了半天沒有等來簡竹的回答,剛開始緊張,就聽後者揚起頭道:“三次了。”
“什麼?”
“顧容昊,過去太久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但是從我們決定要在一起以後,你一共徹底傷害過我三次。第一次是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擅自替我決定,想要打掉我肚子裡的孩子。”簡竹想到那個在海城丟掉的孩子還是會心底難過,可是,顧容昊雖然有心害它,它卻也到底不是因爲他而消失的。
“小野貓,我……”顧容昊語塞,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了。
“可是,”簡竹繼續說道:“我雖然不能夠理解你爲何如此看扁我,覺得我處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而必須讓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決定,可我還是決定原諒你了,因爲除了失去的那個寶寶,我跟你兩個人還有小兔子。我不能因爲那個已經消失的孩子還要傷害我的小兔子,以及她對你的感情,所以我原諒你,顧容昊。”
“對不起。”顧容昊輕輕拉起簡竹的手放在脣前,吻了一下。
孩子,從來對於他而言就不代表什麼,他只是心疼他的她,從來就是她,別的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第二次,是你突然要跟我離婚。”簡竹哽咽,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甚至忍不住擡起手來用力去捶他胸口,“顧容昊,你告訴我,這輩子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我無名無分地跟了你那麼多年,又眼睜睜地看着你跟別的女人結婚!你一次又一次地欺負我也就算了,可你到底有什麼資格,想跟我結婚就跟我結婚,想跟我離婚就跟我離婚,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沒有得罪,沒有得罪。”顧容昊趕忙抱住簡竹,輕聲哄着。
簡竹掙脫了一下,穩定了一會兒自己的情緒才道:“還有第三次,不管是在海城還是在巴黎,我一直都沒有變更過聯繫方式,就是想等你來找我!可是你一次都沒有,你一次都沒有!好像跟我談戀愛的人是kitty,她打給我的電話都比你多!”
顧容昊低頭,除了靜靜看着他眼前的她,不停地親吻她的額頭以外,再沒有別的語言了。
關於過去的一切,他也痛,可是那時候顧家的情況,如果他不那樣做,別說是自己了,他連保護她跟小兔子的能力都沒有。
他說:“告訴我,你想要我怎樣才能彌補過去我所犯下的錯誤。”
簡竹一把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顧容昊,你這輩子就做好準備給我跟女兒當牛做馬,一輩子都別指望翻身了。”
顧容昊滿臉的黑線,卻又滿臉的幸福。
倘若……倘若他還有永遠,他一定會不惜所有隻爲給她當牛做馬的。
……
顧容軒拉着簡汐月和皓皓一路狂奔,顧母便在身後的大街上邊哭邊喊。
時下正是邊城最熱的時候,經歷過之前在顧家的那場風波,沒有想到他那個狠心的大哥,最後還是要將他跟簡汐月趕出家門去。
顧容軒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情形,顧容昊一意孤行,顧母求助無門,便開始一個勁地指着顧容昊的鼻子罵他是自己養的一條小白眼狼,罵他是顧家的畜生,若不是他惹了這麼多事情回來,顧家現如今都還是好好的,也不會四分五裂成這個樣子。
顧容昊當時其實已經打算離開,可是顧母的話越罵越難聽,到最後驚動了顧父,也從樓梯上下來了。
經歷過lily與前面的幾段婚姻以後,對於家中大小事務顧父其實早已無心去管,這時候聽見顧母又哭又嚎的只覺得煩心,便也順道說了顧容昊幾句:“行了,容昊你非要惹你媽媽哭到底是圖的什麼?你小時候她全心全意在照顧你,對你比對她的親生子還好,你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得起她啊!”
顧容昊一時駐足回過身來,看了看雖然滿臉淚痕卻氣焰囂張的顧母,再去看了看樓梯上的顧父,還來不及說話,卻整個人開始頭痛,最終痛得一下摔到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他一頭痛顧母就開始緊張,當真比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關心他的情況。
kitty當時也是在場的,提議儘快將顧容昊送到最近的醫院去。
顧母卻突然跳起來道:“不用!不用到醫院去!我們家的人但凡有個小病小痛都是叫朱醫生上門來看的!朱醫生有我們全家人的病例,他是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叫他來看就行!”
在那之前,顧容軒其實是不知道大哥究竟生了什麼病的,只是聽顧家的家庭醫生說起過,大概也是這個腫瘤那個癌什麼的,總之是一個可以要人命的病,所以他纔會狠心將簡竹母女送到海城去,只爲了找個勢力強大的家族保護她們,不讓溫家或顧家的閒雜人等前去騷擾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