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其他人漸漸散去,到後來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一臉平靜的顏豫北和仍自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顏小朵。
顏豫北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顏小朵自己沒忍住,奔到他跟前。
“豫北,你能不能同我說實話,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我不能像個傻瓜,你想讓我死是不是也該讓我死得明白一點?”
“這裡沒人讓你去死。”顏豫北低頭看着酒杯,“你想知道的實話,不就是剛纔聽到的那些嗎?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你說要把爸爸的公司改成‘於氏’,還有我的什麼股份,這是實話嗎?”
“這當中哪一句不是實話?”顏豫北仰起頭來,“顏佑寧住院,你因爲急於用錢讓律師幫你辦理資產變現,可是,他給你籤文件的時候你有仔細看過嗎?你沒有!所以,你名下的‘顏氏’股份已經在你簽署授權委託書後正式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這不可能!”
“這已經是事實。小朵,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從現在開始,我纔是‘顏氏’最大的股東。從一開始顏佑寧就應該猜到,他的江山不管是留給我們倆誰,到最後都只能給我。”
顏小朵倉皇向後退開一步,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覺得他像陌生人一樣令人難懂,她真的已經完全不認識他了。
“你想要爸爸的股份……你可以跟我說啊!爲什麼要這樣欺騙我?”
“……”顏豫北沉默了一下,“我不騙你你永遠長不了記性,小朵,時代已經過去了,以後你再也不要指望我能做你的哥哥。”
顏小朵瞪大了眼睛。
顏豫北又道:“還有這間屋子裡的傭人,都是以前顏佑寧請的,我把他們清退了,新人還在招聘,所以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鑰匙,不然進不了門就怪不得誰了。”
“顏豫北你是不是瘋了!我們……我爸爸他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啊!你要在這時候發瘋,啊?”
“瘋?我早同你說過,你時間不多,是你自己給我機會的。”
顏小朵震驚得全身都在顫抖,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跟顏母避而不見,她已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可是,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家人,就算樹倒猢猻散,也不至於如此之快。就算……就算顏豫北因爲上次她丟下他的事情而記恨她,也不應該根本不管爸爸的生死啊!
“豫北,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對我,媽呢?你去叫媽媽來,我要跟她說!”
“即便到了現在,你還沒看懂嗎?”顏豫北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步逼近面前的小女孩,“小朵,我告訴過你,不要相信這個家裡的任何人,還有,讓溫禮衡娶你。可惜,你看看現如今的局面,是你先在醫院裡拉住了我,那麼,以後你便不能放手了。”
“我不聽你說的,你去叫媽媽來!我爸爸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他除了是我的爸爸還是你的爸爸啊!我不相信媽媽會放人他不管的!”
“你又忘了。”他單手挑起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異常激動的小臉道:“我爸爸是姓於的,而你爸爸才姓顏。顏豫北……於北,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叫於北了嗎?我的爸爸叫於生,我是於家的兒子,不是顏家的。”
顏小朵突然轉身就跑,也不過剛到門口,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扭住手臂,然後突然被人從身後用力打橫抱起。
顏小朵拼命掙扎尖叫,顏豫北卻像是鐵了心般強行將她帶到二樓去了。
上了二樓,他狠狠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把她往裡面丟。
顏小朵猝不及防之下一頭紮在大牀上,顏豫北不由分說就壓了上來。
他才壓住她,就聽見她悲慟的哭聲,好像全世界都崩塌了。
他不管不顧就去吻她,閉着眼睛邊吻邊咬,她在這樣痛苦的折磨裡面好像全身都疼了,顏豫北一把箍住她的下頜,正面迎上她的淚眼婆娑,“知道我恨你嗎?”
顏小朵渾身顫抖,早就說不出話。
他用力掐着身下的她,幾乎咬牙切齒的聲音,“我恨你,恨你勾yin了我卻不要我,我給過你機會,可是,現在你想跑?沒那麼容易了!”
“顏豫北,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她僅着最後一絲力氣吐氣而出,卻駭得眼睛都睜大了。
他俯***子,將脣壓在她的耳邊,“本來我也以爲。可惜,當你做錯了事情卻沒有辦法回頭時,只能一錯再錯了。”
“所以媽說的都是真的嗎?!”顏小朵哭喊一聲,瞪大了自己無辜的眼睛,“她說,你因爲你爸爸的事恨我爸爸,還有我?”
顏豫北看着她的模樣有一刻的遲疑,可還是斂下冷漠的雙眸,“有分別嗎?”
……
醫院裡的消毒氣味大到能薰死人,走廊的燈光一閃閃的,然後“噼啪”兩聲,突然就熄滅了。
有護士站的小護士經過時被嚇了一跳,仰頭起來罵了兩句才準備去叫管理員,轉身的時候看到加護病房的門口好像蹲着個人。
小護士上前,被黑暗裡蜷縮着身子蹲在那裡的小姑娘嚇了一跳,說:“你在這裡幹什麼?早就過了探病時間。”
顏小朵充耳不聞,嘴裡默唸着什麼,一遍又一遍。
那護士有些不太耐煩,說:“你的住院費都交了嗎?我聽醫院說了,你爸的費用又欠着了,這裡面的儀器什麼不是錢?成天這樣開着你也受不了我們也受不了,要不然,你聽姐姐一句勸,回家去跟家人商量商量,盡了人事就可以了,把機器停了吧!”
顏小朵其實一直沒在認真聽對方說什麼,她滿腦子都是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她本來是有家的,還有爸爸,可是突然一切都沒有了。
“你說什麼?”她被嚇了一跳,霍然仰起頭來。
“你沒聽清楚嗎?我是想提醒你,你爸爸的醫療費實在是太高了,我們醫院一年到頭接待的像你們這樣因爲化學物質中毒的病人不少,尤其是這種慢性中毒,根本就沒得醫的,你花那麼多錢不僅自己難受,你爸爸也痛苦,還不如……”
“不能停!”顏小朵輕叫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一下衝過去抓住那護士的肩頭,“不能停的!我有錢,我爸爸留了很多錢給我!護士我求求你了,不要把我爸爸的機器停了!”
小護士被顏小朵抓得手都疼了,“你幹什麼?你放手!我是好心勸你,你現在連住院費都交不起了,你還拿什麼生活?”
“我不騙你!我是真的有錢!我、我……我男朋友有!”
氣呼呼的小護士幾下擺脫掉顏小朵轉身就跑了。
顏小朵在原地哭了半天,又轉頭去看玻璃牆面裡面的顏父,根本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顏豫北造成的。
其實,顏父昏迷入院的當天,當有醫生宣佈他是因爲化學物質慢性中毒的時候,就有人建議她去報警了。
顏家的生活條件不算太差,顏家又不是開工廠的,若非有人刻意加害,顏父根本就不可能因爲這個原因住院。
可是,顏小朵去報了案回來,所有的警察都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隨意調查了一下現場就撤走了,說是化學物質中毒分很多種,尤其是像這種慢性的,自己生活的環境裡面雖然沒有,可卻無法保證他不可能在別的環境接觸到。更何況他致病的這種化學物質又是生活中很常見的,有可能是長期服用一種抗生素藥物,副作用集聚,纔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已經沒有人會幫她,那日與顏豫北說開以後,再聯繫起顏母之前同她說過的話,她幾乎完全可以肯定,爸爸中毒的事情,跟顏豫北絕對脫不了關係。起初她是不願意相信,拼命地爲他找着藉口,可是,後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不願意再僞裝。
從住院部的大樓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顏小朵是最後一個被從大樓裡攆出來的家屬,人剛剛下了幾級臺階,就見面前的車燈一閃。
她不用擡頭去看,也知道是顏豫北故意在這等着她的。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過去站在車窗口,“怎麼來了卻不上去呢?”
顏豫北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岔開話題道:“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顏豫北你這麼久都沒上樓去看過我爸爸,是因爲你心虛吧?因爲是你把他害成那樣的!從你進入我們家家門開始,他就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可是你卻因爲你那個已經死掉的爸爸而這樣對他,你這個殺人兇手!你太可怕了!”
顏小朵的聲音極大,因爲帶着嘶吼,所以聲音聽上去也格外的沙啞。
她喊完了就開始咬脣哭泣,一步步地往後退開,“你怎麼不上去啊?你就是做賊心虛,你害怕!顏豫北你害死了我爸爸!”
顏豫北見顏小朵又想往後去跑,趕忙打開車門下來從身後一把扭住她的手臂往車子裡拖,“就算我是殺人兇手,可是顏佑寧呢?他害死我爸爸的時候我纔多大啊?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你看看他都帶給了我什麼?”
“顏豫北你是殺人兇手!”
“我是!”他狠狠咬牙從身後挑起她的下巴,“可就算我是,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