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衡的臉色才愈發難看,定定站在原地說道:“我遵守承諾,把你想要的東西都給你了,所以,你也應該遵守承諾,叫她來見我。”
簡竹莫名其妙地睜大了眼睛,遲疑了半天,纔像恍然大悟一般想起當年,自己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的。
簡竹搖頭,“當初是我還傻還天真,所以不自量力纔會着了你的道,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我跟那個人……已經沒關係了。”
溫禮衡到底沒有多爲難她。
簡竹帶着小兔子從機場裡出來,阮十方便一路跟着,先是狐疑地看了看她,又去看身後仍自巍然不動的溫禮衡。
阮十方有些遲疑,“簡竹,你跟剛纔那位……”
“他喜歡我的好朋友,可是那位朋友現在已經不在國內。”
阮十方聰明地沒有再問什麼,機場外面,來接他們的是阮十方在邊城辦事處的同事,因爲同是港資公司,所以來的人也同他一樣,粵語夾雜着英語,總之就是不能好好說普通話。
一行人先將簡竹和小兔子送到附近的酒店,才載着阮十方準備先回辦事處去。
簡竹下車以前,阮十方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別到處亂跑,等我回來帶你們吃晚餐行嗎?”
簡竹本來想說不用,自己對邊城其實足夠熟悉,但又想起他曾問過自己是哪裡的人,自己回答說是申城,這時候再說自己對邊城熟悉,確是有些不太妥當,甚至會引來他的盤問。
所以,簡竹點頭說好,直到阮十方離開以後小兔子才終於忍不住道:“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爸爸啊?”
小孩子的世界永遠比大人的要單純許多。
簡竹正想着措辭,kitty的電話正好進來。
她一開口就說:“顧太太,聽說您回邊城了。”
簡竹不想與她多說,只是道:“如果你是想叫我去見那個人,那麼大可不必了……”
“顧太太您誤會了,我是有幾份文件想要拜託您籤,您看什麼時候有空跟我約個時間見面吧!”
簡竹掛斷了電話才覺得特別傷心。
似乎從十七歲那年她第一次踏上邊城的這片土地開始,她就總是傷心。
小兔子看到媽媽流眼淚了,便趕忙奔過來安慰。
簡竹怕自己的傷心難過影響到女兒,趕忙揩乾了自己的眼淚,抱着她道:“沒事的,小兔子,從今往後媽媽會照顧你的。”
阮十方果然信守承諾,晚餐的時候既出現,帶着簡竹跟小兔子同他邊城辦事處的同事們一塊吃飯。簡竹本來不想去的,但是阮十方執意說沒事,就是一羣特別要好的同事,他們吃完了飯就回來,不然他也不放心把她跟小兔子兩個人丟在邊城,總覺得要把她們送上回申城的飛機以後,他纔會放心回香港去。
到了吃飯的地方,那些同事當中,一半以上都是香港人,看到簡竹這樣漂亮的姑娘居然還帶着個孩子,無不唏噓,半開玩笑似的用粵語同阮十方打趣道:“十方,真冇想到,喺f國待過嘅人就係唔一樣,偷偷生仔,還一下養得咁大!”
阮十方笑着同在座諸人打趣,嚷嚷道:“乜啊!咪瞎講,呢個系我喺巴黎嘅鄰居。”
“丟,梗麼衰架?鄰居?呢地系咩新關係啊?”
一羣人鬨笑,因爲先前問過簡竹的來歷,知道她是申城人,所以都以爲她聽不懂粵語。
阮十方的臉有些微紅,那些人以爲簡竹聽不懂粵語,可是他心裡卻是清楚的,簡竹何止聽得懂,還說得幾好。
一羣香港人在一起,就是喜歡拿男女關係出來打趣,阮十方應對不暇,簡竹也沒怎麼插話,就是當別人用普通話向她問候的時候,她偶爾會回一兩句。
一餐飯打打鬧鬧,簡竹忙着照顧女兒,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變扭。
只是玩笑開得多了,到後來所有人都以爲簡竹是阮十方的女朋友。
簡竹着急想要解釋,到是阮十方突然抓住了她在桌子底下的手,低聲道:“你讓讓他們,他們就是喝多了酒。”
簡竹不明白這事有什麼好讓的,正覺得尷尬,突然看見一間包間的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緊接着幾個人陸陸續續往外走。
那些人們,不管是穿着還是氣質都屬上層,一看就是一個圈子裡混跡的人。
莫向東第一個發現這邊桌的簡竹,剛想出聲眼睛一斜,就看向後面陸續出來的幾人。
小兔子一個打挺,坐直了身子喊:“是爸爸!”
簡竹趕忙將女兒抱在懷裡,示意她不可在這麼多人前聲張。反正那人早就已經不想再要她們,她們又何苦去打擾他的生活。
這一桌吵吵鬧鬧,似也沒有人刻意去注意一個小孩子說了些什麼。
可是另外一邊的顧容昊,已經轉頭看向這邊了。
中間時隔一年,簡竹怎麼都沒有想到,再見到他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面。
阮十方還拉着她的手,因爲與同桌的幾個朋友聊得歡欣,所以也沒有刻意去注意這邊的情況。
顧容昊的模樣高冷,他那人的身材本就頎長,穿着今季最流行的深灰色大衣,大衣裡面是私人定製的淺藍色羊絨衫搭配白色條紋的襯衣,因爲面容蒼白,所以這些顏色便也把他襯得格外雍容精緻。
她一直都知道他極適合藍色,過去還在一起的時候,她見過他衣櫃裡的衣物,也大多是那個顏色。
莫向東看向顧容昊,輕聲說了些什麼。
顧容昊突然便不再看她,頭一低,就從餐廳裡走出去了。
簡竹一口氣沒提上來,總覺得這一年的莫名其妙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可是剛纔顧容昊那態度又是因爲什麼?
“顧容昊!”
簡竹從餐廳追出來時,顧容昊已經準備上車了。
他的身形在車前定住沒有說話,與他一同出來的莫向東和顏豫北也不好再說什麼,卻又似乎不怎麼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裡,所以都只退到不算太遠的地方。
“你欠我一個解釋!顧容昊!就算從今往後你跟我不打算再來往,可你仍是小兔子的爸爸,就算爲了這一層關係,你也得給我解釋!”簡竹三兩步奔上前去,用力推了他一把。
“別碰我!”顧容昊迅速向後退開,轉身冷冷地看着她不說話。
簡竹愈發的胸悶,惡狠狠看着他道:“你總是這麼自以爲是!我認識了你多久,你就自以爲是了多久!到底在你心裡到底把我跟小兔子當成什麼?你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你可以說不要那個孩子就不要那個孩子!像你這麼自私的人我也是受夠了,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給我的答案,那麼我告訴你,不管你現如今有多少苦衷,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原諒你!”
顧容昊是用側面面對簡竹的,從始自終,他似乎並不打算正面與她對峙。
汪福就站在車前,早早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轉身望着顧容昊的方向。
顧容昊一低頭,頭也不回便往車子裡鑽。
“顧容昊!”簡竹一聲大喝,“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給你機會,不管你有任何苦衷,只要你還願意說我就願意聽,倘若你什麼都悶在自己的心裡,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那麼,從此以後便也沒有以後了!”
簡竹在原地氣得不行,又氣又傷心,可是顧容昊當真頭也沒回,任車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當中。
簡竹這下真是徹底死心,好像過去那十年的一切,與他一起的一切,都像做了場夢。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後,索xing也不再理他,轉身就往回路跑。
“簡竹!”莫向東一個急喚,終於沒有忍住,趕在簡竹衝進餐廳以前攔在她的身前。
他說:“你不要這樣,你先不着急……”
“大東!”顏豫北卻搶在莫向東把話說完以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現在不說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莫向東疾吼。
“不能!”顏豫北面色凝重,抓着莫向東的手卻越收越緊,身形僵硬。
簡竹終是快步回到餐桌跟前。
阮十方的朋友全都擡起頭來看她,她出去的時候模樣本來還都好好的,可是再回來,面色蒼白眼睛也紅紅的。
阮十方第一個站起來道:“簡竹,發生什麼事情了?”又去看門外,“你說看見一個朋友……”
“不是朋友!”她搶在阮十方把話說完以前,將小兔子拉到自己跟前才道:“抱歉,十方,抱歉,大家,我人有些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簡竹帶着小兔子就往門外走,不明就裡的小兔子還在仰起頭來看她,說:“媽媽,爸爸他怎麼了?他是不是沒看到我們啊?”
簡竹什麼都不想再說,只顧拉着女兒往外走,眼睛紅了一會兒,反而覺得愈發的心寒。
可是女兒不懂,在女兒的世界裡她一直就有兩個爸爸,一個是從小到大都在照顧她的陸赫笙,另外一個,則是雖然沒有太多接觸卻血濃於水的顧容昊。
簡竹帶着小兔子便打車回到酒店,到了酒店,把自己的行李簡單一裝,還是覺得難過,於是又打電話訂了最近的一個航班要到申城去。
她在出租車上給陸赫笙打電話時泣不成聲,只說:“阿笙,我要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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