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轉,她就低頭哭了,梨花帶雨的模樣,真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而又忍耐了極久。
溫母一急,詢問之,景薇便順水推舟地把那天溫禮衡逼迫她時說過的話都給交代了,只是話從她的嘴裡出,免不得有些添油加醋的,趨利避害以後那話聽在溫父溫母的耳裡,就像是溫禮衡這次真是惹上什麼不該惹的狠角色了,絕世大狐狸精!
那狐狸精不僅勾得他三觀不正,還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他腦子進水似的,把她帶到澤縣去了。
溫禮衡在澤縣做過些什麼景薇並不清楚,可她卻是知道他們的動向的。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掌握溫禮衡身邊的女人,所以詳細的事情她未必會知道,但他們去了哪裡,她心裡還是清楚的。
溫父一聽到“澤縣”兩個字便迅速聯想起江家兩兄妹的事。這件事於整個溫氏家族來說都太過敏感,即便景薇是溫家的媳婦,他們也並未向她透露太多,只幾個關鍵的人物曉得。
這下聽景薇說起,溫父的面色陰晴不定,像是馬上就要發大火一般,忍了半天,就冒出兩個字:“混賬!”
溫母趕忙追問:“你是聽誰說的?禮衡真的……真的把那女人帶到澤縣去了嗎?”
憑他們的反應,景薇大抵也能猜出溫禮衡的這趟“澤縣”之行到底是去幹什麼的了。他去的時候,除了幾個他極信任的人,便只帶了那個女人。公司裡關於他的行蹤對外宣傳的都是去什麼國外公務洽談,可卻只有她知道,他去做的,一定是跟溫家的秘密有關的事情。
一個那麼重要的秘密,一個關係到整個溫家所有人的秘密,他從來不讓外人蔘與,也自然不應讓外人蔘與,就她這個妻子,都尚且不能夠知道他去了哪裡,可他,卻大腦充血,竟然把那個女人給帶了去。
景薇一哭溫父便真是火了,站起身在沙發旁踱來踱去,沒多幾步,就陰狠狠道:“你是說,來慶看上的,也是這個女人?”
這次景薇只哭,卻不說話了。
溫宅的大門打開,站在門邊開門的傭人回報說是大少爺回來了。
雙開的實木大門被人一左一右從兩邊拉開,正在低頭整理袖口的溫禮衡頭也沒擡,幾步跨進家門就往樓上奔。
溫父張嘴要喊,卻被溫母拉住了,搖頭示意他最近兒子的精神狀況也不是太好,自從溫來慶回到京城以後,禮衡他幾乎天天都待在公司,難得回家一趟,有再多的話,就等到待會吃飯的時候再說。
溫父憋着一口氣,“哼!”了一聲後重新落座回原位。
可景薇卻是個不能等的,她之前安插在他身邊的人都被他一個個地剷除了,她這五年的心血,竟然就在一夕,被他掃蕩得一乾二淨。他明明已經忍了那麼久,那些人的存在他都是曉得的,她也知道瞞不過他,可她卻從沒有想過,他會爲了那個女人,來跟她把臉皮撕破。
景薇快步跑到樓上去找溫禮衡,一層一層房門推開,到了更衣室門口,才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背對着她站在鏡前整理襯衫的袖口。
他的衣着和模樣還是那般無懈可擊,低着頭不說話的時候,鏡子裡便映出一個面部線條剛硬又俊逸的模樣。他身上穿的,是灰藍色的襯衫,與幾分鐘前剛進家門的那件淺灰不同,這件的顏色更跳躍,低調的跳躍,把他本來有些倦怠的神色稍微擡了一些,看上去精神一點。
知道有人靠近,他整理袖口的動作並不停止,只是淡淡擡眸利用鏡子的反光去看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
景薇本來是氣勢洶洶衝上來想找他興師問罪的,可是這時候再看着他,精緻而無懈可擊的模樣,她只覺得胸口心跳加速,甚至就連視線都無法離開了。
這個男人不愛她,他甚至……也沒真的愛過誰吧?
“你愛顏小朵嗎?”這本來不是她的第一個問題,可是就是現在,她不知道爲什麼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她真的就只記得這一句了。
溫禮衡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沒有說話,待整理好兩隻袖口,才轉身與她擦肩而過,進到臥室裡來,又在牀頭櫃裡翻出一塊手機的備用電池才往外走。
“禮衡!”景薇輕叫一聲,“老公,我所有的東西都搬過來了,你看不到嗎?”
溫禮衡回身,環顧了一圈,“住得開心。”說完了就往外走。
景薇不由分說地追上前來,在樓梯口繼續叫道:“你愛顏小朵嗎?她是叫這個名字吧?她是顏家的女兒,顏家跟顧家是一夥的,你看看他們把禮喬弄成了什麼樣子,你看看她把我們折騰成了什麼樣子!即便是這樣,你也還要愛她嗎?別人不瞭解你,可是我認識你五年了啊!”
“你若不是想把她拉進我們這個圈子,你爲什麼要帶她去澤縣?是你!是你給了她抓住你以及抓住整個溫家的把柄!是你故意把溫來慶留下然後又給了她一個可以剷除對方的機會!你這麼用心良苦,你教她怎麼用手段來永絕後患,教她如何保護自己!可是她懂嗎?她會明白嗎?”
“大多數女人要的都是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男人,而你給不了她更多!所以她消失了不見了,她不要你了!即便是這樣,你還要她嗎,嗯?”
景薇近乎瘋狂,她笑着,叫着,把她這五年憋在心底的僞裝全都一次倒了出來。
溫禮衡一意孤行地往前衝,等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腳步一頓,也就下了幾級臺階的距離,他回頭看她,模樣冰寒,“你知道她去了哪裡?”
景薇冷笑,“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溫禮衡站定,冷冷的,一聲不吭。
景薇又笑道:“顏佑寧的兩個孩子其實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從小一起長大的,總比你這個後來插足的更有感情吧?”
溫禮衡依然面無表情,卻像是入定一般站在原地,看着驕傲的景薇,有那麼一瞬間,似乎讓人覺得,他亂了呼吸。
……
顏小朵怎麼都不會想到,顏豫北的那句“我們走吧!”是真的要走的意思,不是隨便走走,而是遠走高飛的走。
潮溼的汽車旅館裡,她慢慢睜開眼睛,入目就是一睹強壯堅實的胸膛。微微向上擡起自己的小腦袋,就見顏豫北沉靜而迷人的睡顏。他睡得其實極淺,幾乎在她擡頭的瞬間他就清醒了,可他還是太困,太過疲倦——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幾天一樣,睡得如此安穩。
顏豫北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縫看她,顏小朵漂亮的長睫毛輕扇了兩下,到是難得見他如此疲憊,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她一笑顏豫北就皺眉,緊了緊壓在她身下的長臂,將她更緊地往自己的懷裡壓了壓。
這一下,顏小朵真是快不能呼吸了,只能近距離貼上他的胸口,鼻尖滿滿都是他的氣息,她所熟悉的,小時候的氣息。
小時候她也有這樣過,害怕打雷閃電或是一個人寂寞的時候便擠上他的牀,一定要貼着他的胸口才能閉上眼睛。
可是後來,他們長大了以後,這懷裡便躺過這樣那樣無數的別的女人,然後再不是她,本來也不應該是她。
想到那些女人,再想到花子……慢慢的,她又沒有那麼想笑了,顏豫北不愛她,就算愛,也跟他愛那些女人是一樣的。
顏小朵在他懷裡憋了半天,終於是到快要不能呼吸的時候開始擡手打他。顏豫北依然連眼都沒睜一個翻身,用力將她壓在身下,臉也往下挪了挪,蹭着她的臉頰往她頸窩裡拱。
顏小朵被他拱得癢了,本來抑鬱的心情又慢慢好了一些,她笑着推了推他,顏豫北卻根本不打算放開,起初他也只是把臉放在她的頸窩裡用脣齒與鼻息間的熱氣拂她,故意繚亂她的氣息。可是,時間久了,亂了的那個人,就成了他。
脖子間的熱氣逐漸轉化爲親吻,那吻又熱又燙,每一個都像要印進她的骨髓似的——他們之間沒有語言的交流,可她還是能感覺到他通過這些吻想要表達的東西。
顏小朵倉皇閉上了眼睛,努力在心底默唸,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誤會了,不要想錯了,那樣的白癡她真的當過太多太多次,她跟他之前的那些女人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他或許一時心血來潮想要靠近的那麼個人罷了。
顏豫北的呼吸越來越亂,伴隨着灼熱的親吻,從顏小朵的頸間蔓延到她的耳垂,然後順着臉頰的線條移動到她嘴邊。
顏小朵想要躲開,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便讓他忽然一頓。
她試着用力把他推開,“我、我肚子餓了……”
她的小手剛剛順勢抓到牀邊想要下去,手腕突然被人用力一抓,眼角餘光裡已經對上男人盛怒的臉。
“你會拒絕溫禮衡嗎?”
沒來由的一句問話,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簡直瞬間降到冰點。
這其實已經是她跟他離開邊城以後的第三天,她額頭的傷已經大好,可他卻固執把車一路往前開,沒油了就加油,累了就下車休息,三餐都是在路上,她其實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去哪裡。
只是知道,這一次,他真是鐵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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