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才發現這裡早就不是溫禮衡的那間別墅,而是她的。
她驚愕地環顧過四周,這裡是她親生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她住過的地方,她跟她的爸爸還有媽媽,他們一起住過的地方。
只是後來她的親生母親過世,顏父又娶了顏豫北的母親,爲了不要睹物思人,他們才從這裡搬走的。
顏小朵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到了這裡,樓下久未被人使用的廚房甚至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她慌忙順着那聲音的源頭追下樓去,正好看見溫禮衡的背影立在那裡。
他似乎換過衣衫,早就不是先前那件,可是優雅和沉穩簡直是他與生俱來的東西,即便是站在那做飯,也完美得不可挑剔。
顏小朵衝下來就對他吼:“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混蛋!你把我打暈了!”
溫禮衡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裡的東西,關火,然後才轉身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想跑嗎?你不是喜歡跑嗎?現在大門就在那裡,請!”
顏小朵又不是傻瓜,她現在想跑沒錯,可這是她的房子,是她母親的房子,她怎麼能跑了卻把他留在這裡?
溫禮衡彎脣一笑,有些鄙視地眯了她一眼才道:“這的環境還挺好的,我已經參觀過了,就是你的安保系統實在是不怎麼樣,就跟你的手機密碼一樣,蠢。”
顏小朵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從來他與她的相處,一定有一方會是壓倒xing的勝利,另外一方,不過空掙扎。
溫禮衡沒再搭理她,只是自顧自回身,將先前沒做完的事全部都做好,然後一道道造型精美又香氣四溢的菜被端上了桌。
顏小朵還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站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溫禮衡卻自顧自地摘掉身上的圍腰,再取過碗碟與她面對而坐,哪怕此刻他的盤中是一隻最難對付的龍蝦,他也能輕鬆自如地用刀叉優雅地將它剝離,然後一片一片,切好再推到她跟前。
“不來試試嗎?”他擡起頭去看她。
顏小朵卻根本不想看到他,只是轉頭望着窗外,這時候外面的天都是黑的。
溫禮衡見她還是不動也沒有生氣,自顧自又往自己的盤子裡盛了些東西,極認真地吃着。
直到他把面前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顏小朵也沒有動一下。
他擦了下嘴從餐椅裡起身,將面前的碗碟拿起後丟進身後的水槽裡,再轉身時背靠在水池邊靜靜地望着她。
“我跟你說過我不會離婚。”
顏小朵終於才正眼看他,“我知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了。”她聽都要聽煩,他其實真的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強調這件事情,她已經知道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溫禮衡一步步逼近,直到近到她的跟前。
“就算我不會離婚,你也不可以有別的男人。”
她嗤笑一聲,仰起頭去看他,他還真是高啊!她這樣費勁地仰頭,也不過只到他的下巴而已。
她看着他的下巴就想起他的脣。那兩片脣瓣吻她的時候,不管是落於她的脣上還是肌膚上,總是帶着熱熱的蠱惑的氣息,輕易就能令她沉醉。
可他還是不要她了,身體上雖契合,可心靈上他早就拋棄她了。
顏小朵一言不發地望着他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模樣,好不容易找回些頭緒深吸了口氣,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這樣想他。
她一呼吸困難就開始逼自己冷靜。
與他在別府的那些日子,還有他爲了留下來陪她吃一餐飯而改了航班,這些都不是這個人會做的事情,可他還是做了,爲了她。
她緊緊攛住自己的手心,狠狠的,緊握成拳到指甲都陷進肉裡。
她想,只有手心的疼,才能制止住她上前撲進他的懷裡,或是像那天抱住顏豫北一樣抱住他。
是啊!他是溫禮衡。
除了牀上的那些事情,她其實對他一點都不瞭解,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抱住顏豫北時顏豫北將她推開,她覺得難受得要死;可是如果她抱住了溫禮衡再被他推開……她想她或許真的會死。
所以顏小朵在極力的剋制後對他笑道:“溫禮衡,你是我的誰?”
溫禮衡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望着她的模樣目色又沉了沉。
這周圍的氣氛不算太好,她甚至猜不透,他是不是又會因爲氣極而呼她一巴掌——她的臉頰真是疼,那天在酒吧裡被人掌摑以後的疼,還有昨夜裡的疼,她全都難受得很。
可是,驕傲的姑娘還是挺直了背脊繼續道:“禮衡,別裝得你好像有多緊張多在意我似的,其實我跟你壓根兒就不是那種關係,我不瞭解你,你也不瞭解我,我們……我們只是在有一天我須要幫助的時候你撿了我回家,然後現在我沒事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所以我離開了,就這樣而已。”
溫禮衡卡上她的脖子往後推了一分,“男朋友是誰?”
她跟他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從頭到尾他關心的根本就只有一件事情。
他說:“他……打你了?”
“啊?”
他撫在她脖頸上的大手慢慢上移,輕輕貼在她的臉頰旁邊,若不是他昨晚無意補的那一巴掌,其實她的臉頰已經好很多了,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只要一碰就疼。
顏小朵疼得微眯了下眼睛,她剛想向後退開溫禮衡的大手已經繞到她的腦後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壓進懷裡。
他不由分說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他把她送進先前的那間臥室以後才轉身打開牀頭櫃,從裡面摸出藥膏,然後擡手去掀她身上的衣服。
“你幹什麼?!”顏小朵一聲輕叫,在經過這些折騰,她已經沒有太多心力再同他鬥了,她只覺得累,還有渾身都疼。
溫禮衡一聲不吭,看了看她的眼睛,又強硬地低頭把她壓着衣角的小手拿開。他解開了她身上的睡衣,令她雪白滑膩的肌膚一點點暴露在空氣裡——她正覺得尷尬無比,他卻已經用手沾了藥膏一點一點地抹在她身上那些淤青上。
顏小朵靜靜躺在牀上,房間裡只留了一盞暈黃的小燈,而他就坐在牀邊,低頭擦藥的模樣其實極其認真。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以爲她身上的這些傷是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弄的。可是他聰明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他一直都很聰明,聰明到令她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必須在沉淪以前趕快抽離。
溫禮衡擦完了藥後把手裡的藥膏往牀頭櫃上一丟,沉默了一下才轉頭看她,“你愛他?那個會動手打你的男人?”
顏小朵難得這樣平靜地與他對視,她跟他其實沒有深仇大恨,可是如果不狠心對他,她永遠沒有辦法保護她的驕傲和自尊。
她掙扎了一下,還是點了下頭道:“是的,我愛他!不管他愛不愛我,也不管他有沒有別的女人,我只知道,每次當我跌倒或是受傷,只要能看見他,我就會特別開心。就算前一刻我曾被人拋棄,只要他一出現,我就覺得好像連陽光都照耀了我的心。別人從來不看好我們,甚至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可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教會了我過去從來不會甚至根本就不會去嘗試的很多很多東西,也是他讓我明白了,我的快樂應該靠我自己。”
“所以,是的,我愛他。我愛他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我愛他讓我覺得每一天都活得新鮮而刺激;我愛他,永遠在我最須要的時候及時出現在我的身邊,讓我從來不知道寂寞是什麼東西;我愛他,讓我重新認識了我自己……”
“夠了!”溫禮衡霍然起身,冷笑連連,“顏小朵,你可真jian,因爲愛,你就讓他這麼傷害你?!”
顏小朵仰起頭去看他,看他眸底的怒色,看他越來越緊繃的神經。
這已經不是那個道貌岸然到優雅嚴謹的溫禮衡。
他只知道,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的面前永遠無法保持淡定。
她說:“對啊!他那麼傷害我,他還送了一顆水晶足球給我讓我滾,可我還是愛他,我甚至以爲那不是愛情,可我還是愛上他了,我怎麼那麼蠢?”
顏小朵開始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卻是彎腰坐在那裡,邊笑邊抽泣。
溫禮衡簡直再待不下去,徑自奪門而出,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裡,只是怕再不離開,他就會崩潰在她說的那些愛裡。
溫禮衡一路倉皇逃竄,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讓他在開車下山的時候差點撞上旁邊的山石翻車過去。
他整個人簡直頭暈到死,這段日子裡所有的失眠和痛苦好像頃刻間衝破他努力僞裝的一切,他的高大,他的威猛,他一向引以爲傲的自持和嚴謹……這些所有的一切,他堅不可摧的一切,這一刻好像盡數坍塌,他只知道自己很累,從未有過的疲倦和累。
他必須馬上回家,回到自己的牀上,然後睡一覺,這樣醒來,他又可以沒事了。
……
ps:謝謝閱讀,明天零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