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喬掛斷了顏馨的電話就開始氣悶。
這種悶,一直持續到他上飛機都沒有半刻的緩解。
他一閉上眼睛就開始回想這些年的過往,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討厭顧疏桐的。好像是從他懂事開始,又或者這東西根本就是與生俱來的感覺。他其實也不太想得起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怎麼討厭上顧疏桐的。
溫亦喬悶悶地閉上眼睛,心裡想着隨便吧!反正顧容昊害死他爸爸,他討厭顧容昊的女兒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溫亦喬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同顧疏桐的這場不歡而散會一直持續到高考,整整一年,他的高三時光,那像小跟屁蟲一樣的姑娘真的一次都沒來找過他,甚至連個電話和短信都沒有。
他作爲一個男人,面子上磨不開,從來也都是她哄他的,所以,她不來找他,他索xing也不去找她,兩個人就這麼犟着,他還不信那小跟屁蟲真能忍着不來找他。
答完最後一道題從考場出來,遠在京城的江小北給他打了通電話,問他到底考得怎麼樣啊?
溫亦喬坐上等在門邊的車子,纔開口說道:“能怎麼樣啊!就那樣唄!我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江小北輕哼了一聲說:“馬不知臉長。”
溫亦喬急了,“我到底還是不是您親生的啊?”
“那你到京城來待幾天,你太外公想你了,順便在這邊我給你找幾個專業人士估分,後面該報志願了。”
溫亦喬對這件事一點都不上心,反正他的成績不好不壞,上個一本還是沒有問題的。
江小北在那邊絮絮叨叨地說,他聽得耳朵長繭,輕哼了一聲道:“求放過!”
“溫亦喬,我是你媽!”
“我知道,我現在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成嗎?”
掛斷了電話,前座裡的司機才轉過頭道:“喬少,去哪啊,直接回家?”
溫亦喬淡淡“嗯”了一聲,又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那司機道:“知道小兔牙在哪個學校考嗎?”
司機大叔囧了,斜着眼睛從倒後鏡裡看他。
溫亦喬見他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就覺得煩躁,“問你也是白搭,還不如問小馨馨直接一些。”
結果問了顏馨顏馨也不願意答他。
他巴巴地早早去她的學校門口等她,等到她放學從裡面出來,他才拉了她一把道:“怎麼樣,哥哥馬上就是大學生了,是不是特帥啊?”
顏馨輕哼一聲,坐進車子裡去,“我今天要去北北家。”
“行,你去哪我都送你去,沒問題的。”
顏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特意來接我幹嘛?”
溫亦喬的話都梗在喉頭,這一年以來,他跟顧疏桐就在一個學校裡念着高中,可因爲繁重的課業,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真是很久沒看見她了。
以前顏馨總是嘰嘰喳喳的,就算他不問,她也會主動在他耳邊說些什麼,可偏偏是這一年,顏馨已經很少說了,甚至到了他的跟前,連顧疏桐的名字都不提了。
溫亦喬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了。
他撓了撓頭道:“哪裡是特意來接你的,是順便,正好這一路過去也把小兔牙接了,她在哪考試啊?”
顏馨看着他那模樣叫一個變扭,一張小臉都變扭得皺成一團了,看着他,楞是半天都沒說話。
溫亦喬皺眉,“傻了吧?問你話呢!啥怪表情啊?”
“哥哥你找我姐姐幹嘛?”
“這不……這不考完試了到處都堵着,我這有車,順便接接她。”
“姐姐不用你接,她家有司機的。”
“你看這路都堵成啥了,你給她家裡打個電話,叫司機別出門了。”
顏馨扭眉,“要打你自己打,我纔不打。”
“嘿!這還沒過門就學會忤逆了是吧?我問你啥你就答啥,少給我嘰嘰歪歪的。”
顏馨被罵了就不高興,扭頭不願意與他說話。
溫亦喬安靜了半天,見顏馨真生氣了,纔出聲哄她,“我都快一年沒見到你姐姐了,就算是我把她得罪了吧!今天小爺高興,小爺請客,就請你跟你姐姐兩個,待會想吃什麼我都給你買成嗎?”
“我吃冰激凌吧!”
“行!你給小兔牙打個電話,我們現在就去接她。”
顏馨滿面愁容,又用一副特別古怪的神情望着他半天不說話。
溫亦喬終不能忍,拍了下大腿道:“你折騰我吧?”
“其實哥哥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姐姐去哪了嗎?”顏馨扭扭捏捏半天,還是道:“姐姐半年前就出國了,是跟羨羨哥哥一起走的,我聽媽媽說,是顧叔叔決定送她出去的,你也知道姐姐的成績一向都不太好,考國內的大學太有難度了,剛好羨羨哥哥申請了國外的學位,姐姐就跟他一塊走了……”
顏馨後來再說了些什麼,溫亦喬一句都沒聽進去了。
他只覺得邊城的夏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啊?那太陽白晃晃的,再好的車膜都擋不住刺眼的光,射得他的眼睛疼得要命,頭也跟着昏昏的。
顏馨後來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麼,溫亦喬的腦子裡都嗡嗡的,好像一句都聽不進去似的。
他大腦一片空白,整個眼前都是問號,人也好像突然傻了似的,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了。
溫禮衡到家的時候,就覺得家裡氣氛怪怪的。
顏小朵在廚房裡幫忙準備晚飯,聽到門口的動靜探出頭來,他已經快步到她跟前輕攬了她的腰肢一把,側頭的時候,點吻了下她的耳畔,“今天在辦公室裡一整天都在想你,有時真不想上班了。”
顏小朵笑着把他的手打開後才道:“媽跟爸去隔壁張阿姨家吃飯去了,要晚餐後纔回來,今晚就我跟你,還有樂樂一塊吃飯。”
溫禮衡皺眉,“那小兔崽子還在家裡嗎?”剛剛高考完的那貨,按照平常的德行不是早跑出去嗨了嗎?
顏小朵用手肘頂了他一下道:“我看樂樂好像受了什麼打擊,可能是考試沒考好吧!一回來就上樓睡覺去了。”
溫禮衡一聲冷哼,“懶牛懶馬屁事多。”
顏小朵橫眉,“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的侄子啊?”
溫禮衡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拉着老婆往樓上走道:“我剛回來也有些頭暈,你陪我躺一會兒吧!”
顏小朵的身上還繫着圍裙,這時候家裡的傭人又都還在,他說話的語氣那麼曖昧,一下就讓她紅着臉去推他,“我不去,你自己去睡吧!”
溫禮衡徑自一個轉身,直接攔腰將她抱起,也不理會她的輕聲抵抗,邁步就上樓去了。
結果到了吃飯時間溫亦喬也沒有下來,傭人上樓去叫過幾回,期間顏小朵也跑上樓過一次,前者都沒有下來。
溫禮衡拿起碗筷就開始吃飯,看見顏小朵跑上跑下的便不痛快,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照顧着老婆吃飯,等到吃飽了飯上樓,顏小朵剛想去敲門,溫禮衡已經走到跟前,二話不說,一腳就把溫亦喬的房門給踹開了——
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男孩被嚇了一跳,徑自彈起上半身往門口望去。
溫禮衡適時攬過老婆,無聲地用眼神告訴她:“你看,沒死就行了。”
溫亦喬是真真的受到了驚嚇,還沒明白過來門口發生什麼事的後,溫禮衡已經攬着顏小朵消失在門口了。
他又重重躺回牀上哀嚎了一聲,這他媽到底誰還管他的死活啊!那沒良心的小兔牙,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這樣把他當猴子耍了!
所有人都覺得溫亦喬這種傷心不是真的傷心,頂多是本來被他認爲是所有物的東西突然一夕之間不再受他控制了,他被那份失落感折磨,所以纔會哀哀怨怨一陣子。
顏小朵在臥室裡擔心地望了眼門外,溫禮衡卻老神在在地靠在牀頭翻着手裡的文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顏小朵擔心了幾天,溫禮衡就無所謂了幾天,等到第三天溫亦喬終於從那破爛的房門裡走出來時,一臉哀怨地看着顏小朵道:“大伯母,您能不能幫我把我那房門換換,簡直一點都不隔音,樓下有人說話我都聽得到,快要活不出了。”
顏小朵說:“我這就去找人換。”
誰知道剛一轉身,溫亦喬又開口道:“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她走了,就瞞着我一個人啊?”
顏小朵慢慢回身,“樂樂,你已經長大了,是個大孩子了,我跟你大伯都希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不要影響到你們,所以,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小兔子的話,就再也別去找她了吧!”
溫亦喬狠狠地點了下頭道:“行!這就是你們希望的,你們都覺得是我在禍害她,所以才送她走的吧!”
“你知道小兔子喜歡你,她從小就喜歡你,可是這種喜歡是不成熟的,在有人教會她愛情以前,在有人教會你愛情以前,適當地保持距離,對你,對她,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