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裡住了整一週的時間,每天和其他遊客的行程不同,更像是生活在這裡許久的人。
每天早起沿着青石街散步去吃路口第一家的早餐,之後會到小湖邊的咖啡廳小坐一會兒。
林寒和顧離川相對而坐,各自看着喜歡的書籍,通常他們會在這裡坐很久,到了中午,纔會收好書,去住處樓下的小店吃牛肉麪。
下午就到處走走,和樓下的房東鄰里喝茶聊天。
晚上看一會兒電視,之後就是給顧離川熬藥,他喝完了補藥,再休息一會兒,就睡了。
每天都是這樣很有規律的生活,很無聊乏味的生活,顧離川和林寒卻都覺得舒服,這樣的生活也讓他們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安心的去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一週後,他們坐車到麗江,之後在麗江乘坐飛機直飛長寧,四個小時以後,就到了長寧。
回來之前,顧安安打來電話詢問顧離川何時回去,大概是公司那頭有很多的工作等着他去做決斷。
顧離川告訴了她大概的時間,所以他們下飛機後,就在機場門口,看到了顧家的司機。
而車內坐着的人,林寒掃了一眼便認出是老爺子。
林寒和顧離川對視一眼,抿了下嘴角,說:“這樣,我自己回華景苑,老爺子是有話和你說。”
話音剛落,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傳來:“林寒,你也不要回去,正好事情你也跟着聽一聽。”
林寒斂了斂神,道:“知道了,爺爺。”
兩個人便一同坐上了車,林寒坐在副駕駛,到底有些如坐鍼氈。
“這幾天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感?”老爺子開口詢問顧離川身體狀況,顧離川低沉着嗓音開口:“沒什麼特別的。”
老爺子不滿他隨意的態度,沉了沉臉色:“沒什麼特別,你就會這麼說。”
顧離川沉斂着沒有開口,林寒也目不斜視看着前方,車子開去的方向不是顧家,也不是華景苑,而是市中心醫院。
顧離川見車子開到這裡,沉着聲音問:“我纔剛回來,您就帶我到這裡來?”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會派人抓你回來,什麼時候了,讓你出去這麼多天已經是老天爺寬待你。”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推開車門沉着語氣道:“下車,徐教授的專家團等你很久了。”
顧離川緊蹙着眉頭,端坐在那裡,林寒掃了一眼,就見老爺子看向她,那目光透着銳利,似乎在吩咐她,將顧離川叫下來。
林寒抿了下嘴角,下車,走到後面將顧離川那邊的車門打開,輕聲道:“你答應過我們要治療,時間緊迫,徐教授等了很久了,我們快點上去吧。”
顧離川沉了口氣,漆黑的雙眸到底還是染上一抹戾氣,他已經說過回來後會來治療的,可老爺子還是固執的逼迫他來。
林寒知道他是不喜歡被人擺佈,就算是老爺子也不行,於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將他拽下來,擡起清澈的眸子眯了眯道:“你就不用這樣了,反
正治療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說着話,林寒甩開他的手,跟老爺子一道進了醫院。
眼看着林寒也進去了,顧離川也沒再逗留,扯了扯嘴角跟着進去。
今天到醫院來,是要給顧離川做一個全範圍的體檢,要檢查他的身體是不是適合儘快進行手術。
因爲時間緊迫,顧離川的癌細胞可能很快就會轉移,他們必須在轉移之間,將手術進行。
顧離川還算配合,許是林寒全程陪着,他都一一檢查完,最後徐教授建議直接住院,被顧離川三言兩語否決了。
“住院?趁着我還能走得動,我是不會住院的,手術前一天我會過來就是。”他瞥了眼老爺子,抿了下嘴角:“既然檢查可以,也定下了手術時間,那我和林寒就先走了。”
說着話,他便看着林寒示意了下,林寒朝老爺子和徐教授點了點頭,跟着顧離川離開了醫院。
手術就定在回來後的第三天,他的檢查結果是,各項指標都正常,符合手術的標準。
但林寒還是堅持爲他熬藥,雖然知道可能沒什麼效果,但到底是補藥,總有它的好處。
因爲三天後就手術,所以顧離川乾脆沒參與工作,重要的文件顧安安會拿過去給他定奪,但其他的事情他還是不管。
這天下午,林寒照舊是熬藥給他,等差不多好了,她給顧離川打電話。
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林寒打開門,顧離川就聞到滿室的藥香,喝了這麼久的補藥,他身上都有一股中藥的味道。
“手術結束以後,我就不用喝這些東西了吧。”顧離川喝光一碗藥,接過林寒遞過來的糖果。
林寒思忖了片刻,說:“這個要看醫生,還有你媽媽,這些藥材都是她準備的,徐教授也建議你一直吃下去,總歸是對身體好的。”
“我明天就到醫院住院,做最後手術的準備,聽說將一個完整的左肺切除,是一件……”
“顧離川,我知道這個手術一定會比想象的痛苦,但是,你必須堅持下去,不是嗎?”林寒打斷他的話,那些複雜的手術流程,可手術中會經歷的問題,林寒似乎比他更有發言權。
顧離川聽到這裡,身形頓了下,眸光幽暗的看向林寒,緩緩問道:“當年,你做那個開顱手術時,一定更痛苦吧。”
痛苦嗎?也許不能夠用痛苦來形容了,更多的是對生的渴望,她從沒有想過要死去,所以就算再怎麼痛苦,也要戰勝這件痛苦的事。
就像顧離川一定要接受手術,就算是在跟命運做一場豪賭,賭注就是他的生命,他也要去做。
林寒淡聲笑了笑,低垂着眼眸,輕聲說:“當你知道自己做的手術成功,自己會有好多好多的時間時,你會更加的珍惜這跟老天爺爭取到的一切。”
顧離川漆黑的雙眸閃過一抹心疼,縮了縮瞳孔,他一向那麼自信篤定,但在病魔面前,卻少見的退縮了。
因爲怕爭取不到,怕林寒的不能再陪伴,一直以來都在抗
拒手術。
這一天就快要到了,他知道林寒說的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他何嘗不是每天都在想,若是老天爺給他一點時間,比半年更長的時間。
他也同樣倍加珍惜,比現在還要珍惜一分一秒。
“林寒……”顧離川想要說什麼,但開口後,又猶豫了一下,林寒詫異的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顧離川抿了下嘴角,再次開口:“林寒,我想問你,如果我手術成功,你會不會提前……”
話終究是沒有說完,門鈴聲想起,林寒深深看了眼顧離川,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麼,緊了下眉頭,她淡聲道:“我先去開門。”
顧離川恩了一聲,隨即輕嘆了聲,然後就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因爲林寒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卻聽到了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咪,我好想你呀。”
他的雙眸緊縮了下,手不自覺的鎖緊,他記得這個聲音,是釗釗,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早就來了……
林寒也沒有想到,傅景禹會來的這麼快。
她一開門,就見到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那男人面帶淡然的微笑,眼裡蘊着寵溺,就如同幾年前,林寒與他發脾氣,他那模樣一樣。
“傅三,你怎麼……”林寒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問他怎麼會來嗎?這叫她如何問得出口。
於是轉頭抱過釗釗,親吻了下他的臉頰,說:“媽咪也想釗釗了,釗釗有沒有堅強不哭鼻子?”
釗釗撇撇嘴,看了眼傅景禹說:“爹地說,釗釗再哭媽咪就不回來啦,我就不敢哭啦。”
林寒掃了眼傅景禹,傅景禹走進來聞到藥味,幾不可察的眯了下眼睛,才溫吞着開口:“釗釗實在是太想你了,我只好帶着他回來,親自接你回去。”
顧離川就坐在餐桌旁,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傅景禹說的話,他要接林寒回去了嗎?可他不是連手術還沒做呢嗎?
林寒答應他陪他半年的,現在才過了多少天,難道現在就要走了嗎?
他只覺得心臟一緊,緊蹙着眉頭起身,傅景禹也已經走到客廳,他剛一偏頭,顧離川正好轉身走過來。
顧離川眸光漸深,緊緊盯着傅景禹,傅景禹則一臉的諱莫如深,胸有成竹。
在沒有任何保障的顧離川面前,傅景禹還有林寒這個傅太太的身份,還有釗釗這個絕佳的幫手,林寒站在哪裡,幾乎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顧離川輕薄着嘴脣緊抿成一條線,林寒注意到他走過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倒是釗釗,見到顧叔叔,便伸出手要抱抱。
林寒身形一頓,愣愣看着顧離川,而顧離川則伸手輕輕摸了摸釗釗的臉頰,並未伸手接過他。
傅景禹見此情景,勾了勾脣角,揚着眉道:“我妻子承蒙顧總照顧,不過如今我和釗釗回來了,這華景苑大概住不下這麼多人。”
顧離川縮了縮瞳孔,就聽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帶林寒回我們在長寧的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