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是搞笑,她怎麼折磨他了?
夏一冉那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是嘲諷的笑。
唐皓南的脣並未離開,擦着她的,隱隱的,像火苗灼燒着她。他的氣息還是那麼濃烈,在她鼻息間竄動,卻已經引誘不了她。
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自己。
他不值得你愛,不值得。
你要擺脫他,遠離他。
“唐先生,請回吧,我還要給我父親守靈。”夏一冉淡淡地說,心如止水的樣子,讓唐皓南抓不到她,摸不着她的心。
好像幾天不見,她就變了。
變得讓他陌生。
他被她推開,健.碩的身軀晃了晃,慌亂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夏一冉!你別忘了,這老宅是我幫你奪回來的!”
他大聲地吼,聲音在宅子裡迴響,是想提醒她,他曾經的付出,他對她是有心的。
夏一冉頓住身子,突然有種寄人屋檐下的感覺,是,房子是他買下的,他在提醒她,他對她的恩澤麼?
“明天,我父親下葬後,我會把它還給你。”她背對着他,揚聲說,背脊挺得筆直,背影那樣驕傲。
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在她心裡,他就是這麼混蛋、無情吧?
唐皓南苦笑,抽了根菸出來,點燃。
付出的,她不領情,感覺自己像個傻.子,白白地掏出了一顆心……
她爲什麼不能多體諒他一點?陪他再撐一段時間,也許,他的心會更加堅定!
可是,她執意要走,執意要離婚,讓他一個人去面對童依夢這個負擔。
唐皓南出去的時候,夏一冉還在低頭燒紙,沒擡頭看他一眼,唐皓南沒走,許城打來電話,說墓地那邊,蘇小果不讓他掏錢。
再看向機械地在那燒紙的女人,他恨不得把她掐死!
“夏……”剛要開口,門口有人進來。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被護工推着,朝這邊過來。
“爸……!”唐皓南詫異,他怎麼來了?!
唐厚德,滿頭白髮,穿着黑色中山裝,坐在輪椅上,骨架瘦削,面容沉肅。
他沒看兒子一眼,視線落在跪在地上的,夏一冉那,夏一冉這時也擡起頭,“爸……唐伯伯……”喊了聲,又改口了。
唐厚德脣角露出和藹的笑容,目光慈祥地看着夏一冉,她站起,雙.腿又麻了,強忍着走了過去,用力地跺跺腳。
“怎麼又改口啊?不認我這個爸爸啊?”
夏一冉蹲在唐厚德身側,與輪椅上的唐厚德平視,他看起來比較瘦弱,聲音卻低沉渾厚,中氣十足。
看來調養地不錯。
唐家人也就他喜歡她了,可他常年不在家。
有一年,唐皓南要開展什麼項目,唐厚德被他氣病了,心肌梗塞,做了支架手術,後來就一直住療養院。
“不是……”她啞聲地說,搖着頭,唐皓南就站在身側。
“冉冉,又被晧南氣了?”
“沒有!他對我挺好,您就放心吧!”她笑着說,身側的唐皓南惱怒地看着她臉上佯裝
出來的笑。
唐厚德這纔看向唐皓南,表情倏地就嚴肅了。
“扶我起來!”他衝唐皓南沉聲命令,很是威嚴的樣子。
唐皓南走了過去,將他扶了起來,走到了遺像前,唐厚德平靜地看着遺像。
“晧南,冉冉,你們還記不記得,你們第一次認識,是在,在……”
“在我媽媽的葬禮上……”夏一冉走到唐厚德的右側,輕聲地說,“那天,您和唐奶奶也來的……”
“沒錯!當時,你們一個六歲,一個八歲……”唐厚德輕聲地說。
唐皓南挑眉,老爺子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提起這一茬?
他好像很喜歡夏一冉,奶奶也是,家裡其他人就不一樣,尤其母親,帶着其他人,一起討厭她。
“夏兄,這下,你先走了,可以和念心團聚了……”
念心?
不是媽媽嘛……
夏一冉轉首,看着唐厚德的側臉。
“你.媽媽……她不愛我……”耳邊突然響起父親臨終前的話,她的心驀地抽緊,難道,媽媽愛的人是他?
她不敢想象,呆愣在那,唐厚德在畢恭畢敬地鞠躬。
唐皓南也覺得父親和夏裕祺及夏一冉的媽媽似乎有什麼淵源。
唐厚德拜了三拜後,目光還看着唐厚德,“冉冉,讓你爸爸跟你.媽媽合葬吧!”
夏一冉回神,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媽媽所在的墓地現在價格非常昂貴,她沒那麼多錢,“晧南!你給安排去!雖然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但是,我這點命令你的權利還是有的吧?”
唐厚德明白夏一冉的難處,看向唐皓南,沉聲喝。
“伯伯,不用……”夏一冉的話被唐厚德揚手打斷。
“冉冉,晧南是你丈夫,你父親過世,這些事都是他這個做女婿該做的!”
“老爺子,我現在就給您去辦!”唐皓南說了句,轉身就走了。
夏一冉扶着唐厚德在輪椅上坐下,“伯伯……我爸臨終前跟我說,我媽不愛他,心裡一直愛着別人,那個人,是您嗎?”
她很小聲地問,唐厚德詫異,眸色暗淡,轉而垂下眼眸。
“難怪婆婆不喜歡我……”夏一冉覺得他是默認了。
“冉冉……我跟你.媽媽,那是在你爸爸之前的事情……冉冉,你和你.媽媽的命運,原本不該這麼苦的……其實……”唐厚德欲言又止,愧疚地看着她。
“伯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我其實不想清楚。懊悔難過的是,這些年誤會了爸爸,一直以爲他出軌,媽媽才自殺的。還有,不瞞您說,我和晧南要離婚了,他一直不肯離,這次處理完爸爸的身後事,我會強硬點,希望您不要勸我,我只想遠離他。”
“冉冉,你真的心意已決?前段時間,我聽你舅舅說,你和晧南的關係還發展地不錯的。”
“可是現在,童小姐醒了呀……我不想破壞他們這對苦命鴛鴦。”夏一冉笑着說。
“冉冉,晧南他應該是在乎你的!”
“伯伯!您別勸我了,讓我瀟灑一點吧!我勇敢地愛過他了,結果還是這樣……不想再堅持了。”夏一冉苦
笑,唐厚德搖了搖頭。
在唐厚德出了老宅,她纔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那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忘了問夏裕祺了,如果真有這麼個人,那是夏裕祺的私生子?
這些年一直沒聽說過啊……
她腦子太亂,無力思考這些。
……
夏裕祺葬禮這天,下了毛毛細雨,天氣陰鬱地讓人難受。
是合葬。
顧秀雲還作勢鬧了一回,被唐皓南壓住了。
葬禮上,柯奕臣、陸遇寒都到了,唐家人也被唐厚德要求來參加了葬禮,唐厚德沒來。
唐皓南在葬禮快結束後才趕來。
葬禮結束,夏一冉一個人站在墓碑前,唐皓南走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冰涼刺骨。
“我要去美國一趟!”他沉聲說。
“那離婚的事情怎辦?又要拖幾天?!”夏一冉惱了,憤怒地瞪着他,甩開他的手。
“等我回來的,行不行?美國那邊有急事!”唐皓南沉聲說,雙手捧着她的臉,她髮絲上沾滿了小水珠。
急事,又是童依夢的事情吧?
“好,給你一星期的時間,你要是再不肯離婚,我就發律師函了!”夏一冉冷硬地說,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這幾天來,第一次直視他的臉。
又憔悴了。
他越憔悴,越代表對童依夢有多操心。
“夏一冉,你變了……!”唐皓南死死地盯着眼前,一身冷然的女人,咬着牙控訴。
她嗤笑,唐皓南卻忍不住,還是將她緊抱在了懷裡。
兩人身上都溼漉漉的,綿綿細雨下,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一點都不溫暖,反而很難受。
“我想通了,既然讓你感覺到了委屈,那就放手……!”
放手,這個詞發出時,唐皓南喉嚨梗塞,聲音顫抖,心口像被挖了一塊肉出去。
嘴上這麼說,還是把她抱得緊緊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有點不相信他會這麼瀟灑,之前就是,說了要離婚,結果又反悔。
“夏一冉,我怎麼就這麼恨你呢……”突然就恨起了她,恨她執意要走!
他鬆開她,脫下了身上披着的黑色風衣外套,霸道地披在她身上,“別倔!”他低喝,夏一冉垂着頭,沒再動。
僵硬地站在那,看着他的雙腳離開。
氣息一點點地遠離,風衣的溫度,讓她冷硬的心,感受到一股暖流,緩緩流過。
擡起頭時,那頃長倨傲的身影已經遠去了……
腹部一陣抽疼,她皺眉,心慌。
爲什麼肚子會疼?
立即走到旁邊的青松下,扶着樹幹休息。
這幾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一直跪着燒紙,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孩子。
蘇小果找來的時候,發現夏一冉一臉蒼白,覺得不對勁,“冉冉,你怎麼了?”
“嘶……小果,我肚子,有點疼……”夏一冉輕聲說。
不遠處,還沒離開墓園的顧秀雲,悄悄地將夏一冉的不對勁看在眼裡,見着蘇小果扶着夏一冉走了……
她悄悄地跟着她們,出了墓園,看着她們上了出租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