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打趣的看了一眼許月晴,對着她的額頭輕輕拍了一下,“你這丫頭,姜伯爲的是什麼你會不知道?還需要來問我這個老頭子。”
被識破小心思的許月晴調皮的衝着姜伯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卓翔宇挑了挑眉示意自己也盡力了,他聽不到想聽的答案也全憑姜伯心情了。
許月晴的動作表情被姜伯盡收眼底,將她一手帶大的姜伯只需一眼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原來不是爲了自己問的,而是爲了身邊的男人!
姜伯認真的將卓翔宇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要說比起八、九年起,卓翔宇給人的感覺確實是改變了不少。他還記得當年他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回到老家,他也比現在要狂妄得多。
自己雖然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可他當時卻真真是衝動如一個毛頭小子,見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劈頭蓋臉的問自己小姐的下落。
自己再三強調了小姐並沒有來找過自己,他這才放棄。結果過了沒兩天,他又找到了他面前,說是將姜家老宅重新買回來了,希望自己能再一次成爲那座房子的管家。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等你找到了我家小姐之後再來談什麼做管家的事吧!
想起這句話的姜伯臉上揚起了笑意,然後在卓翔宇不明所以的時候再次將這個問題提起,“姑爺,我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這次輪到了許月晴一臉的疑惑,而卓翔宇的表情則是從最開始的不解到了後來的恍然大悟又變成了神秘莫測。
“我想知道您老人家拒絕的原因。”
“我當年回來了之後就沒有想過再出這片山。更何況,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也再經不起顛簸了,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姜伯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溫柔,像是在懷念什麼美好的東西似的。
卓念戚一看姜伯的表情就知道這原因裡面一定藏有一個故事,而他又是最愛聽故事了的,便拉着姜伯的手不停的搖晃着撒嬌。
姜伯是最受不了小孩子的撒嬌攻勢了,所以很快就繳械投降,滿足了卓念戚想聽故事的好奇心。
“我年輕時,靠着家裡幫我說了一門親事,娶了地方上的一家相貌不錯的姑娘。因爲想要闖蕩出一番宏偉的事業,所以很早就拋下了家裡的妻兒。後來出了這小山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難混。再到後來,我遇到了老爺夫人,他們覺得我老實可靠,恰好我姓姜,也算是本家,便僱我到姜家幫傭,然後一步步的提攜我成了管家。”
聽到這裡,卓念戚好奇的插了一句,“做了管家,那姜爺爺你有沒有把自己的妻兒接到姜家去和你生活呢?”
卓念戚的讓姜伯的表情變得十分怪異,他遺憾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我當時一心只想着要幫老爺夫人管好偌大的姜家,根本忘了自己最開始出來闖蕩的目的只是爲了讓妻兒過上寬裕安定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鄉里鄉親鄰居家比我小十歲的幼弟出來闖蕩遇到了我,他一眼就認出了我。我這纔想起自己在小山村的家裡還有妻兒。我向他打聽家裡的情況,這才知道兒子在我出門後的第三年就因爲得了病而夭折了,聯繫不上我的媳婦在她孃家人的張羅下重新說了門親事。”
說到這裡,姜伯的眼淚又一次的垂落下來,卓念戚手忙腳亂爲他遞上手帕,姜伯摸了摸卓念戚的頭,然後又低頭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氣憤,卻也完全無可奈何。畢竟是我拋下了他們母子才讓這個家死的死,散的散。
我媳婦是個好女人,並沒有因爲改嫁就丟下我年邁的老爹不管,仍然待他像自己的父親一般孝順。可就因爲這樣,就引來了她後來丈夫的不滿。
村裡人都知道她後來的丈夫喜歡喝酒,一喝醉了就愛打人。他總是懷疑她心裡還擱不下我,所以經常喝了酒就對她拳打腳踢,甚至將她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流產了。”
許月晴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從來不知道姜伯原來是有家室的,只以爲他是終身未娶,卻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在。
“我聽說她流產後,孃家人把她又重新接了回去。可她過得卻並不好,她家裡的大哥大嫂對她這個不爭氣的妹妹十分厭棄。
我再次回去的時候,她很恨我,知道是我回來了卻不肯開門見我,她大哥大嫂都對她沒辦法。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在她家裡守了好一段時間可只能失望而歸。卻沒想到,我的不夠堅持居然害死了她。”
“我再次回到姜家之後沒多久,就收到了她去世的消息,是想不開喝了農藥。等她大哥大嫂發現時,人都已經僵了,聽到消息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我害了她,所以我就沒顧着她大哥大嫂的意思,執意將她入了我姜家的祖墳。是姜家對不起她,我苟活了大半輩子,年輕的時候沒有足夠的時間精力放到這個家,到了這個時候也只想盡我最後的一點力氣來陪陪她,彌補我這麼多年來的愧疚和不安。”
許月晴聽了這個故事只覺得姜伯媳婦決絕的性子和曾經的她簡直不謀而合,眼淚汪汪的不能自已。可姜伯將一輩子都獻給了她的家,所以除了安撫他的情緒,她竟說不出半點評論的話語。
姜伯也知道自己的感傷恨不得帶得整個屋子都發了大水,也許是愧疚自責久了,再次講起來,姜伯的情緒卻並不像許月晴一樣悲傷到無法控制。
望着桌子上攤開的那本相冊,姜伯長吁吐出一口濁氣,“姜伯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也只有一個願望了。等我百年以後,讓我和媳婦兒埋在一起,這樣我才能真正的陪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恨透了我,我都不會再拋棄她了!”
卓念戚也覺得姜伯的故事太悲慘了,一雙眼睛都紅了。唯獨許月晴身旁的卓翔宇,一直緊緊的攬着許月晴的肩膀。不可否認的是他在慶幸,姜伯和老伴一錯過就是一輩子,和他的十年比起來,他竟無比的慶幸這十年他一刻不曾放棄過。
一羣人悲傷也悲傷夠了,姜伯爲了將沉悶的氣氛趕走便故意轉移話題,“不說姜伯我了,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再怎麼說也就只能賺你們的眼淚了,倒是你們……”
許月晴擦了擦眼淚,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故意裝傻,“我們怎麼了?不都跟姜伯您說了麼?之前是我不懂事害得翔宇到處找我,現在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好呢!”
姜伯卻搖了搖頭,讓許月晴不自覺的握緊了衣角,“丫頭,你明知道姜伯問的是這個,姜伯可不是好糊弄的。沒個原因,你們也不會這個時候突然來看姜伯我吧!”
“說吧!這次來,是想問姜伯什麼事?”
許月晴與卓翔宇對視了一樣,顯然都沒想到姜伯會這麼直接了當的問他們這次的來意。
卓翔宇捏了捏許月晴的手,鼓勵她如實回答,想着他們這次來的目的,許月晴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
“最近一段時間,我在調查姜家當年的事。因爲我有些疑問,所以特地來找姜伯你求證。而且,我想姜伯也一定是知道什麼的,不然,不會在這裡一呆就是十幾年吧!”
許月晴的猜測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姜伯離開姜家之後哪裡都不去,唯獨選擇了回到老家的原因不單單是想趁着最後一點日子陪亡妻。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許月晴一定會來找他,而失去了聯繫的許月晴能找到他的地方。除了姜家老宅以外,就只有這個她很小的時候每個暑假都會跟着來住兩天的老家了。所以,一天不將心裡的話告訴許月晴,他都不會離開老家的。
聽到憋在自己心裡那麼多年的話,終於可以有個交待了,不管之前的話題有多麼的感傷,姜伯都朗聲笑出了聲音,“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小姐!”
“所以當年的事,姜伯你真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對麼?”許月晴一臉的驚喜,與卓翔宇交握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姜伯點了點頭,將自己知道的緩緩向許月晴道來,“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對小姐要查姜家的事,應該是會有幫助的。”
“我記得當時是有個普通話說的很差的香港人來了家裡,名字是什麼我倒是不太記得了,但是老爺和夫人應該是有告訴過小姐的。”
許月晴愣了愣,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才恍然,“我雖然並沒有聽過爸媽說起過名字,但始終記得是姓方的,爸媽也告誡過我要禮貌的稱他方叔叔,姜伯你說的可是他?”
姜伯點了點頭,“見了這個方先生之後老爺和夫人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還告訴過我這一次還要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好像只有見這個人,合作案才能談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