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亭,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似過了半晌,那頭才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若水姐,都決定了?真的要離開麼?”
“曼亭你想說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想要你後悔,想要你對我說,你不會離開!”那頭傳來顧曼亭淡淡的聲音,“哥哥,哥哥其實很可憐!”
“曼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如今的他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歐若水用力握緊電話,聲音卻輕柔得如同零落飛舞的花瓣般,“有霓裳,他的人生中便不會再需要歐若水了!”
“若水姐——”
“好了,咱們走吧,你在那邊等我一下,我很快便會來!”
“那好吧,若水姐!”
“嗯,是晚上的飛機麼?”
“嗯,也許我晚上不能去送你了,若水姐,你保重,記得要常常與我聯繫,好麼?”
歐若水頓了頓,而後道,“好!”
“不能不走麼?不能不離開哥哥麼?”顧曼亭試着做最後的掙扎,畢竟這事兒瞞着哥哥,到時候哥哥知道了,那麼會如何呢?
“曼亭,對不起,不能!”
她的聲音堅定而固執,彷彿再沒有誰可以動搖這個決心了……在這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心上狠狠劃過,痛得她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房間內靜悄悄的,只有歐若水哭泣抽噎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大致是天已經亮了吧,已經有熹微的晨光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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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你怎麼坐在這裡?”傭人走進去扶起坐在冰冷地上的歐若水,“早餐已經做好了,少奶奶是要在這裡吃,還是在別處吃?”
柔水莞爾一笑,笑容有些蒼白:“謝謝,不必了,我不餓!”
“少奶奶……”
歐若水嘴角邊的微笑美得如同一綻而逝的曇花般,美麗的大眼睛中閃動着晶亮的淚光。
“你先下去吧,我想要一個人靜靜!”
“是,少奶奶!”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昨晚他們還在那張大牀上做着最親密的事,可是如今一切看來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了,他總歸還是以前的他,以爲會改變,卻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是真的好想去見見,是真的很想去。
只是見了又如何呢?
她不知道,她只想見見她!
白色的房間,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房裡灑下幾縷光線,支離破碎的光亮鋪天蓋地的覆蓋着整個房間,殘破不堪。
歐若水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明鏡暗淡,陽光靜靜的籠在她身上,蒼白的肌膚微微泛着光澤,卻憔悴得讓人心痛,像個破碎的玻璃娃娃般。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的世界,燦爛而溫馨,卻不屬於她。
良久,她轉身,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衣服,很簡單的白色毛衣,藍色牛仔褲,一個披肩,未曾化裝,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頭髮,便出了門。
醫院。
昨晚因爲疼,所以醒了,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周圍,竟沒有了顧燁霖的身影,失落感頓時涌滿心隙。
陽光從窗櫺邊斜照在她臉上,泛起了金色的光澤。
她微微苦笑,原來時隔了四年的空白,終究是什麼都比不上的,什麼都比不上。
病房的門開了。
顧燁霖邁着沉穩的步子向她走去。
“你醒了,怎麼樣?還疼嗎?”
顧燁霖伸出撫摸着她的頭,嘴角僵硬的擠出一抹勉強的微笑。
撲進他懷中,臉上溢出悲痛,聲音讓人聽起來也會有莫名的憐惜感,“霖,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外面的陽光璀璨,讓人一陣暖洋洋的。可顧燁霖的心卻感覺不到,他像是在冰窖裡,冷得麻痹了般。
“霖,我知道,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在這僅剩的日子離,陪陪我,好不好?”
“……”
抱着顧燁霖,淚流滿面:“不會要你太多時間的!”
她的淚水滴在顧燁霖手上,一片溼熱。
“霓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一定不會!”顧燁霖將她拉離開自己的懷中,眼底有着寒冷的光,“我已經爲你找到合適的骨髓了,答應我,爲了自己,爲了我,再撐幾個月,好麼?”
愣了一下,烏黑的瞳仁中露出詫異:“霖,既然找到了合適的骨髓,爲何不現在換?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再撐下去!”
“放心吧,我說了,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那治好了,你是不是就會離開我?”
“……”
“不回答就算了,那你可不可以陪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顧燁霖遲疑了一會兒,終是點點頭。
“不可以偷偷離開哦!”
“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開心地靠在他的懷裡,眼底是一片幸福的色彩,只是感到幸福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病房外,歐若水僵直地站在那裡,透過玻璃窗看到裡面那一幕時,一股悲涼之風灌進她的心裡,那道傷痕便又加深了許多。
隔着厚重的玻璃,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和那個女人長得真是很像,也對,雙生姐妹,能不同麼?
她的眼眸空洞,修長美麗的身影倒映在地板上,是那樣的孤寂而落寞。
她轉身離去,脣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手輕輕放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寶寶,今後,你真的只有媽媽一個人了,只有媽媽一個人了。”
醫院的走廊上,很多攙扶着病人回房的護士,來來回回的人,擁擠得很。
但是她的身影卻是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顧燁霖原本放在裴霓裳頭上的手猛然僵硬,隨即他卻是笑了笑,“是一個倔強,口是心非的女人!”
“你很愛她嗎?對她的愛,比我還深?”
顧燁霖看着窗外的陽光,看了許久,才淡漠出聲,“也說不上愛還是不愛吧,只能說我放不開她,也沒辦法放開她!”
裴霓裳原本蒼白的嘴脣此刻顯得越發的蒼白了,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血色。
秋日的風呼呼地吹着,時時送來縷縷幽香,讓人感覺一陣清爽的涼。
歐若水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哪裡是要去終點,只是這樣靜靜地走着,她的身體彷彿再也找不到一個支撐點,只能這樣無止境地走下去……
也不知道哪裡是想要去的終點,就這樣一直走着。
而顧燁霖從醫院出來,便接到了電話,說歐若水出了門,他微微蹙眉,便到處開車找,而喬森告訴了他那件事,他的臉色也越發的不好看了,陰沉,帶着一絲狠戾。
不知不覺間,歐若水似乎走到了一個華美的廣場,周圍的樹木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澤,她站在銀杏樹下,望着樹葉飄飄灑灑,偶爾有一兩片盤旋着落下。
一陣風過——
歐若水如海藻般濃密的秀髮被吹起,她坐在了樹下的椅子上,目光澄淨如水。
有些事,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不是麼?何必去強求呢?
可是爲何心會那樣的痛呢?
找了很久的顧燁霖終於找到她了,可是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背影卻是那麼的蒼涼,那麼的暗淡,卻又是那樣的無奈。
他的心像被人用力從胸腔中掏出般,停止了跳動。
歐若水坐在銀杏樹下的石凳上,目光呆滯地看着被飄蕩的落葉,心間止不住的疼痛着。
驟然間,一個熟悉的體溫自背後傳來,因爲太熟悉,所以她有些不敢相信。一瞬間,淚如雨下。
“若水……怎麼出來了也不告訴我?”歐若水轉身對上那雙明亮深邃的眸子。
“……”
顧燁霖伸出手,抹去她乾淨臉上的淚珠,將她擁入懷中。
“我只想一個人走走!”歐若水笑了笑,隨後便道,“我想要去找依蘭?”
“我陪你去!”
“不必了,都是女人說話,你們男人在,不方便!”
“你真的是去找葉依蘭?”
歐若水心裡微微一愣,卻還是笑了笑,“不然你以爲我是去做什麼?”
“好,那我回家等你!”
“嗯!”
言罷,歐若水便轉身離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顧燁霖忽而覺得,這一放手,會不會就是永遠,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他還是想賭一下,就賭她的心裡還有他,就賭,她不會就那樣離開!
不會就那樣離開他的!
“喬森,替我盯着裴彥,有任何動靜,向我報告!他拿出了手機,對着那頭淡淡的說道。
夕陽如血,一座古典的古堡花園中,歐若水站在草坪中央,看着站在遠處的男子,那男子一襲白色的西裝襯托得他越發的英俊瀟灑。
“若水,你要是需要我幫忙,爲何不親自來找我,還要曼亭那丫頭來與我說!”
“我怕你不肯幫我!”歐若水淡淡的笑了笑,這卻也是事實!
“我們是朋友不是麼?只要你開口,我定會幫你的!”
“謝謝你!”
直升飛機在那邊已經啓動,偌大的草坪被直升飛機的氣旋吹得搖搖擺擺,樹葉簌簌落下,裴彥看了看她,“若水,你要知道,這一走,你與顧少,也許就永遠沒辦法回頭了!”
歐若水卻苦笑,“我與他早就沒辦法回頭了!”
忽而,腹部一陣刺痛傳來,她痛得彎下了腰,而裴彥在一旁看着她,隨即伸手去抱住了她,“若水,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嗯有一點,不過醫生說了,這是正常的現象,沒什麼的!”
“真的沒事麼?”裴彥微微蹙眉。
“嗯,沒事!”歐若水笑了笑,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臂,“我們走吧!”
正當他們一步步的向直升飛機處走去,身後卻傳來一抹淡漠冷戾的聲音——
“歐若水——”
歐若水驚愕地回過頭。
顧燁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他的眉頭糾結,面孔嚴峻。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跟我回去!”
顧燁霖二話不說,便拉起歐若水的手,準備離去,可是那瞬間,歐若水的手卻在他的大手中空了下來,“我不會跟你回去,顧燁霖,你知道的,你該知道的,既然她已經回來你身邊了,爲何不能放了我?”
“放了你?”顧燁霖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你覺得這可能麼?”
“是不太可能!”歐若水看着顧燁霖,慘淡的笑了笑,“畢竟我於你而言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不是麼?但是,能不能請你放過裴彥,他是無辜的!”
“無辜?”顧燁霖冷漠的笑了,“就憑他敢一聲不響的想要帶走我顧燁霖的女人,就只是這一點,他就足以死千萬次!”
“顧燁霖,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我說過,我不會放手的,你也說了,你與我還有點利用價值,既然那點價值還未體現,我怎會放你走?”顧燁霖邪魅一笑,大手緊緊箍住,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你說呢?若水!”
“顧少,請你放開她!”裴彥看不下去了,淡漠出聲道,“強求一個不想要留在你身邊的女人,這就是顧少的本事麼?”
顧燁霖沒有理會裴彥,只是將歐若水抱在懷中,“若水,難道忘記了那些夜晚麼,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麼?那樣的夜晚,你可熱情了,熱情的,我都難以自持了!”
“夠了!”歐若水冷聲呵斥道,“顧燁霖,你一定要這樣來羞辱我,你纔開心麼?”
顧燁霖恍惚失神。
真的是這樣想的麼?
可是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他並沒有打算這樣去羞辱她?可是他見不得,她對裴彥如此燦爛的笑靨,那種笑靨是她從來都沒有對他的,從來沒有,即使她想要逃離他,他也沒有發火!
所以滔天的怒火衝刺着他的內心,他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向她證明,他是存在的,他纔是她的男人,是他的丈夫,她只能對他一個人笑。
就在顧燁霖恍惚失神的瞬間,歐若水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
“顧燁霖,你放手吧,我不會做那件事,死都不會!”
“你確定麼?”顧燁霖如鷹般的眼眸緊緊盯着歐若水,讓她無處可逃,“你覺得你在離開我之後,我答應你的一切,都還能維持原來的模樣麼?聽說葉依蘭最近很是幸福呢!”
“你……”
“若水,不要惹我發火,來我身邊!”顧燁霖看着歐若水,眼眸中已經隱隱有火紅的光芒閃現,那光芒讓歐若水猛然一驚,她知道,他發火了。
她是真的怕了他,真的怕了!
歐若水邁出腳步,緩緩向顧燁霖走去,而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裴彥便拉住了她,“若水,你真要回去?”
“裴彥……”
“不用擔心我的,顧少不會不顧裴家而向我動手的!”
然而就在他說完話的那一瞬間,他的手心空了。
他詫異的擡頭望着歐若水,“若水,你——”
“註定逃不開的,這都是註定好了的,無論我再怎麼想着去逃離,我再怎麼想着自己跟顧燁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我終究是骯髒不堪了!”歐若水靜靜的說道,她柔美的眸子望向身後的顧燁霖,“有種糾纏一旦開始,便會糾纏在一起一輩子,至死方休!而我跟他恰好屬於這種!”
這一刻,她的心終於死的徹底了。
原來,她所謂的逃跑,在他眼裡看來不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而已,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她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而所帶來的後果,也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而顧燁霖聽到歐若水這樣說,不知爲何,心裡的某處彷彿是被牽動一般,疼痛得厲害。原來她竟如此的恨着他,恨得如此之深,只有他們任何一方死了,這份恨纔會結束吧!
既然她這樣認爲,那麼便如此吧!他不會放開她,即使他死!
“若水,我再說最後一次,過來!”
“顧少,想不到你也會有類似於強盜行爲的一天,她本來就不願意跟你走,你這樣強迫她在你身邊,有什麼意義?你不是愛着霓裳麼?如今,你對若水又算是怎麼回事?”
裴彥上前一步,而後直視着顧燁霖。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