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上官珏白皙的面容上帶着深深的疲憊,眼裡佈滿了血絲。
“看你們這樣,顧夫人還未回來?”
“是!”
天,藍藍的,凝結着朝露,一陣清新的味道。
後院中,那棵茂密的榕樹枝頭,一簇簇綠油油的枝葉,散發着清香味兒。那種純淨的香氣一直繞在別墅的每個角落。
大廳內,一陣沉默……
時間像是流水般無聲無息地流淌着……
每個人心中的不安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
在淡薄晨光快要消失時,門忽然開了——
歐若水站在門口,晶瑩潔白的臉失去了血色,地上是她孤寂哀傷的影子。
“大嫂……”
顧曼婷和凱莉連忙走過去攙住她,在碰到她時,手中傳來冰冷的氣息,讓她們的心痛難以抑制。
上官珏慢慢向歐若水走去,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時,他伸出手來,只是還未碰到歐若水,卻見歐若水擡頭看着他淡淡一笑,“上官先生來這裡有何貴幹呢?昨夜的事,是我失禮了,還望上官先生不要在意纔好!”
上官珏的手如同石化般,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在哪裡?而她的話讓他的心底一陣抽搐,疼痛難忍。
歐若水沒有理會他眼眸中的黯然,漠然地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恍若他和她只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般,“上官先生若是要爲自己的未婚妻討個說法,我隨時恭候大駕,如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歐若水,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這跟你有關麼?”歐若水轉頭看着他,笑了笑,“上官先生,你跟沈清幽在一起,快樂麼?”
“你說什麼?”
“我說,跟她在一起,你幸福麼?”
上官珏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她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再是像昨天那樣欣喜了,於是他淡淡的,“也許很幸福!”
“那樣便好!”
歐若水淡淡一笑,隨即,看向身旁的顧曼婷,“曼亭,扶我上樓吧!”
霖,只要有你這句話,我便夠了,即使你真的再也記不起我,也沒關係,也沒關係!、
上官珏臉色慘白的看着歐若水轉身離去的背影,他在那抹纖細的背影上看到了離別的味道,那雙烏黑的眼眸空洞異常,還有一種死灰,一種生無可戀的死灰。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耳邊便聽到了那個蛋蛋的聲音,“上官先生請回吧,沈小姐此次住院費用,我會全程負責,代我向她說聲抱歉!”
白色的房間,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房裡灑下幾縷光線,支離破碎的光亮鋪天蓋地的覆蓋着整個房間,殘破不堪。
歐若水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明鏡暗淡,陽光靜靜的籠在她身上,蒼白的肌膚微微泛着光澤,卻憔悴得讓人心痛,像個破碎的玻璃娃娃般。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的世界,燦爛而溫馨,卻不屬於她。
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毫無意義,他終是離她而去了!
正當歐若水想得入神時,凱莉端着一彎熱騰騰的湯進來。
“若水,把這薑湯喝了!”
白色的小圓桌前,歐若水看着冒着熱氣的湯,手裡拿着湯勺,眼角有些溼潤了。
“師傅……”
“快喝吧!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喝了會暖和點!”
凱莉拿過她手中的湯勺,一口一口的喂她。
“師傅,麻煩你幫我找曼亭喬森,還有青陽來一趟,可以麼……”
“好,你先喝湯,我去叫他們上來!”
歐若水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放心下來。
不一會兒,顧曼婷還有喬森,牧青陽便上來了。
顧曼婷一見歐若水便上前,拉住了她,“大嫂,你沒事吧!”
“我沒事,曼亭!”歐若水笑了笑,隨後看向青陽和喬森,“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收集秦少卿害我和霖之間的事,也謝謝你們這樣爲我和霖,但是一切都到此爲止吧!”
“夫人——”喬森驚訝的喚道,而牧青陽卻沒有任何神情,只是等着歐若水的下文。
“喬森,我知道這很難讓你們接受,但是我真的累了,一切都到此爲止吧!”歐若水依舊笑着,“你們不是常常要我放下麼?忘記過去的一切好好的生活,如今我是真的忘記了,下定決心忘記所有的一切!”
“大嫂……”
“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不要在勸我了,我過些日子會離開這裡,我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
“大嫂,你要去哪裡?”顧曼婷看着歐若水,急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想把各地的故事和傳記都寫下來,到時候講給你哥哥聽,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忘記了!”歐若水莞爾一笑,“難道這樣不好麼?”
“大嫂——”
“好了,你們都下去忙吧,我也該準備策劃一下了,對了,曼亭,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是關於小樂的,對麼?”顧曼婷笑了笑,“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令你放不下的,那個人一定是小樂!大嫂是想要我幫你照顧小樂!”
“嗯,師傅自己的事已經夠多了,不該再麻煩她了,所以只能麻煩你!”
“好,我答應你,但是大嫂,你也要答應我,不管你在哪裡,你都要給我寄明星片來,好不好?讓我知道,你還好好的!”
“嗯,我答應你!”
9月9日,這日也是歐若水離開的時候,更是上官珏與沈清幽結婚的日子。
陽光如琉璃般澄澈,薄光淡淡的照在地面上。
寬闊的馬路上,一輛汽車正在匆忙的行駛着,從窗邊吹進來的風,透着絲絲涼意。
歐若水嫺靜的坐在車內,目光柔和,恍若大海輕柔的破浪般美麗,卻是一片寂然。
“大嫂,到了埃及,記得打電話給我,讓我知道你安全到達了!”顧曼婷低下頭,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小樂,你不必擔心看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嗯,我知道了,曼亭,你和喬森也這麼多年了,別再耽擱了,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的!”歐若水靜靜說着,眼眸中有些黯然,嘴角的笑容淡靜而美麗。
“我知道!”顧曼婷的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那我和喬森結婚,你會回來麼?”
“會,不管我身在何處,只要知道你們結婚的消息,我會立刻飛回來祝福你們的!”
“那說好了,不準食言!”
“嗯!”
“大嫂,你真的放得下麼?”
歐若水微微蹙起眉頭,眼中一片冷凝的顏色,從窗外灌進來的風,刺痛着她的臉,那種細小的痛,一直延伸到她的心底深處。
“大嫂,我並不是要阻止你去周遊世界,而是要你真正確定自己的心之後再去,我不想你將來後悔,你明明知道,上官珏就是哥哥,你爲何還要放手?”
顧曼婷靜靜地說着,眼中一片堅定的光芒,那種光芒深深刺痛了歐若水的眼,她的嘴脣緊抿着。
車內倏地變得一片寧靜,沁涼的風吹亂了歐若水漆黑的頭髮。
“他很幸福!”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忽而,車停了下來,前面似乎有什麼人擋住了去路,歐若水放眼瞧去,竟是秦少卿,事已至此,他又何須這樣?放下不好麼?
“大嫂,你要下去見他?”
歐若水卻是笑了笑,拍了拍顧曼婷的手,隨即便開門下去了,看着秦少卿依舊俊秀的容貌,她知道,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她道,“秦少卿!”
“你要離開?”秦少卿看着她,艱難的道。
“嗯,想一個人去走走!”
秦少卿微笑着說:“你去哪裡?”
歐若水淡淡地一笑:“還沒想好,不過第一站是去埃及,接下來的事就不知道了,隨性而爲吧!”
“我可以送你去機場麼?”
歐若水搖了搖頭。
“我正好有些事要處理,也需要去一趟機場,順路而已,這樣都不肯麼?”
歐若水仍舊搖了搖頭,看着他道,“少卿,我不是你的幸福,端木小姐纔是,若是他日你見着她了,替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她的孩子是我間接害死的!”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是再無可能了!”
歐若水低着頭,默默站了會兒,忽然擡起頭,輕聲叫:“少卿!”
秦少卿呼吸猛地一滯,一時間竟是連呼氣都不敢,唯恐一個大了,驚散了這聲久違的喚聲,定了定神,纔敢回身,眼前的女子,和他當年相遇時一模一樣,只可惜多年的風霜侵染,卻也然她徒增了幾絲哀怨和惆悵。
“我還是那句話,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會忘記霖的!”
秦少卿想說話,歐若水卻是淺淺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他雖面無表情,實際內心卻是波濤洶涌,如同死水微瀾一般。
“我想要離開,只是爲了忘記,我是真的放下一切了,忘記所有的一切,只記得我和霖之間的事,我會帶着對他的思念和愛去踏遍世界各地,我相信,在千山萬水中,我會找到屬於我的寧靜。”
歐若水再次擡了擡頭,“少卿,我也祝你幸福!”
言罷,她便對他笑了笑,轉身便上了車。秦少卿站在原地,看着車越來越遠,到頭來只剩下一片暗影時,他忽而聽見自己的胸腔內,有什麼亟待破體而出。
他一直都希望,她能忘記過去,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忘記過去卻是從他開始,她所有愛喝思念,全都給了顧燁霖。
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不是輸給了時間,不是輸給了顧燁霖,而是輸給了。
他看着遠去的影子,通體寒冷,只覺得漫天漫地俱是荒涼,一眼望過去全是灰天敗地的寂寥,他猛地向前奔跑着,可是她卻是離自己越來越遠。
“若水——”
漫天的陽光燦爛輝煌,卻是看盡了世間百態,悲歡離合。
若水,這輩子欠你的,我現在就去還給你!
機場。
歐若水填完了出境卡,坐在大廳裡的椅子上,目光復雜而昏沉,看着美麗耀眼的大廳,玻璃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大嫂,好好照顧自己,一路順風!”
“嗯,曼亭,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
這時候,機場響起了一陣甜美的聲音。
“飛往埃及華航i809班機即將起飛,請還未登機的旅客儘快到b1登機門登機!”
空曠的大廳中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以至於甜美的聲音一直縈繞,經久不散。
“好了,曼亭,我該登機了!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歐若水伸出手來,幫顧曼婷的頭髮順到耳後,哽咽着聲音說道,“不要太累了,有些事就讓喬森去做吧!”
“嗯,我知道了,大嫂!”顧曼婷握緊的手指微微顫抖着,漆黑的眼珠盈盈閃着光,蒙着一層白霧,“大嫂,你要記得,在這裡還有一個親人等着你回家,不要忘了!”
上午的陽光暖洋洋的,燦爛的光芒在機場透明的玻璃門上反射出耀眼的色彩,空氣中,有着金色的塵埃在緩緩地浮動着。
突然空氣中彷彿有了一絲雜亂的情緒在流動着。
“好!”
歐若水凝視着她,眼眸中溢滿了淚水,她向顧曼婷揮了揮手,準備過安檢,目光一片寂靜。
顧曼婷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歐若水離開。
而此刻的小島上,婚禮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教父站在上面,宣誓着永不改變的臺詞。
“上官珏先生,你願意娶你身旁的沈清幽爲你合法的妻子嗎?並且一生一世無論生老病死,富貴或貧窮,都與她福禍相依,生死與共嗎?”
聽着司儀的話,上官珏卻猛然想起了什麼,好像是歐若水的身影,自從那天在顧家見過她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可不知道爲什麼,他每日每夜裡夢裡,腦海裡想的全都是她,全都是她。
還有那些話。
“若水,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嗯!霖,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永遠都不要再分開了!”
“好!”
直到此時,他微微蹙眉,似已經想起了什麼,婚禮還在繼續,他卻木訥的站在哪裡,周圍的賓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了,沈清幽扯了扯他的衣角,“珏,你怎麼了?爲何不回答?”
“我——”
司儀再度重複了方纔的話:“上官珏先生,你願意娶你身旁的沈清幽爲你合法的妻子嗎?並且一生一世無論生老病死,富貴或貧窮,都與她福禍相依,生死與共嗎?”
“我——”
突然一個淡然卻急切的聲音衝了過來——
“顧燁霖,你若敢說願意,那麼你就不配做我的對手!”
難道是——
她和沈清幽,包括所有的賓客都驚異地別過身去,看到的竟是——秦少卿!
“嗡嗡嗡”,會場上的賓客再一次小聲地議論起來,這次不同的是,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剎也剎不住。
他是誰?手中並沒有邀請函,怎麼可以肆意地闖進來?看着他氣喘吁吁,焦急萬分的架勢,難道是來當着新郎的面搶新娘私奔的嗎?
有一部分賓客都瞪大了眼睛,電影中的橋段就要發生在自己身邊,大家在心裡不自覺地等待着好戲上演。
也有人認出了,他是才宣佈破產,與妻子端木氏離婚的秦氏總裁秦少卿!
可是暴風中心的三個人依舊保持安靜。
沈清幽愕然地呆立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上官珏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男人,“你是誰?”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上官珏覺得每一秒都像一年這麼漫長,這個男人這樣闖進來,到底是爲了什麼,還有他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來你真的忘記了!顧燁霖,當初是我設計讓你和若水分開的,可如今你卻要棄她而去,另娶她人,你的愛卻也不過如此而已!”秦少卿急促的喘息着,呼吸沉重,“她說她要忘記過去,只記得你和她之間的事,她還說,今生今世,她都不可能會忘記你!”
“那麼你呢?你對她做了什麼?”
上官珏微微一怔,快步走下鋪滿白絨的臺階,眼睛緊張地瞪大,“她怎麼了?”
“她離開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上官珏微微閉眼,眼前浮現了很多畫面,那雙星星般的眼眸、無邪純淨的笑容,她的暈倒、她的哭泣猶如一股強大的旋風瞬間將他團團緊裹,讓他感覺到不能呼吸……
還有在醫院時,那扇門隔着他們的生死,她最後那絕望的一眼。
在懸崖邊,她說,霖,讓我們把剎那變永恆吧。
原來,她沒有認錯人,是他將她遺忘了,讓她獨自承受失去愛人的傷痛,她說的對,她是開始真的相信,他是真的死了,許她一世的顧燁霖,是真的死了。
“顧燁霖,不打算去找她麼?如果你再不去,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她了!”秦少卿上前去看着他,眸色似乎帶着一點沉重,“還有,小樂是你們的兒子,你們親生的兒子!”
顧燁霖猛然擡頭看着秦少卿……是啊,自己到底還在想什麼,猶豫什麼……難道還要再次錯過麼……
若水,你等我!
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在沈清幽的目光和秦少卿焦急的催促中,顧燁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下了臺階……
一步一步朝禮堂的大門靠近,他的眼神越過了所有的一切,遙遙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但是他的眼神中閃耀的堅定的力量,竟然讓人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他越走越快,步伐越來越急,一切都不能阻擋……
沈清幽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官珏——”
她終於大喊出聲,可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她卻再也掩飾不住驚詫和絕望,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卻沒有下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知道現在無論說些什麼都是那麼蒼白無力,她已經沒有任何砝碼能抓住那顆已經飛出去的心了……
媽媽說的沒錯,留得住人,可是留不住心。
他愛的人始終都是歐若水,所以她即使用盡心力,拼盡所有,不是自己的,始終還是留不住。
還是留不住。
“碰——”
沈清幽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座椅上,一旁的賓客連忙伸手扶住她,可是她的腿卻軟得厲害,再也沒有力量可以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不可置疑地顫抖着嘴脣:“他還是走了,還是想起一切了……”
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衆賓客們一陣譁然,原本神聖肅穆的教堂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議論,久久不能平息……
顧燁霖飛快地奔跑,就好像從來就不準備停下來一樣……。
他的額角漸漸地滲出了密密的汗珠,可他也不用手擦一擦,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可他連一點點減緩速度的念頭也沒有……
如今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並且不斷地勉勵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還有一點點的距離,就可以接近她了……
他屏住呼吸,心跳得越來越快。
越來越接近了……
他聽到自己的心率急速加快,太陽穴嗡嗡地爭鳴。
機場人羣來來往往,他焦急的看着周圍,卻始終都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卻意外的看到了往外走的顧曼婷還有喬森,顧曼婷看着他,驚訝的問道,“哥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曼亭,若水呢?”
“哥哥,你記得我了,你記起所有的事了?”顧曼婷高興的說道。
“若水呢?”顧燁霖再次焦急的道。
“大嫂已經走了,她說第一站會去埃及!”
“已經走了……”
他一下子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隨即看向天空中一架起飛的飛機,他知道,那飛機上有他的妻子,他畢生的最愛,可他終究還是錯過她了。
以前的事雖然顧燁霖沒有想起太多,但是關於他和歐若水之間的事,零零碎碎他想起來的也還算多,而秦少卿向他說了,小樂就是當年裴家輝送走的孩子,是他和若水的親生兒子。
歐若水走後,他曾去過埃及找她,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這時的他,才發現,原來世界真的很大,大到要找一個人很難,很難。
沈清幽因爲他的離去,自己想不開,換了病,聽說是很嚴重的精神病,沈家二老爲此傷透了心,她的病也時常好,時常壞,有時候安靜的拿着萬花筒,一看就是一整天,甚至一整個星期,誰都不知道那空空的萬花筒中究竟有什麼值得她這樣去凝望的。
另一邊,裴家輝在歐若水走後的兩個月便病逝了,他臨終前想要見歐若水,卻奈何怎麼都找不到歐若水,只得含恨而終,也向顧燁霖說了自己的歉意,只求他不要遷怒裴霓裳,她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不知不覺,歐若水已經離開了八個月了,這八個月來,她雖然時常有寄明信片給顧曼亭,卻始終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哪裡,而她的地址都是臨時地址。
可,顧燁霖卻不止一次的追了過去,卻還是毫無頭緒。
秋天不知不覺的來了,天氣也漸漸轉涼了。
顧氏總裁辦公室內,一個男子低頭做着事,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帶着淡淡的光暈,讓他更顯男人魅力。
“哥哥,還在忙呢?”
顧燁霖擡頭看着進來的喬森和顧曼亭,笑了笑,“嗯,你們倆的婚禮準備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顧曼婷笑了笑,而後走到他身旁,將他桌上的文件移開,將一個明信片遞給了他,“哥哥,大嫂曾經答應過我,只要我和喬森結婚,她就會回來,我給她的信箱留言了,所以她纔會在威尼斯寄明信片給我,說她會直接從威尼斯飛回來!”
“真的?”
“嗯!”顧曼婷點了點頭,“你去把大嫂帶回來吧,我可不想我婚禮的時候,上演你們倆的生離死別的故事!”
顧燁霖笑了笑,隨即便收拾了行李去了威尼斯。
只是威尼斯那麼大,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歐若水的行蹤,有些放棄了,也許,她又去了下一站也說不一定,他朝着那邊的海灘走去。
落日的餘暉照在沙灘上,顯得那樣的美麗而遼闊。
一個身着一襲長裙的女子,光着腳丫隨意的行走,看着遠處翻滾的浪花,看着打在自己腳丫上的細沙,她忽而笑了,那笑宛如盛開的花朵,明豔動人。
面向大海,春暖花開,原來竟是這般境地。
大海是遼闊的,深淵的,卻也是寬容的。
所以面對大海,歐若水忽而覺得自己的心境變得更加寬廣起來了,她張開雙臂,深深呼吸着。
霖,你看到了麼?
我是真的放下了。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淺淺的腳步聲漸漸臨近,越來越慢下來。
離她半米的距離,停住。
歐若水疑惑地回過頭,看到了身後喘息的人。
那人每向她邁出一步,似乎都下了很大的決心。
他是——
腦海中漸漸拼湊出一樣的外形,俊美的側臉,一雙如墨玉般的雙眸,烏黑的秀髮,高挺的鼻翼……還有溫柔如水的笑容……
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歐若水茫然地望着他,輕輕的聲音飄了出來:“你……”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真的是她的霖嗎?他回到她身邊了?可是怎麼看都像是一種幻覺。
沉悶的空氣將呼吸都吸走了。
兩人的耳畔只傳來海水翻潮的聲音。
顧燁霖凝視了眼前的人良久,再也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她,聲音因激動而斷斷續續:“若水,我們不會再也不要分開了……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
歐若水詫異得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這溫暖的懷抱似乎令人感到異常熟悉,她抱住他,腦袋很自然地垂落在他肩膀上面。
顧燁霖緊緊地抱住她,吻如細密的雨絲落在她的臉頰:“若水,沒有人能再分開我們了,再沒有了!”
這樣帶有強烈感情的聲音,在歐若水的心口重重一震。
似乎有什麼結界在腦海中衝破。
一切,似乎都回來了……
她彷彿可以看到,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那時,他來店裡買白玫瑰,看到她的一瞬,那墨眸中有着驚訝的情緒,也許從那一眼,便已經註定了今生的糾纏……
“你不是和清幽結婚了麼?”
“我們沒有結婚!”
“那你——”
“若水,我記起了所有的事,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看着那熟悉的輪廓,思念的潮水將她淹沒,她溫柔地迴應着他的吻,漸漸微笑起來,笑容和眼睛一樣亮晶晶:“霖,你真的回來了!”
“嗯,不光是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小樂就是我們的孩子!”
“真的?”歐若水詫異的問道。
“是,這件事已經證實了,若水,如果當時不是你好心,此刻我們的兒子,還不知道被誰收養了呢!”
歐若水卻只是笑了笑,而後驚奇的道,“我想回去見小樂!”
“你有了兒子就忘了我?”
“兒子可比你可靠多了!”
“好啊,你說什麼,看我怎麼收拾你!”
歐若水見勢頭不對,立即離開了顧燁霖,隨後向沙灘那頭跑去,而顧燁霖在她身後追着她,威尼斯的沙灘上,滿滿是他們的歡聲笑語,還有海鷗齊飛的鳴叫聲。
“你還敢跑?”
“好了,不跑了,我累死了!”
“若水,對不起!”
“霖,我們之間不說這個!”歐若水笑了笑,隨後惦着腳,主動吻上了他的脣,“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
剎那間——
雪白的浪花大幅度地涌了上來。
風漸漸止息,天空漸漸閃耀出明亮的色彩。
那一刻——
他和她的背後,彷彿有一雙巨大而透明的羽翼展開,柔軟的羽毛靜靜地包圍住兩人,譜寫下幸福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