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女人,蘇茹自然是看出了方以然對她的敵意,八成方以然誤解了自己跟冷宸瀚之間的關係,因此宸瀚才把自己喊過來,無非是想要解釋罷了。舒殘顎疈
蘇茹嘆了口氣,這兩個人明明心裡都是有彼此的,可就是不肯低個頭,宸瀚也是,方以然亦然。
兩個明明都是聰明人,爲何就是百般爲難跨不過這道關卡呢?
她莞爾失笑,“方小姐,你是不是想要讓我直言我跟宸瀚之間的關係呢?”
蘇茹並不想當這兩個人之間的導火線,推波助瀾就算了,化干戈爲玉帛自然是好,以蘇茹多年來練就的敏銳直覺,她覺得這兩個人最終還是會走到一起的。
倘若方以然沒有如此咄咄逼人,自己倒是並沒有這般的把握,就衝方以然追到瑞士,又追到這裡,蘇茹覺得自己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以然若有所思地迎上了蘇茹的視線,聽到蘇茹一字一字緩緩地道,“我跟宸瀚,很清白,就是合夥人關係,蘇然集團是我們聯手創立的,我在明處他在暗處,沒有他,也沒有蘇然今日的輝煌。”
蘇茹坦誠道,頓了頓,不顧以然的愕然,繼續補充道,“也許我是真的在某段時間喜歡過他,他的毅力着實令人敬佩,跟他相處,我受益匪淺。不過他一直沒有隱瞞過他心裡有你,如此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寧可當他一輩子的朋友,反正我也覺得他對我不來電,一廂情願的感情一貫都是無疾而終,我可不想當個癡心妄想的傻瓜。”
她的話,如一粒石頭劃破了湖面的平靜,蕩起了漣漪。
冷宸瀚沒有料到蘇茹會出肺腑直言,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心頭到底是何種滋味。
以然也有些許的動容,在覷到冷宸瀚那怔住的神色之後,她倒是肯定了蘇茹並不是在撒謊。
可要是她說的是真的,那麼蘇茹所提及的“他的心裡有你”不是指的是自己嗎?
他是真的心裡有自己嗎?
以然恍惚間覺得自己的周圍悄無聲息地結成了一張網,包圍住了她,讓她逃不出生天。
她的脣線於是也繃得極緊,額角不由一抽一抽了起來。
蘇茹的話,猶如一把火,燎過她的身,到處是一片火辣。
蘇茹的話,要是換成別的女人,估計也步入了意亂情迷之中了。
以然在最初的震懾過後,回過神後,並沒有露出別的神色來。
她眼底的涼意漸漸浮了上來,猶如冬日的傾盆大雨,落在身上,陰陰的冷寒如霜。
差一點,就因蘇茹的三言兩語而心境起了變化。
這些,都是蘇茹說的,冷宸瀚並沒有提過,他並不希望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
說到底,他還是極爲在乎他失去的那一條右腿,連帶地,把他那高不可攀的驕傲也給一併失去了。
她要征服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並沒有放低姿態,也沒有在自己面前說軟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欺騙了自己,他詐死,他並沒有認識到這是一個錯誤。
“噢。”
以然輕輕地從鼻孔裡哼出了一個字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這下輪到蘇茹錯愕了,她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量起以然來,方纔明明……明明看到以然神色是有所鬆動的,爲何又變得無動於衷起來了呢。
她細細思索,可並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於是寄希望於冷宸瀚,目光轉向了某人求解。
後者宛若置身事外,渾身被一股皚皚的孤寂籠罩其中了,蘇茹卻感覺到了一種扼殺人呼吸的溫柔從宸瀚的身上若有似無地傳遞了出來。
“宸瀚,方小姐,我的話到此爲止,你們還有別的疑問就直接說吧,免得我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如果沒有,那我先行告退了。”
蘇茹輕輕一牽脣角,微微的笑,她的聲音不輕也不重。
蘇茹覺悟了,她真的是不該來的,方以然想要爲難的是宸瀚,自己是無辜受到遷怒波及的對象。
不過,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說了,箇中滋味,就讓這兩個人自己去折騰去,她是不打算攙和其中了。
她是有點可憐宸瀚遭到方以然的欺壓,可如今她倒是並不同情宸瀚了,同情的是方以然,方以然估計是想要迫使宸瀚從困境陰霾中走出來,而非一味地沉浸在殘廢帶來的陰影之中最新章節。
只要宸瀚走出來了,那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跟方以然,也會有美好的明天。
宸瀚明明心裡在乎方以然在乎得要死,可是表面上還是極爲的冷漠,他骨子裡其實並不是一個自卑的男人……
的確,是需要逼迫下,至於成功不成功就要取決於方以然手段的厲害不厲害了。
也沒等這兩個人留她,蘇茹就自行帥氣灑脫地離去了。
以然意味深長地睨着蘇茹漸行漸遠的背影,難怪蘇茹在商界有着“女鐵人”的稱號,她的當機立斷是挺給力的,冷宸瀚還真有洞察力,找了蘇茹當他的合夥人。
蘇茹走後,這房間的氣壓又陡然降了下來。
冷宸瀚拿捏不準蘇茹的話到底對以然有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當他籲出一口氣後,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我不會再逃了。”
這算是他對以然的保證,以然的眼睛輕輕一眯,眯出微薄的笑意,“好。”
冷宸瀚納悶,她這個字,到底是詮釋了何種含義?
這算是她信了自己的保證嗎?
“你要是敢逃,我就告訴小爵你並沒有死。”
在成功用了小爵的名義威脅他之後,以然不忘再度使用這一項籌碼。
她過去並沒有想過小爵會成爲自己的傍身符,冷宸瀚向來是軟硬不吃的,兒子倒還真的是他的剋星。
冷宸瀚苦笑,笑得艱澀又勉強,他是真的沒有打算再逃了,被她逮住兩次了,事不過三,再逃下去也沒了意義,她知道自己沒死……
以然留了下來,小吳爲他們做了一頓飯,其實以然也可以選擇下廚的,可是她並不想取悅冷宸瀚。
他真的是一再地傷透了她的心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一想到這過去的一年多來她白白流掉的眼淚,她就對他氣不打從一處來了。
小吳做好飯就逃之夭夭了,不想留下來當炮灰,以然跟冷宸瀚也沒有對她有什麼硬性規定。
況且,小吳還是有一點愧疚的,畢竟是她引狼入室的。
冷先生並沒有責罵她半句不是,這讓小吳心裡愈發的難受。
以然今天並沒有打算去冷氏,就一直不客氣地跟冷宸瀚對眼。
冷宸瀚顯然也無心搭理她,她就自得其樂找了遙控板在客廳裡看起電視劇來,無聊之後,又霸佔了他的牀,睡了個回籠覺。
冷宸瀚拿了文件在書房看,以然在客廳,其實並沒有騷擾到他,可他就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反倒是頭痛欲裂了起來。
等到晚飯時間快到,他才從書房裡出來,得知的消息令他意外不已,以然居然不辭而走了。
小吳說她四點就走了,以然的確是四點走人的,她要從這趕回去接小爵,反正冷宸瀚保證不會再逃了,來日方長,不能急於一時。
眼下,她還真是沒有好點的策略來應付冷宸瀚,只能姑息了,遲早要在他身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耗着就耗着,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冷宸瀚從小吳處得知後,整個人便沉默了下來,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吭一聲,小吳本來就對今日以然的到來誠惶誠恐,這下更是於心不安了。
“先生,我們還要走嗎?”
小吳在飯後收拾餐盤時,趁着冷宸瀚還沒有走,忍不住問道。
之前冷宸瀚跟以然在屋子裡的時候,小吳避開了,爲了給這兩個人制造獨處的空間,另外爲防火勢太大蔓延開來燃及自身。
“不走了。”
冷宸瀚彷彿輕輕嘆出的一口氣,帶着薄荷微微的涼拂在小吳的耳內。
小吳鬆了一口氣,她剛適應了這裡,再去陌生的一處,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何況,在她看來,躲避無法根治,還是需要面對。
“先生,其實你沒必要跟方小姐爭鋒相對的,容我多言,你們彼此都是有對方的,何必互相傷人呢?”
連小吳都看出來了,這一點,冷宸瀚哪會毫無所知呢。
他的目光僵滯地停留在自己的右腿上,那空蕩蕩的一截便是他那揮之不去的硬傷,要是沒有發生那樣的慘事,他哪會放任她逍遙自在呢?恨不得時刻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拘在自己的一方天空之下,共同呼吸。
可他更加明白的是倘若自己沒有失去這一條腿,以然肯定無法對他釋懷,也不會主動來抓逃走的自己。
這是老天善待自己的下場嗎?
見冷宸瀚良久沒有答覆,小吳也沒打算繼續逼迫他,冷先生一直有着自己的主意,他不喜歡自作主張的人,喜歡安分守己的自己,這一回,算是自己逾矩了。
可……
可她也是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人互相傷害,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冷先生也好,方小姐也罷,明明是一對天賜的有情人,明明可以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暢談,明明可以擁有溫馨的氛圍。
只要這兩個人互相退一步,便是海闊天空。
“小吳,過去我傷害了她,在我想要彌補的時候,卻失去了右腿。這是老天爺對我過去對感情不忠的懲罰,她現在值得更好的人,我不想她因爲我承受別人異樣的指指點點。因爲我自己都無法忍受,所以我不想讓她也跟着我忍受那些。”
他突然覺得有些倦,便擡起頭。
室內明亮的燈光一點一點剝去他臉上濃重的陰影,他的輪廓,也被拉得深長,他的臉色,並不太好。
但冷宸瀚仍舊發覺,胸腔裡某個空掉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先生,要是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呢?你怎知道方小姐就理所當然認爲你所決定的一切都是對的呢?你的所作所爲,表面上都是萬般爲她好,可她要是並不認同,你不是白白蹉跎了時間嗎?”
小吳很清醒,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問題的關鍵。
以女人的直覺而言,小吳覺得先生是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在小吳看來,方小姐並不畏懼人言跟人眼。
“小吳,我先進去了。”
冷宸瀚落荒而逃了,他居然對小吳的剖析產生了無端的一種恐慌,他擔心再談下去,他會對小吳的提議會動心。
小吳的提議,是真的很美好,只是他不想糟蹋了她。
過去,他是嫉妒陸晉鉨在她身邊圍繞着,跟只趕不走的蒼蠅一樣,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比那個礙眼的陸晉鉨遜色半分。
可如今,他跟陸晉鉨之間的差距,涇渭分明。
只要是個正常的人,就絕對會站到陸晉鉨那一邊,以然現在是沒有跟自己一起生活過,要是她知道自己有着多方的行動不便,她就會後悔選擇自己。
等到那時她再從自己身邊離開,他肯定接受不了。
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徹底斬斷,何況他並不覺得她回來找自己就是爲了想要留在自己的身邊,或許她是想要報復自己也不一定。
他明明不想的,可是也不知怎的,一直在傷害着她。
以然不知道此時冷宸瀚心境起了很大的變化,她接了小爵後去冷宅與冷軒逸夫婦共進了晚餐,然後帶着小爵回了住處。
當晚,她躺在牀上,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來。
到底她如今對冷宸瀚是存了怎樣的思想呢?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陸晉鉨的逼問,她當時逃避了這個話題,其實她還是對冷宸瀚是有心的吧?
並不是無意,不然的話,她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去找他呢?
這個一直傷害着自己的男人,難不成自己還是沒能把他徹底忘掉,內心深處還是眷戀着他的?
不然的話,陸晉鉨明明那麼的好,比冷宸瀚待自己好多了,爲何卻被她一再地婉拒在門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