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然下班回去的時候,發現冷宸瀚果真是行動派的泰山鼻祖,這效率令人咋舌。
小爵的小房間動工了完成了四分之一了,問了他後,才知道動工的時候,他本人一直窩在書房裡工作,由小吳出面負責的。
不過開始動工後,這屋子瞧着便有些亂了,小吳雖然收拾了下,可還是沒有先前呈現的井然有序,只能將就。
“你這動工有沒跟蘇茹提下啊?”
這房子畢竟是蘇茹名下的,借給他住已經不錯了,沒有經過她的同意總有些不妥。
“提了。”
以然的顧慮他哪會不知,不過蘇茹是不會在乎這個的,她本就沒打算住這,真要是介意,自己就將這買下來便可,之前提過,只是蘇茹沒答應而已。
她總說自己對她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只是她要是沒有這個條件跟資歷,自己也不會首選上她的,這是雙面性的互取所需。
以然思忖着,並沒有見怪,蘇茹跟宸瀚之間的交情,不能用一般人的來衡量。
“對了,韓子初在找你。”
以然又陡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下午的時候韓子初登門造訪,還真是難得,算起來她跟韓子初挺久沒有打過照面了。
米珈懷孕後,一些必要場合的出席他都推給下面的人去參加了,自己成天抽空陪米珈,成了諸人津津樂道的賢夫形象。
韓家的人也在他的努力之下,承認了米珈,並把米雪認了回去。
就這一面而言,韓子初還算是厚道,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是費盡心機地迎好,不讓她受到委屈。
以然推算了下時間,米珈這一胎也快生了,頂多也就一個月時間了。
韓子初下午當着她的面直言不諱說要找宸瀚,也沒爲難她,讓她代爲轉告就可以了。
或許他也早已料定自己不會這般容易告訴她,當初他幫着冷宸瀚,她的氣還未消除呢。
“他找我做什麼?”
冷宸瀚精神一振,氣道。
以然淡淡地將下午韓子初來找她所說的話細細描述了一遍,這怎麼應對自然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她轉交的話,是遞過去了。
冷宸瀚斟酌道,“先別理他。”
原因不明,直截了當,還真似韓子初的作風。
“嗯。”
以然本就沒刻意把韓子初給放在心上,她也沒瞧出韓子初心急火燎的異樣之色。
這一晚,以然的姨媽走了,冷宸瀚還是吃素,兒子在,他束手束腳,怕行動過激惹惱了以然,變得規矩起來,以此降低她的戒心。
小爵的房間動工了足足大半個月,而他真正搬進去又是此後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房間大方簡潔,以舒適爲主,而以然看好的房子也在動工裝潢當中了,冷宸瀚在以然給答案的翌日就簽了購房合同。
這裝潢肯定還是需要時日的,只能等了。
而小爵接下來一個月沒去冷宅,冷軒逸夫婦又開始打以然電話,無形中透露想念小爵了,讓她有空也回去跟小爵隔三差五小住下,他們兩個老人孤孤單單的,連個能說話知冷熱的人也沒。
冷母甚至言談之中挑明瞭最好是讓她們搬回去,外頭再好,也不如家裡住得舒適。
倘若他們現在那院落不喜歡,冷宅隨便挑一處院落住都行,要是看中了聽雨軒,他們兩老再找個院落搬過去給他們騰出來。
這話說到這個份上,讓以然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冷軒逸夫婦是真心接納了她跟小爵母子,可他們現在還將冷宸瀚沒死的消息瞞着他們,兩老要是知道了,傷心是毋庸置疑的。
最讓以然爲難的是她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回絕他們的好意,不傷顏面又不至於讓他們難過跟見怪。
“媽,我跟小爵晚上過來住上幾天,搬回來暫時還不行啊,我們都有些習慣這裡了。”
以然額頭冒汗,躊躇着謹言慎語。
她這會沒能狠下心來拒絕冷母,回頭冷宸瀚知道了,肯定要不高興。
可他的新身份遲遲沒有落下來,而且他對冷家兩老的成見太深了,以然處在中間的位置,也是兩頭爲難,舉棋不定。
她唯有的是逼冷宸瀚面對冷家兩老,讓這三個人敞開心扉,接受彼此。
她能做的真不多,主要還是要看雙方能否冷靜下來。
冷母聞言,喜出望外,從善如流地道,“那好,我去吩咐廚房多準備些菜色。”
她本就沒真正指望自己建議一句以然就會贊同,很多事情還是要循序漸進的,以然這人心腸不錯,只要真心對她好,她還是無法狠下心來回絕自己的。
冷母是個精明的人,只要稍微用下心,就認知出了這一點來。
當以然打電話給冷宸瀚轉告說,“我跟小爵要回冷宅去住些天。”
冷宸瀚那邊一陣沉默,他對冷軒逸夫婦有心結,可又不能阻止以然回去,以然既然打電話告知他,就表明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跟她相處這麼久,她的一些性子,冷宸瀚也已經摸得七零八落了。
他覺得耳朵在嗡嗡嗡地作響,頭昏沉沉的,只有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亮堂。
冷宸瀚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我知道了。”
以然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有些不是滋味,冷宸瀚居然連問他們去住多久也沒問,何時歸來也不吭聲。
她不由氣結,本來還忐忑的心,這下被一股鬱結之氣給堵住了,連喉嚨都跟着嗆得慌。
明知道不能怪他,可又不能怪自己,這是自己應下來的,他識大體沒有阻攔,她本還在糾結如何勸服他放行,沒想到他連個阻礙的字眼都沒有吱出來。
以然嘆了口氣,自己這矛盾的心態真的是害死人,不過她也做了個決定,要回去多住些天日,讓他頭疼下,要是他不喊她們回來,她跟小爵就在冷宅一直住下去。
以然覺得自己還是無法面對強大的冷宸瀚,關於他的內心,自己總會失算,拿捏不準。
不過,眼下只能讓兒子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上,不能讓他有機可趁把兒子劃到己方陣營裡去收編了而拖自己的後腳。
當以然去接小爵把自己的意圖稍微傳達了下,要住冷宅去在這期間不能主動聯繫爸爸,小爵眼底飛逝閃過一道狡黠,“媽媽,你這是想要爸爸跟爺爺奶奶和好嗎?”
這孩子,還是有慧根的,一點就通。
以然頷首,對於兒子的反應還是較爲滿意的,只是這小的是好說,這大的就冥頑不化了。
要是大的跟小的一樣好說服,自己也不用頭疼了。
小爵笑吟吟地接着道,“媽媽,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的。”
以然嘴角微抽,垂下眼瞼,當作沒聽到。
母子兩人到冷宅,自然是受到了空前的歡迎。
飯後冷母一如既往把小爵拉走要去散步,順道也把以然也帶上了,於是這樣便把冷軒逸給落單了,老頭子倒是識相,被冷母的眼光一掃,就主動站起來,要加入他們的隊伍中。
自然而然,這以往的兩人行,成了四人行,隊伍立刻龐大了起來。
冷軒逸話不多,走着多半是眼觀鼻、鼻觀手,手觀心,小爵跟冷母相對而言就比較熱鬧了,一路上,嘴巴就沒有停下來的份。
以然倒是偶爾也被徵詢下意見,主要還是他們起了爭執的途中充當裁判的角色。
在冷宅住了一天後,其實以然都有點想回去了,還是習慣了跟冷宸瀚相處,這冷宅居住得有些不適應了全文閱讀。
小爵倒是歡天喜地的,並沒見他有任何低落的情緒來。
以然還發現,冷軒逸夫婦的感情比起以前是好轉了不少,可能是兩個老人相依爲命的緣故,到老了才發現彼此是自己最重要的另一半,多年前的糾葛也在冷宸瀚假死那一刻放下了。
以然跟小爵在冷宅住了兩天後,冷宸瀚還是未見有絲毫的動靜,以然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方針跟策略是不是有誤了。
這個男人,犟得很,跟他對着幹,一貫還是佔不到好處的,除非他本人願意低頭,那可以另當別論。
“小爵,你有沒有想你爸爸了?”
第三天晚上,母子兩人躺在牀上,以然忍不住問起小爵來,這冷宅,她也找不出個能商量的人,也只能跟兒子通個氣了。
“有點。”
小傢伙撓了撓小腦袋瓜子,認真想了想後,回答道。
以然不由嘆了口氣,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小爵在哪裡都能很快得以適應,生活得如魚得水。
加上冷家兩老都一味順着他行事,他根本就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自然,他跟冷宸瀚一同生活,又換了另一種面貌了。
更何況,等他回去,就要獨自一個人一個房間了,內心估計有點耿耿於懷的。
閉上眼睛,她放鬆身體,可並沒有用處。
千頭萬緒,讓以然心亂如麻,她甚至懷疑這次的決定是不是太冒險了,會不會偏激了適得其反了。
她真怕自己會後悔,可又無計可施,這一步都跨了出來了,斷然不能再後退了。
冷宸瀚遲早還是要面對這些的,他哪怕再不甘願,也無法否認他跟冷軒逸有血緣關係。
她在迷迷糊糊、翻來覆去的思考中睡了過去,還是對明天抱了期盼,希望那個人明天會聯繫她。
其實,冷宸瀚在這三天來並不好過,白天他習慣了一個人,可晚上的時候以然跟小爵一貫都在的,突然少了這兩個人,他真的是極度不適應。
可一想到以然的目的就是讓他屈服,他又咬牙挺了過來,冷軒逸夫婦是怎樣對他的,他早就心寒了,當那兩個人是陌路之人了,假死正好跟他們劃清了界限,他哪會重蹈覆轍回去讓他們有機會羞辱他呢。
以然真的是被那兩個人醜陋的內心給矇蔽了,自己跟他們生活了將近三十年,難道還會比以然對他們的認知少嗎?
不可能。
只要自己堅持下去,以然遲早會認清現狀,不會再勸自己妥協了。
只是這漫漫長夜,真的是一種煎熬的折磨。
以然,爲何你就不能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呢?非要逼我……
他真怕自己會扛不下去了,這樣的日子,真的很難熬啊,到底何時才能到頭呢?
第四天,對於以然跟冷宸瀚而言,又是展開了新一輪焦灼的一個痛苦日子。
以然在這一天沒忍住,還是給方以媛去了個電話,問候下她的近況,最近一直沒有聽聞她的音信。
最近米珈要生了,習染也快了。
上回韓子初沒能找着冷宸瀚,後來居然沒再來找他了,這有點不像他本人的作風。
不過韓子初這人太久沒接觸了,變了不少也是有可能的,她連個冷宸瀚都沒能摸透,更別提別人了。
方以媛接到以然的電話,情緒有些激動跟亢奮,這讓以然有些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關心還是太少了。
“我一直遵醫囑,這孕酮上去了,這一胎現在也安穩熬過了兩個月,我想再熬一個月基本是穩定下來了。我現在成天在家,無聊透了,平之什麼都不讓我幹,每天中午都刻意趕回來給我做飯,不讓我進廚房說孕婦不能聞油煙。”
她的聲音,無奈中又透着三分的甜蜜,“我其實沒那麼矜貴的,只是辛苦了他每天來回奔波,廚師本就中午抽不出空來的,他刻意跟老闆請了假,說老闆通情達理沒關係。”
以然聞言心思一動,張平之的廚藝是真的不錯,要是他們自己獨立門戶出來,也不用受到太多時間上的拘束了。
上回自己提了下,被以媛給駁了回去,現在應該是個不錯的時機了,以然打算舊事重提下。
“姐,不如你跟姐夫提下你們出來單幹吧?資金這方面,我來解決,就當我借你們的,要是你們不願意,那我是出錢的股東,你們是技術入股,如何?我獨自開我本人也沒時間,主要還是靠你們經營。”
方以媛這回倒是沒有遲疑,極快應了下來,“以然,回頭我跟平之商量下,要是他也同意我也不再反對。”
以然沒問爲何她態度會有所轉變,不過懷孕的女人心血來潮是極有可能的,具體還要等張平之點頭。
以然是真看好他們,當然更多的還是想要改善他們的生活,廚師的薪水雖高,可爲別人打工跟爲自己打工的本質不同,張平之要是自己出來單幹,也許會闖出一番事業來也不一定。
要是一直安逸地待在那家飯店裡,被一方天地給侷限了,久了也沒了衝勁了。
再說,以媛的希望是能擁有自己的一個餐廳,無關規模大小,以然在自己力所能及範圍內還是想要幫扶一把。
“姐,那你好好安胎,其他的瑣事,就讓姐夫做,懷孕就要理所當然當個女王,最好還能頤指氣使姐夫忙得團團轉。”
以然盈盈淺笑,出着壞主意。
以然也曾經有個公主夢,懷孕的時候,做個壞脾氣的公主,惡毒地指使心愛的王子爲自己操勞,讓他往東就不能往西。
在懷小爵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奢望過這個破碎的夢想了。
如果還能懷上二胎,她肯定要實現,不會爲那個人感到心疼的,誰叫這都第四天了,那個人還按耐得住,倒是自己都無心工作了,快得焦慮症了。
比耐心跟毅力,她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呢。
跟以媛結束通話後,以然這心情稍微好轉點。
當晚,小爵沉不住氣了,“媽媽,爸爸還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以然搖了搖頭,“沒有。”
小爵低頭沉思,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道:“媽媽,爸爸不打電話來,我們可以先打電話回去,總不能一直這麼僵着。”
“你有什麼高招?”
以然笑着問。
小爵低頭就對以然云云說了一通。
以然先是愕然,然後神色漸斂,表情嚴肅地點頭。
兒子人小鬼大,其實鬼主意也挺多的,這回就聽兒子一回,看看那人到底上不上當。
憑什麼她們母子在這邊焦慮不安,讓那人老神在在呢?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夜色幽深暗沉,天空連零星的光芒都沒有,這一晚,冷宸瀚過得也不是滋味。
以然也真夠狠的,這都四天過去了,她連一個電話也不打來,互相不退讓的僵持也不是人熬的。
她難道一點也不想念他嗎?
他的存在,難道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力嗎?
他不禁有些不確定了起來,外頭的誘惑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他現在對她的限制幾乎是不存在的。
這一晚,他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心裡的雜念一天天堆積起來,到第四天,已然不堪負荷了。
“爸爸,媽媽臉色慘白,身體不舒服,她又不讓我去喊爺爺奶奶過來,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一大早,冷宸瀚的手機鈴聲便劃破了一片靜謐,急切地大作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是以然的名字,他幾乎是喜不勝喜沒有片刻遲疑接起了這個電話,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小爵哽咽、不知所措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