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表演結束了,大家紛紛起身,有序的一一離開。
來到門外,一陣冷風吹過。過了午夜十二點,春晚結束了,餃子吃過了,鞭炮聲已經少了很多,稀稀落落的,偶爾纔有一些禮花在天空中綻放。
樂允抱了抱肩膀,這個時間,地鐵公交都停運了,想回學校,只能打車。
她捨不得花錢,可從這裡走回學校,走到天亮還不一定到,於是,不得不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來看春晚現場的,非富即貴,誰沒有個私家車啊。加上已經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人人都在家過團圓節,鮮少有人出來幹活。
偶爾有路過的出租車,也被手快的人給攔去了。
所以,等了好半天,樂允也沒攔到一輛出租車。
這個時間,最冷了,她站在黑漆漆的夜空下,凍得瑟瑟發抖。
一輛黑色的車子由遠及近的駛來,緩緩的停在她面前。
這輛車子頻頻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她一眼就認出了它的歸屬者。
她剛想擡腳離開,景銘翀已經推開車門走下來,打開後車門,“我送你一程吧。”
樂允搖了搖頭,她答應過魏昕,要跟他保持距離的。
“這個時間,很難打到車。”景銘翀固執的站在那沒動。
樂允堅持着自己的立場:“再等等應該能有車路過。你不用管我,先回去吧。”
景銘翀把車門關上了,並沒有離開,背靠着車身,掏出了一支菸,點燃之後叼在嘴上。
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將他的表情遮掩在後面。
過了一會兒,他才淡淡的問:“你和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了嗎?”
“不好意思。”樂允說完這句話,朝旁邊走去。
很快的,景銘翀開車追上了她,沿着街道緩緩的行駛,始終跟在她身邊。
這樣她更叫不到車了啊。
“上車吧。”景銘翀在她即將過馬路之前搖下車窗,聲音低沉暗啞:“這是我最後一次煩你了。以後,再遇到,我們就當彼此是陌生人吧。”
拒絕他的好意,和他遠遠的保持距離,一直是她努力去做的。
可爲什麼,現在聽到他說永遠當彼此的陌生人後,她的心,聚然抽痛了下。
她望着車子裡的他,他的表情那麼寡淡,就好像,從此刻起,他就可以把她當成陌生人了。
最後,她還是坐進了他的車裡。
心裡,又酸又澀,說不出來是怎麼滋味。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沒有人開口說話。
到現在,他們連話都沒有的說了嗎……
樂允望着景銘翀開車的背影,心裡亂糟糟的。
景銘翀看起來很沉着穩重,實則,視線時不時的就瞥向後視鏡。
今天,樂允收到的春晚現場票,是他用“V5叔叔”的身份給的。
他知道樂允是一個人在過年,他不想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呆在學校死寂般的寢室裡。
他也是一個人在過年,也不想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呆在家裡。
他想和他一起過年,一起看春晚,一起吃餃子,想來想去,發現了看春晚這一條途徑。
所幸的票,對別人而言很難弄到的春晚現場票,他很容易就能弄到。
所以,就有了他和她坐在一起看晚會的“巧合”。
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毒藥,他該剋制,然而,事到臨頭,常常是一個衝動,就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是一個相當理智的人,往日的工作生活中,衝動的時候很少,唯有遇到她,頻頻破功。
樂允掏出手機,發現開不了機,忽然想起它早就沒電了。
今天她來現場挺早的,在後場的時候無聊,就玩了會手機,沒想到,二手手機電池續航能力那麼差,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就剩下幾個電。再到進場前,被要求關機的時候,她一掏出手機,好嘛,不用關機了,它已經自動關機了。
她把手機又放回口袋,側頭望着窗外。
車子開的不快也不慢。
離學校還遠,這個點,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她已經困的不行。
望着窗外向後跑去的大樓、樹木,漸漸的,她開始迷糊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車子停下了。她一個激靈醒過來,朝前面的男人問:“到地方了嗎?”
“還沒到。”景銘翀扭過頭,“我們下車放一會兒鞭炮吧。”
啊?
樂允愣了下,見他推開車門下了車,自己也跟着下了車。
她四下裡看了看,入目所見,是一條河。
沿河建了用來散步的路,再往下去,就是河灘。
這裡她沒來過,附近陌生的很。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景銘翀已經走到她面前,把一條毛線圍巾纏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發一言的,他又轉身朝車後走去。
很快的,他從後備箱裡抱出了一堆煙花炮竹之類的東西,朝河灘走去。
樂允愣了半晌,沒有他開車,她也回不去啊,最後只好跟上他的腳步。
他把一條上萬響的鞭炮沿河灘擺好,然後轉身朝樂允揮了揮手,讓她離遠點。
樂允趕緊後退了幾步,手抓着脖子上的圍巾。
毛茸茸的圍巾,給她帶來十足的溫暖。
不遠處,他點燃了鞭炮,在劇烈的爆炸聲中,他飛快的跑到她身邊。
一萬響的鞭炮,噼哩啦啦、噼裡啪啦、聲聲做響。
兩人站在一起,不出聲的看着。
不多久,鞭炮就放完了。
“過年還是要放鞭炮纔有氣氛。”他扭過頭來,衝她笑了笑,然後,點燃一根香遞給了她:“你要不要放花?”
樂允接過香。
她想放花。
小時候,流行玩那種長長的煙花。那麼長的一根杆子,點燃之後,衝着天的方向,不多久,就會隨着“呲”聲,一個光球衝上天空。
一個煙花能放出十幾個光球,紅的、綠的、黃的……光球的顏色很多,什麼時候放出什麼顏色,誰也不清楚。
那時候,舅舅會買很多這種煙花,讓她和樂妍拿出去玩。結果,樂妍一個也不給她玩,她只能站在一邊看她放,仰頭看着煙花竄上天際,絢爛的綻放,瞬間熄滅。
大了之後,流行放禮花了。來到B市,每年過年,她都是一個人留在寢室,禮花很貴,她根本捨不得花錢買來放。
回憶間,景銘翀已經在河灘上擺了好幾個大型的禮花盒子,每個和每個之間隔着一段距離。
擺好最後一個,他招呼她過去點火。
樂允跑了過去,在他手機手電筒的照射下,找到了禮花的引線。
捏着香的手,就忍不住有點發抖了。
從小一直期待着放花,一直沒機會,現在有機會了,她卻發現自己還是有點害怕的,手一直抖啊抖的,找了幾次,都沒有碰到引線。
景銘翀就站在她身後,忽然,他身子往前傾了下,長臂就伸了過來,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樂允感覺到後背貼到了他的胸膛上,然後手就被抓住了。
愣怔的片刻,耳邊傳來了“刺”的一聲響。
“快跑!”景銘翀急促的叫了一聲,握着她的那隻手沒鬆,順便抓着她,就朝遠處跑去。
樂允被他扯着往前跑呢,“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她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就見一朵大大的禮花,在天空綻放。
這還是她頭一次這麼近觀看禮花。
好美,真的好美……
“碰”……
又一個升空了。
樂允呆呆的盯着禮花,連自己已經被景銘翀帶到安全的地方停住了都不知道。
這盒煙花的煙花個數還不少,放了好一會兒才結束。
樂允這纔回過神,然後發現,自己的手還在景銘翀的掌心裡。
她迅速抽回手。
景銘翀本來也是仰着頭看煙花的,感覺到手裡緊握的東西抽走了,這才低下頭看向她。
夜色裡,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過,這一刻,還是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尷尬的氣氛的。
“還怕嗎?”他低聲問道。
樂允搖了搖頭。
“不怕了的話,你就去放吧。”他輕輕的推了她一下。
樂允也想趕緊離他遠遠的,他這麼一推,她就借勢跑了出去。
跑了幾步,她又頓住腳步,扭頭看向他:“你不放嗎?”
景銘翀揮了揮手,意思是讓她去放。
她就又跑走了。
一個煙花,接着一個煙花,漸漸升上天際,綻開一朵朵美麗的花朵。
過了好一會兒,擺在地上的煙花都被點過了。樂允真的是一次放了個夠,玩的都有點興奮了。
最後一個煙花燃盡後,她扭頭看到景銘翀已經站在車子那裡,就趕緊奔了回來。
“謝謝你……”她彎腰喘着氣道謝,一擡眼,一個雖然不大卻很精緻完整的蛋糕出現在她面前。
蛋糕中間插了一根蠟燭,小火苗在夜風裡搖曳生姿。
“生日快樂。”燭光照射下,景銘翀的臉清晰的映入了她的眼裡。
俊逸非凡的容顏,性感的脣邊掛着溫柔的笑意。
樂允晃神了片刻,纔回過味來,“你……你怎麼知道我今天過生日?”
大學裡,流行某人過生日請同學和朋友吃飯,接受大家的祝福和禮物。
而她,卻從來不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