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在搶救室中,汗水涔涔,因爲溫寧的血壓越來越低,心跳也越來越輕微,而只要血壓低到底線之外,那就是有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一羣醫生根本沒有辦法,溫寧還是在坐月子,如果擅自進行手術,那將會對溫寧這一生都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這是路易斯不想的,他希望溫寧能夠好好地活下去,活得輕鬆一些,不要太悲慘,畢竟她的前半生遭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和苦難!
路易斯心驚膽戰地看着一路下滑的血壓,突然腦子靈光一現,他趴在溫寧的耳邊說道:
“安妮,樂樂還有救,陸崇的骨髓和他剛好匹配!我們沒法和陸崇說,需要你去說。安妮,你聽到了嗎?樂樂還有救。”
路易斯不斷重複着這段話,因爲現在的情況溫寧幾乎就是九死一生,只能讓她自己有求生意志,否則還真是棘手。
一羣人看着路易斯,就像見鬼一樣,這位一向最嚴謹的醫生,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救治病人。
血壓持續下降,路易斯的話依舊平和,語速如一開始一樣,不斷和溫寧敘說着。
另外的醫生們,紛紛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這一幕。
“安妮,如果你真的醒不過來,樂樂也將會隨你去,他還沒死,他才五歲,你怎麼忍心!”
路易斯的話有幾分的指責和不滿。
突然一名護士尖叫着說道:
“天哪,她的血壓上升了,而且還在持續地上升!”
一羣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來還是路易斯有辦法,他們對路易斯真是心悅誠服了。
果真是他有辦法。
路易斯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安穩了許多,還好還好。
路易斯在溫寧的耳邊,不斷地說着什麼,直到溫寧刷地一下睜大眼睛,兩行眼淚直接從眼角滑落。
路易斯心裡一疼,握着溫寧冰涼的手,說道:
“安妮,你終於醒了。”
溫寧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看着面前的路易斯,良久之後,壓抑着噴涌而出的感情,她開口問道:
“你剛剛……在我耳邊說什麼?”
“安妮,樂樂還有得救,之前陸崇來救樂樂的時候,發現他的骨髓和樂樂的剛好匹配,所以你不用這樣子。”
溫寧身子一震,掙扎着要下來。
路易斯自然是知道溫寧是要做什麼,立刻抱起溫寧,往搶救室外走去,護士打開門,一股清涼的氣息吹拂溫寧的臉頰,卻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陸崇和聶商看到溫寧出來,立刻站起來,緊張地看着出來的兩人。
路易斯把溫寧放在地上,溫寧想也沒想直接跪倒在陸崇面前。
陸崇一驚,立刻想要去扶起溫寧。
“安妮有事求你。”路易斯複雜地說道。
陸崇抿了抿脣,最終蹲下身來,和溫寧平視,他怎麼忍心溫寧跪在他面前。
“陸崇,對不起啊,我騙了你。”溫寧不敢看陸崇的眼睛,撇開眼去,故作冷靜。
“阿寧,你看着我,我不會怪你,我永遠不會怪你。”陸崇雙手扶着溫寧的臉頰,逼迫她看着他,篤定地說道。
溫寧吸了吸氣,冰涼的手抓住陸崇的手,說道:
“阿崇,樂樂是你的兒子,我們六年前的兒子,我們離婚後,我來德國才發現自己懷了孕。”
陸崇猛地看着溫寧,幾乎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一切。
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和聶商是在樂樂兩歲的時候相遇的,我們只有一紙婚約,樂樂的確是你的孩子。”
溫寧看了看陸崇,繼續解釋道:
“吶,上次樂樂病危,需要直系親屬的血源,所以我才……”
“好了,我信。”
陸崇一把將溫寧摟進懷裡,心疼地打斷溫寧的解釋,他信,他信溫寧的話。
他只是覺得心疼,心疼溫寧經歷了那麼多,而他一直誤會她。
“我還有很多話要解釋,你不聽麼?”溫寧緊緊地抱着陸崇,纖瘦的身體幾乎要嵌進陸崇高大的身軀。
“不用了,你說樂樂是我的孩子,我便相信,六年前我對你的話就是十分地相信,你怎麼忘了?”
溫寧身軀顫了顫,緩緩閉上了眼睛,哽咽着嗓子說道:
“但是那是六年前了,阿崇,我們隔了六年,我們怎麼回得去……”
“恩,回不去了就重新開始。”
陸崇忽然將溫寧從地上拉起來,護士立刻遞上毯子,他將溫寧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起來。
陸崇在溫寧的臉上親了親,說道:
“剛剛路易斯說你有事要求我,是什麼?”
溫寧看着陸崇,吞了吞口水,說道:
“你和樂樂的骨髓和你剛好匹配,所以……”
“好。”陸崇直接說道。
“你、你答應了?”溫寧大睜着澄明的眼睛,不敢相信會這麼簡單。
“你說了,樂樂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救她,你在這裡乖一些,我去救個兒子就回來。”
陸崇抱起溫寧,把她交給聶商,語氣沒有剛剛的溫存,而是冷漠:
“麻煩幫我照顧下她。”
“恩。”
聶商接過溫寧,陸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利落地轉身,跟着路易斯走了。
溫寧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陸崇的背影,終於泣不成聲。
聶商抱着溫寧,儘管他們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但是聶商知道,他離溫甯越來越遠了,這個女孩,今生和他怕是隻有陌路的關係了。
“我抱你回房間吧,做手術之前還要有很多的檢查,時間會很長……”
“不用,我想等他,然後問他一些事情。”溫寧淡淡地拒絕聶商好意。
聶商沒有再說話,只是抱着溫寧,讓她稍微好受一些。
兩人整整等了十五個小時,溫寧一直強撐着沒有睡着,聶商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睡意,答應了陸崇的事情,就要做到。
這時一名護士過來說:
“安妮,那邊的手術已經結束了,路易斯說手術很成功。”
溫寧突然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之前的十五個小時她都一直屏着呼吸一般。
“你先下去吧。”聶商對着護士說道。
“是。”
溫寧把臉埋進被子中,眼淚不斷地滲進毯子中,身子不斷地顫抖。
“好了,現在可以去睡覺了嗎?你自己也是病人,你總不想讓我被陸崇打吧。”聶商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溫寧從毯子中鑽出來,一雙水光分明的眼睛看着聶商,她笑笑說道:
“商商,我沒有怪你,當初你救了我們母子,我欠你兩條命,我知道家族那邊你要承受莫大的壓力,非常抱歉,我一直給你惹麻煩。
時至今日,我也終於明白,對於陸崇,我怕是難以忘記,所以,非常抱歉。”
聶商突然抱緊溫寧,聲音顫抖着說道:
“小寧,你別說抱歉,你如果說抱歉,你讓我該怎麼辦?該說抱歉的是我啊!”
“其實只要樂樂能夠救活,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沒什麼原諒不了的,沒什麼看不開的,我知道陸崇一定很欣賞你,你們兩人一定能夠成爲好朋友。”
“呵呵,你倒是看得開。”聶商的聲音已然回覆從容,他也是看開了。
三年的時間,他從未得到過溫寧的心,只因她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而在陸崇身上。
他沒有輸給陸崇,而是輸給了他們的曾經。
溫寧瞭解聶商,知道他此刻的心境,彎了彎脣角,她應該能夠猜到當初聶商和路易斯爲什麼不把陸崇和樂樂骨髓的事情告訴她。
看來家族那邊,沒少給聶商壓力啊。
手術結束後,溫寧身心俱疲,在聶商的懷裡睡着了,聶商抱着溫寧回了房間。
溫寧再次醒來時,房間內暗地可以。
但是隱約可以看見牀邊坐了一個人,空氣中有着她熟悉的味道。
“阿崇……”她輕輕地叫道。
牀邊的人晃了晃,然後精準地抓着她的手,語調小心翼翼: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沒有,我很好,你怎麼樣了?”
“沒事,手術很成功,樂樂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陸崇說道。
“陸崇,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溫寧誠懇地說道。
結果換來的是陸崇的一陣沉默。
溫寧不安地抓着陸崇的手,慌亂且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我不是刻意要和你劃分地很清楚的,只是,那個,我覺得,人和人之間需要,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崇突然將溫寧攬入懷裡,笑道:
“我沒怎麼,你不用這樣。”
“我、我只是怕你誤會什麼。”
“哦?你怕我誤會什麼?”
溫寧一愣,知道自己被陸崇這個傢伙給繞進去了,堵着氣,不肯說話。
“你怕我誤會你不再想要和我在一起了是嗎?”陸崇的語氣輕快而滿足。
但是不幸的是,他招惹到了溫寧的怒點。
“你滾開!”
“原來是我誤會了。”陸崇失落地說道。
溫寧的心一緊,立刻解釋道:
“不是的,不是的……”
“那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啊,你否認什麼,恩?阿寧。”
溫寧緩緩地閉上眼睛,她腦子抽風了纔會和這個人瞎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