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幀沉默。
她不知道怎麼來反駁小舅說的話。
因爲她知道,小舅說的,一點都沒錯。
是的,看似已經對過去放下的她,其實心裡,一直都沒有真正讓自己放下。
那些說的冠冕堂皇的話,騙騙外人也就罷了,卻怎麼也都騙不過自己的心。
榮幀苦笑,自己的演技還真是差,她以爲一直都裝的挺好,卻沒有想到,小舅和小姨從一開始就看出了她的情緒,只是體貼的一直沒有說出來。
“小舅……”
榮幀小聲的喊着,語氣聽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臉上一直都帶着的笑沒有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委屈,又有點迷茫。
莫辛看着她,心一下就軟了。
“小舅,我不是不想放,我從死心的那天起,就開始勒令自己忘記,可是,這不是我想放就放,想忘就忘的。”
心死的時候,榮幀覺得,這世界也跟着一起變成了灰色,她堅強慣了,而且,那時候,她也不允許自己流露出一絲絲的軟弱。
她不會給等着看她笑話的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她讓自己忙碌起來,用所有能用的時間,拼命的工作,不讓自己有任何的機會想起過去。
莫辛嘆了口氣,“榮幀,我們都希望你好,你以前,爲了拿回榮天集團,受的那些委屈,我和莫倪心裡都清楚,也十分的心疼你,其實,我想說,適當的示弱,或者服軟,並不是懦弱,人啊,不能一直把自己逼在某個程度上,那樣會承受不了的。”
“我知道,你恨傅薄洲,不過,你想過沒有,你越是恨他,就說明他在你心裡的痕跡就越重,都已經跳出了那個深淵,你爲何還要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
“如果說,你恨他恨到想讓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那好,只要你說,咱們莫家,就算是拼上全部身家,也一定和傅氏鬥到底,只要你說,我馬上就開始準備!”
“不不!”榮幀連忙搖頭,“不,小舅,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衝動!”
她怎麼能因爲自己的個人恩怨,把整個莫家都扯進去呢!
傅家在A市的地位,那不是說想動就能動的,傅家人多年從政從商,勢力龐大,人脈廣,雖然莫家也不差,但是和傅家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小舅,你放心,我會試着放下的。”榮幀看着莫辛,一臉堅定,“我不能保證我會多久放下,但是,我可以保證,這一次,我會努力的,真正的學着放下。”
真正的,讓自己放下,就算恨也好,就算是貪戀那一點點溫馨的時光也好,就算是因爲小時候的回憶太美好,捨不得忘掉也好,這一次,她都要放下了。
當初,她一心要嫁給傅薄洲,最主要的目地是爲了牽制住他,就沒想過會真的和他舉案齊眉,可是這人啊,總是耐不住一個日久生情,更何況,和她朝夕相處的,還不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莫辛聽到她這麼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榮幀是聰明的,但是再聰明的人,在感情上也很容易鑽牛角尖,別說是她了,就連……
榮幀看着小舅說着說着話,突然就不知道走神到哪裡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奇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
事情,眉頭微微皺起,但是眼裡卻沒有生氣和憤怒,反而有一種陷在回憶裡的甜蜜……
甜蜜?
榮幀打了一個哆嗦,這個詞,怎麼都不應該用在小舅身上吧?
難道是在想女朋友?
榮幀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能讓小舅只是回憶就陷入粉色的記憶裡的,那應該是很重要的了,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呢?
榮幀突然覺得,她一向不留情的舅舅,應該在心裡,也有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
傅氏集團大樓
下班時間到了,員工們紛紛從自己的格子間直起身,一直安靜的辦公室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大家互相道別,或者三三兩兩的相約着一起去吃飯,沒多久,辦公室再次安靜下來。
又過了沒多久,整棟大樓都安靜了下來。
總裁辦公室外,羅宇按下內線電話。
“總裁,您約的人已經到了。”
“讓他進來,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
羅宇掛了電話,朝着面前的人禮貌的一笑,“總裁請您進去。”
徐子健大大咧咧的推開了門,絲毫不在乎自己這樣的粗魯,會不會打擾到裡面的人,他走進去,一屁|股坐在傅薄洲對面。
“哎呀,每次來我每次都想說,到底是有錢人啊,連椅子都這麼舒服!害得我每次從你這兒回去,再坐我那破椅子,怎麼坐怎麼都覺得難受!”
“你喜歡,我找人給你送幾把。”
“可別,你還不如直接給我錢來的合適,這玩意,有個坐的就行了,死貴死貴的不說,估計還沒我那椅子耐坐呢!”
傅薄洲頭也沒擡,他的手邊,還有一沓沒有批閱的文件夾。
老徐看他這樣,又是一陣感慨,“哎,我說,我這小老百姓累的要死要活的,那是因爲得賺錢吃飯,你都這麼有錢了,怎麼也這麼忙,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傅薄洲停下,他擡起頭,把文件合上,接着往椅背上一靠,有些疲憊的問道。
見他這樣,老徐也不再扯別的了,輕咳了一聲,態度正經起來。
“有點進展,我查到了杜琴的一些個人信息。”
傅薄洲在老徐的描述裡,知道了杜琴的成長經歷。
其實這些,以前老徐就已經查到了,也已經和他說過了,而後面老徐說的,纔是最近查到的。
“杜琴當年父母雙亡的時候,她才12歲,父母去世後,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等一下,”傅薄洲打斷他,“杜琴父母小時候父母雙亡這我知道,你之前就查到了,但是她在孤兒院呆過的事情,之前怎麼沒有?”
“孤兒院後來發生過一場火災,所有的檔案都被毀的差不多了,而杜琴在離開孤兒院後,換了名字,又離開了那個地方,所以一開始,並沒有被查到。”
傅薄洲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杜琴因爲進孤兒院的時候已經十多歲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被人領養,而她的性格很古怪,不合羣,所以,一直都被那裡的孩子排擠,欺負。
只有一個人會保護她。
“據我調查,這個人,是A市一家知名集團的法人,也是A市最大幫派,錦繡幫的老大。”
傅薄洲微微皺眉,幫派老大?
“錦繡幫是哪個,我想不用我再和你說,你也清楚吧?”
傅薄洲一愣,他怎麼會不知道,那人,黑白都有勢力,確實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說他是黑社會,但是他不做不能碰的東西,但要說他遵紀守法,經手的事情又都或多或少的不那麼幹淨。
他還真沒想到,杜琴身後的人,會是這樣的身份。
不過想想之前榮幀遇到的那些危機,傅薄洲又有些理解了,爲什麼榮幀會被流|氓傷了後,對方打死不說出幕後的人。
而榮天集團被誣陷偷稅漏稅的時候,背後給那個董事下套的人,那樣的手段,方法,也確實是黑|道慣用的。
而榮幀在檢察院裡差點被活活餓死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最近一直都在密切的監視着杜琴,然後我發現,她在昨天下午,在某家咖啡廳,見了一個男人。”
老徐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扔在了桌上。
傅薄洲倒出來一看,裡面都是老徐拍的照片。
雖然照片不怎麼清楚,不過都不影響傅薄洲確定,那個男人,就是德一銘。
他爲人雖然低調,很少出席各種場合,不過傅薄洲還是認出了他。
兩人寥寥幾次的見面,德一銘都對他大加讚賞。
原來,他就是杜琴的靠山。
“他們這次見面,說了什麼,你知道麼?”傅薄洲看完照片,繼續問老徐。
老徐搖搖頭,“這個不知道,我也查了,不過沒有什麼消息,不過我覺得,杜琴能找上他,想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傅薄洲就明白了,能讓杜琴用這個人的事,除了和榮幀有關,也不會再有其他了。
當下,傅薄洲的心就揪了起來,他拿起手機就給榮幀打了過去,電話卻一直都沒有人接。
正當他越來越着急的時候,對面的老徐猶猶豫豫的開了口。
“那個,別打了……她不會接的。”
傅薄洲扭頭,發現老徐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傅薄洲挑挑眉,“什麼意思。”
“那個,”老徐咳嗽了一聲,“我這裡,還有一個消息,不過,不是很確定……”
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說……
不過,如果事情不是真的那還好說,如果是真的,那……
傅薄洲越發的不耐煩了,他打不通榮幀的電話,已經在想,是不是要去榮天集團或者家裡找她了。
這老徐在這吞吞吐吐的,明顯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有事就說!沒事就滾!我得去找榮幀!”
算了,死就死!總比以後再被收拾的好!
老徐下定決心,心一橫,話就出來了。
“那個,你不用去了!榮幀不在A市!她去別的地方出差了!”
老徐在傅薄洲發黑的臉色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幾不可聞了。
“她留在那裡沒回來呢,那個,炎恆……”
“他和榮幀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