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八月,夏日的熱流已經開始侵襲Z市。
喬夏窩在這個曾經的家裡,趴在吧檯上,不停的喝酒。
二十八年,人到這個歲數,大都已經步入正軌,而老天卻彷彿跟她看玩笑一般,先是沒了家庭,沒了老公,再是突然讓她爸爸陷入昏迷。
再接着,工程半廢,以前夫爲首的高層集體離職,而後前夫和現下的未婚妻聯合起來圖謀她的股權,以勢壓人讓她鋃鐺被捕。
現在,她的事業也沒了。
她到了這個歲數,從輝煌到衰竭,竟然在短短一月之間幾近一無所有。
她笑,猛的悶了一口白蘭地。
這時,左手邊的手提響起一聲郵件接收提示,她原本恍惚的神情驀然清肅起來,打開郵件,開始閱讀這份花費了她大半儲蓄的調查報告。
幾天之前,她意外接收到了一條短訊,短訊是一個專業的調查組織發給她的,他們說,她是他們現今物色的僱主人選。
她的特殊情況和經歷的事情,讓他們覺得雙方可以某種關係。
起先,她是不屑的,但是她有聽說過這些專門搞情報調查的組織,而她對父親的一些事,很想弄清楚,於是,她乾脆和他們周旋,做了幾天的考量。
這幾天下來,她成功的被征服。
於是,她成了他們的僱主。
隨着時間的挪移,喬夏的臉色越來越冷,等到最後一行字閱讀完畢之後,她猛的一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嘩啦一聲,玻璃高腳杯的碎片扎進她的手心。
喬夏眼睛瞪得極大,她手心越捏越緊,壓根沒有管已經血流大片的手心此刻是什麼光景。
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爸爸這次任務出事,竟然不是意外!
X市的王家,以權謀私販賣黑貨,爸爸的出手阻礙了他們的利益,眼見爸爸拿了他們的把柄,竟然翻過來要害死爸爸。
現在爸爸昏迷不醒,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礙於一些約定,他們不好做的太過,但是依舊不放過她,再加上,唐玉兒竟然是X市王家流落在外的女兒,所以他們做的第一步,就是了她的事業。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和唐玉兒談話的時候,她說到了爸爸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手機響起,她木然的接通,手機那端響起一道陰冷的男聲。
“喬小姐,你吩咐要查的東西已經全部發到你的郵箱,任務已經完成,請支付剩餘的尾款。”
“我知道。”她聲音冷凝,“等下就匯過去。”
“好的,喬小姐是有信用的合作伙伴,是我們工作室的貴客,不妨我再提醒喬小姐一點,喬小姐已經是那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何時何地,外出辦事要切記注意人身安全。”陰冷的男聲似乎在笑。
“他們要殺我?”她蹙着眉問。
“呵呵,喬小姐是害怕了嗎?”
喬夏掛掉了電話。
將最後的尾款匯入了對方指定的賬號,她蹲下來,蜷縮成了一團。
她現在腦子一團亂,心口有點冷,她想要做些什麼,卻不知從哪裡入手。
她要怎麼辦?
她該怎麼報仇?怎麼給爸爸討回這個公道?
她會不會稍一有舉動就會被盯上的人給殺了?
喬夏雙目通紅,緊抿着脣,醉酒的微醺感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恍恍惚惚間,她聽到有人按了門鈴。
她本不想理會,可一想到可能來的人,她神情一下緊繃起來,手掌心的刺痛感也終於傳達到神經末梢。
她深吸了一口氣,順手拿了客廳桌上的水果刀,而後快速的走到鞋櫃那邊換上運動鞋,這才小心的走到門口。
她往貓眼裡一看,只看到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垂着頭,帽子遮掩了他大部分五官,只留下下巴。
一邊按門鈴,還一邊左右張望。
不認識這個人!
喬夏咬緊了牙關,站到了門一邊,只要對方踹門進來,她就先發制人!
這人肯定是過來要她的半條命的,不然誰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看她?
她現在都什麼模樣了,以前有關係的人恨不得離她離的遠遠的,沒關係的更不會找上她。
喬夏肌肉都繃緊了,可門鈴聲卻在此刻突然停下。
一陣腳步聲過後,外面突然恢復了安靜。
她再次看向貓眼,卻看到嚴辰冽掏出鑰匙,正要進門。
“……”剛纔那人走了!
她虛脫的靠在一邊的牆上,嚴辰冽開門進來,昏色的壁燈下,依舊能看到喬夏一張臉慘白。
他順手開了大燈,就看到她手裡拿着水果刀,她手上的血正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你做了什麼!”他冷喝,大步上來一把奪下她手裡的水果刀。
看到喬夏這樣子,他一顆心都突然揪緊了。
堅持了半個多月,也沒看到她有什麼動靜,今晚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寧,總算還是沒熬住要來見她的心。
下了班開車回去,不知怎麼的就開到了這套房子的樓下,既然來了都來了,他就乾脆上來。
誰曾想到一進門,竟然看到這種畫面!
喬夏手上血肉模糊,簡直刺痛了他的眼。
嚴辰冽暴怒了,見喬夏沒有反應就一把拽過喬夏,誰知喬夏一點力氣都沒有,竟然被她一把拽摔了。
“很痛。”她慘白着臉仰頭看他,眼神裡滿滿都是疲憊。
除此之外,還有不容他忽視的譏諷。
“你來的真是時候。”
嚴辰冽眼神暗了暗。
上前一步,“去醫院。”
手上被玻璃碎片刺的劃的,有些玻璃都入肉幾分了,必須要消毒好好清理,另外還要給她辦好住院手續,喬夏這臉色慘白的樣子太駭人了。
可他手一伸過來,喬夏就躲開了。
她伏在地上衝着他笑,“我不想看見你。”慘白的脣抿成一線,她說:“滾。”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她對他的愛恨情仇已經不是主旋律,甚至早就被壓在了角落裡。
這一個月下來,她到處奔波,身體除了無措和疲憊,感情是一絲也沒掛上號。
如今什麼都沒了,她停頓下
來,再看到他,只覺得自己面對他的情緒,波濤洶涌的不像話!
除了心灰意冷,更多的是恨。
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前所未有的憤怒。
只是,她現在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
喬夏眼前一片恍惚,哆嗦的側過臉。
嚴辰冽煩躁的掏出一根菸,放在嘴裡,找了一圈沒在兜裡找到打火機,他只得把煙放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的開口。
“喬夏,對於讓你簽上股權轉讓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若有心看過去,就能看到他的手在顫抖。
“你對不起我的事,做的還少嗎?”她嗤笑,當即冷哼回去。
他瞬間靜默,如果咬牙能發出聲音,估計得磨的相當有聲。
終於還是有點頹廢的道:“換了你的基因那事,也對不起你,不過,嚴安不是依舊是你兒子嗎?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換成,但是結果就是沒有換成。”
“先送你去醫院,不要倔了,身體是你的,疼的是你,痛的也是你。”
喬夏想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可是她現在真的很痛,身子虛弱的連幾句狠話都說不乾脆。
乾脆側開視線,不再去理他。
她的不理會徹底激怒了他,這十多天下來他心裡也是前所未有的抑鬱!
嚴辰冽額頭有青筋暴起,一把上前抓住喬夏的衣領,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大聲的衝她吼。
“喬夏,你知道我這一生最想要的是什麼,關於WY的事,我只能說我很抱歉,但是我無法選擇,馬在河裡已經死了,那坐在馬上的人不能跟着沉下去,馬上的人應該游到河岸上,你應該明白的!”
“已經無法挽救的事,你說我能做什麼,我難道要拋棄自己的前程去跟你一樣衝搬不動的大山去撞的頭破血流?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自己有做錯什麼!WY是我們一起創造的,它既然曾經被創造出來,那未來還是能被創造出來,這並不是不可創造的東西!”
喬夏脖子被衣服領子肋的生疼。
“呵……”他以爲,她對他的恨意只是來自於這次的事件嗎?
狹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面前這張已經完全成熟的容顏,半響後:“有些東西,沒有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淚水莫名的流下,也不知道是因爲身上的傷口,還是心上的傷口。
嚴辰冽是不是覺得他自己一點都沒有虧欠她呢?
呵,沒有也沒關係,她也從不稀罕他所謂的虧欠感。
無所謂,真的無所謂。
嚴辰冽呼吸一滯,緩緩而堅定的呢喃:“只要有能力了,什麼東西不能再造!”他被她看的只覺得心頭髮顫,又因爲她留下的眼淚而心悸。
可是,喬夏卻不和他對視,語氣輕輕的,“嚴辰冽,放開我,我很痛。”
可是下一秒,她眼前突然一黑,眼前的那張臉突然壓下來,她驚的還沒回過神來,脣上就沾染了灼熱的溼氣。
四脣相接,他的氣息燙駭了她,喬夏驚的一下子忘了呼吸。
這個,禽獸,他怎麼還能這樣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