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出來了,康康的身體,是先天性白血病。”封刑皺着眉頭說道,此刻他的心情也同樣沉重。
“什麼?”洛安寧身體罕見地發抖,盯着封刑,完全不肯相信這個消息。
傅少權的臉色也很難看,只有康康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揮舞着手在咯咯笑,完全不瞭解這種病會給他帶來多大的痛苦。
“那爲什麼之前檢查不出來。”洛安寧情難自禁,居然哭出了聲音。
傅少權緊緊地抱着她,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很抱歉,孩子那時候太小,有很多狀況並不是太容易查清楚,也有很多情況,是在成長一段時間之後纔會出現的,就算早些發現,結果也會和現在一樣,因爲孩子太小,骨髓移植的話,風險太大,高強度的麻醉,以及疼痛,一樣會給孩子造成很大的傷害。”
封刑的聲音沉重,洛安寧從與康康生活在一起的喜悅中直接掉入了冰窟,這種感覺像是將身體裡所愛的東西,從血液骨骼中分離。
“那康康會好起來嗎?”洛安寧忍住心中的悲傷問道。
“很難說。”封刑道。
“我們一家都沒有先天性的疾病,爲什麼我的孩子會有?”洛安寧帶着哭腔道。
封刑皺了皺眉頭,關於醫學上的事情,很難確切地說出來,貿然說了,其實是對病人的不負責任,但看洛安寧這麼難過,一定在恨自己沒有給孩子一個健康的身體吧。
“這些病有時候跟基因有關,但你們家裡沒有人得先天性疾病的話,那是基因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也許是跟你懷孕的時候情緒起伏較大,精神緊張有關,別擔心,安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康康的。”封刑安慰道。
此時,洛安寧因爲太過難過,居然笑出聲來。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愛這個孩子,她跟傅少權之間的感情沒有基礎,孩子纔是她的一切。
所以她給孩子起名叫康康,就是盼望他一生都健健康康的,卻沒想到這麼名字,居然這麼諷刺。
“她爲什麼會精神緊張?”傅少權面色沉重,心中若有所思,爲了弄清楚,還是問道。
他的精神極度緊張,害怕封刑說出來令他害怕的答案。
但封刑除了是傅少權的朋友,他還喜歡着洛安寧,即便洛安寧一直想撮合他跟夏一晗在一起,他也一直在心裡憐愛着這個孤獨倔強的女人。
“這個,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在安寧懷孕的時候,有沒有傷害過她,安寧,我帶你去喝杯水,康康會有人來照顧的。”
說完,他不管洛安寧有沒有同意,居然直接拉着她去了休息室。
而傅少權的臉上,居然罕見地浮現了痛苦。
他知道封刑對他的看法有多深,如果不是他們這麼多年的朋友關係,封刑一定會對他出手。
但這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看着康康,眼睛血紅,整個房間裡,彷彿都瀰漫着巨大的悲傷,與康康天真無邪的笑容相比,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甚至看到這個孩子,就會想起來他對洛安寧的種種不好。
一瞬間,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彌補對洛安寧造成的傷害。
休息室中央,擺着十幾盆植物,就是爲了讓家屬着急的心情得到緩解。
但洛安寧的眼睛是溼的,手是冰的,她纖瘦的身體看上去不堪一擊,卻蘊藏着巨大的痛苦。
封刑陪在她身邊,想撫平她的傷痛,到最後卻發現,無能爲力。
他知道,在洛安寧最痛苦的時候,是孩子支持着她振作起來。
“封刑,你說我憑什麼做康康的媽媽,他那麼可愛,我卻沒有給他一個健康的身體。”
洛安寧抱頭痛哭,坐在椅子上,身體保持着怪異蜷曲的姿勢,她的悲傷,無處宣泄,卻又無處不在。
“安寧,你聽我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康康一定會好起來,我會找最好的技術給他治病,找合適的骨髓,一定能治好康康的。”
封刑伸出手,想要撫慰洛安寧,卻發現他的手,不知道放在哪裡,才能讓洛安寧減少一些痛哭。
“我恨傅少權,我知道這沒什麼用,但是我就是恨。”
洛安寧的手指漸漸收緊,還好,她沒有原諒傅少權跟他在一起。
不然這樣無處可發的恨,如何能平息。
“我知道,我知道。”封刑將她的手指掰開,慢慢地揉着她冰涼的手,這才讓她的身體慢慢回溫。
休息室的牆壁是玻璃一樣的質地,從外面完全可以看得到裡面的場景。
傅少權站在玻璃外面,看到蜷成一團的洛安寧,他的手漸漸收緊,看到封刑對她關懷備至的模樣,他嫉妒的發狂,卻沒有指責的理由,畢竟錯的那個人,是他。
洛安寧不停地哭着,脆弱的像個小孩子,這也是封刑第一次看到她發泄的樣子,他心疼不已,卻無能爲力。
他不敢保證,如果傅少權在的話,他會不會出手揍死他。
“但是,寶寶現在已經生病了,他更需要你的照顧,安寧,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但是爲了寶寶,我們振作起來好嗎?”封刑摸了摸洛安寧的頭,心疼地說道。
在封刑的安慰下,洛安寧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她擡起頭,眼睛通紅,卻不再脆弱不堪。
“爲了孩子,我一定會好起來的,康康需要我。”
洛安寧起身,似乎軟弱了太久,連雙腳都有些軟。封刑不得不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邊,以免她支撐不住。
封刑的辦公室裡,各種設備用具都很新,這是一年前新置辦的全球最先進的儀器。
只是,因爲照顧洛安寧,他很少來到醫院,並且,他的辦公室,很少有人能進來,所以看上去一塵不染。
傅少權不知何時進來了,封刑看到他的瞬間,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封刑冷聲道。
他一直都很看不慣傅少權的做法,現在孩子出了問題,他也很憤怒。
“你說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因爲安寧懷孕的時候精神壓力太大,是真的嗎?”傅少權再次問道。
“不然呢,傅少權,之前我就警告過你,養胎最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但你看看,在安寧懷孕的時候,你是怎麼聯合葉其玉傷害她的?”封刑眼睛噴火,大有將傅少權打死的決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葉其玉是在陷害她。”傅少權垂下眼睛,將眼睛中的悲傷壓下去。
“你不知道,呵,傅少權,你的聰明才智呢,能號召AN集團發揚光大,連自己的妻子都照顧不好,你真是個人渣,在你心裡,之前的洛安寧心思歹毒,我看最歹毒的人就是你。”封刑大吼着,一拳垂在傅少權的臉上。
罕見的,從不肯吃虧的傅少權居然沒有還手。
“不好了,302號病房吵架了。”護士在外面敲着門,封刑與傅少權頓時冷靜下來。
“安寧——”封刑與傅少權同時說道。
兩個人也不管剛纔有多大的矛盾,立刻往康康所在的病房走去。
剛進門,就看見郭宜萱高傲的身影:“不要臉的女人,孩子剛出生就生了病,一定是你作孽太多。”
郭宜萱不住地謾罵着,只是洛安寧不說話,任由她時不時推搡着自己。
她好像已經沒有了思想,只是一個悲傷的木偶,但郭宜萱依舊不停地罵着。
“我要把孩子帶走,我要給他找最好的醫生,你這賤人,以後都不要再見到我的孫子。”郭宜萱伸手準備打洛安寧,卻被封刑抓住了。
“舅媽,請自重!”封刑抓着郭宜萱的手,目光中滿是威脅。
“呵,你也要爲她出頭?”郭宜萱對洛安寧的意見更大。
只是,洛安寧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了諷刺,看着郭宜萱:“我的孩子的確是生病了,但是,如果不是在你們家,也許我的孩子,還很健康。”
洛安寧眼睛中又有淚留下來,但她已經不在乎,心已經疼到了極致,流一點眼淚又算什麼丟臉呢?
“你說什麼,你是說我們傅家不好了,你再說一句?”郭宜萱被洛安寧徹底激怒了,努力掙開封刑的鉗制,還是要上前打洛安寧。
“夠了!”傅少權憤怒的聲音炸開,郭宜萱頓時停下了動作。
“少權,你來的正好,我們傅家自從有了這個女人就是倒黴,你什麼時候能聽我的話,把這個女人趕出去,我們好好地娶一個女人結婚?”郭宜萱聲音擡高了八倍,希望氣到洛安寧。
但對於這些,洛安寧已經絲毫不感興趣。
“你還嫌鬧得不夠嗎?”傅少權冷喝道。
封刑氣急,大吼道:“要是讓安寧走,你們傅家這個孩子,就完了。”
“你說什麼?”三個人同時問封刑。
只見封刑喘息,忍着心中的怒氣大聲說道:“適合孩子的骨髓本身就少,更何況孩子的血型獨特,與其漫漫人海中找,還不如直接生出來一個孩子。”
“呵呵。”洛安寧發出了笑聲,諷刺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