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南在本子上言簡意賅的寫了幾條注意事項,就像是腳尖踩馬鐙,用力夾緊馬肚,動作別太大之類的,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黑馬一走的時候,她還是嚇得尖叫。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漂浮在雲端,感覺身下騎着一個活物,唐淺身體都僵住了,兩手緊緊地攥着馬鞍,“顧靖南,我不騎了,不騎了,我要下去!快放我下去!”
太恐怖了,看韓子譽崔慕藍他們都嫺熟的上了馬,已經策馬向遠處疾馳,她想應該不會太困難吧,沒想到騎上去竟然會是這種感覺,而且身體很不穩,感覺一側身就會摔下去似的。
牽着馬的職員一聽唐淺尖叫,嚇得立刻停了下來,然後看向一邊的顧靖南,請示意見。
顧靖南疾走過去的步子突然停下,唐淺感覺小腿肚子緊繃的都有些發顫,一擡頭卻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不遠處,正低頭不緊不慢地寫着什麼,陽光傾瀉而下,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可她此時卻沒什麼好心情欣賞美景,她感覺自己冷汗都冒出來了!
‘換個稱呼,我就放你下來’
唐淺一看這行字,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在趁人之危好吧!換稱呼,換什麼?阿南?貌似這個稱呼只有在之前逢場作戲的時候叫過,好親暱的感覺,現在要真正的面對他叫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叫不出口,況且,他身邊所有人不都叫他阿南嗎?還有那誰誰……親梅竹馬那個,不也叫他阿南嗎?
本能的,她還不想和別人共享一個稱呼!心中隱約泛着酸意,唐淺果斷的搖了搖頭。
這時,黑馬就像是受了感應似的,突然動了一下,唐淺又是一聲尖叫,恨不得立刻彎腰抱住馬脖子……
她想下去……
這個趁人之危的男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輕咳了兩聲,唐淺尷尬小聲喚道:“孩子他爸,快放我下來,好嗎?”
好吧,她妥協了!說完,急忙低下頭,不是一點點的難爲情。
聽到這稱呼,其餘兩人皆是一愣。
牽馬的男職員下意識的看向顧靖南,這位是誰,他們馬場的vvip,a城的顧靖南,金融圈的上位者,已經有孩子了?生出來了還是還懷着?
顧靖南眸光倏地深邃,身體一僵,看向唐淺,準確來說,是看向唐淺的肚子,神色複雜起來,“什麼?”
左思右想,唐淺怎麼也覺得這稱呼有歧義,一擡頭,就看到顧靖南眸色深深,眉心甚至輕皺,頓時心中咯噔一聲,心也隨之沉入了谷底。
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深呼吸,讓自己恢復平靜,唐淺笑笑,“我要下去,你把我們的孩子栓到椅子那裡,你看它的表情有多可憐!”
順着唐淺手指的方向,職員看去,就看到不遠處遮陽傘下被狗鏈拴住的一條小泰迪,果然眼睛圓溜溜的望着這邊,顯得可憐兮兮的。
顧靖南眉間鬆了鬆,心底卻有一抹莫名地失落,一擡頭,正對上女人深凝的目光,長腿向前兩步,耳邊就傳來馬蹄聲。
唐淺回頭,就看到和韓子譽來的那個女人,聽崔慕藍寫的名叫趙曼甄的女人,騎着一匹棕紅色駿馬,如履平地的朝他們這邊走來,駕馭自如昂首挺胸的感覺和現在戰戰兢兢的她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彷彿她是貴族小姐,而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鬟。
唐淺擰了下眉,就看女人的目光從顧靖南臉上掃過,最後落在自己身上。
這個時候聽不見真是一種折磨,就見趙曼甄從口袋裡拿出便籤紙,寫完之後微微笑遞了過來。
“別緊張,第一次騎都是這樣,我第一次騎馬的時候連馬都不敢接近呢,顧太太你已經很厲害了!”
唐淺看到趙曼甄的話,頓了一下,隨即朝着她笑道:“謝謝趙小姐的安慰,我情緒也已經緩和了不少!”
看來她已經知道她什麼都聽不到了!雖然現在仍然是怕得要死,可她還是保持淡定的微笑,硬撐。
“其實我今天是慕名而來的,這段時間一直從別人口中聽說顧總馬技很好,我原本在英國的馬術俱樂部裡馬技也是一等一的,所以聽說這件事嗎,就技癢了,想和顧總切磋一下,不知道顧太太同意與否?”
看到便利貼上的這行字,唐淺眸光閃了閃。不由想起剛纔她叫他‘孩子他爸’時,顧靖南的的表情,胸口越發的憋悶,瞥了眼顧靖南,然後同樣一臉微笑朝着趙曼甄點了點頭。
這個趙曼甄都已經這樣說了,她還怎麼能不同意,難道說,我像是防賊一樣防着你,你別接近我男人嗎?
趙曼甄看唐淺一臉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樣子,更是揚起了下巴,而後眸光帶着一抹魅惑,彎腰定定地看向顧靖南,“顧總,肯不肯賞臉和我賽場馬,顧太太也已經同意了,我在英國比馬還沒輸過呢!”
這時,跑了幾圈的另外三人也策馬回來了,聽到趙曼甄這句話,都有了興致,但只是騎馬多無聊啊,這樣賽馬纔有意思不是嗎?
顧靖南面無表情,將唐淺從黑馬上抱下來,始終沒說話,眸光卻有些冷。
他向來不喜歡挑戰她的女人,除了一個女人例外!
唐淺悄悄湊到顧靖南耳邊說道:“去吧,無論輸贏,我想看你騎馬的樣子!”
顧靖南擰眉,這纔對一旁的職員說道:“將我的馬牽出來!”
“光是比賽多沒意思,乾脆訂個輸贏賭注怎麼樣?”charles一臉興奮,目光在唐淺等三人臉上打轉。
唐淺看到崔慕藍的解釋,擰眉。
這些人,比賽就比賽,一定要玩賭注什麼的嗎?
上次在日本溫泉的時候,就搞了一個什麼賭注,什麼kiss賭注的,現在想起來都鬱悶!
還好這次的賭注是,誰贏了可以邀請場內任何一個人同乘一騎,charles說完這個賭注,還特意深深看了眼唐淺。
看崔慕藍沒好氣的瞥了眼charles,唐淺也乾脆裝做沒看到,被崔慕藍牽着退到了之前的遮陽傘下。
‘小東西’一看到唐淺回來了,興奮地直跳,唐淺急忙解開狗鏈子,將‘小東西’抱在懷裡。‘小東西’的目光卻好奇地落在馬場中。
此時顧靖南已經上了馬,紅棕色的駿馬看起來敏捷矯健,顧靖南則是一身黑色騎裝,神色泰然自若,高大的身型宛若天生的騎士,彷彿上世紀歐洲的王族,渾身上下散發着不可忽視的氣勢。
馬場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紛紛駐足觀看這場比賽,比賽開始,趙曼甄的馬已經奮力衝了出去,而顧靖南卻不緊不慢回頭看了唐淺一眼。
唐淺着急起來,卻又想到,他這是故意讓了趙曼甄吧,是有必勝的信心嗎?可賽道不長,趙曼甄已經跑出一百餘米了,她剛張了張嘴,顧靖南的馬已經以迅雷之勢奔出起跑線……
緊張地捏了一把汗,她手中再度被塞進一個字條。
“放心,阿南不會輸的!”
這次遞來字條的不是崔慕藍,而是韓子譽。
唐淺微微訝異,朝着韓子譽微微一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他,她一直是抱歉和感激的心情。這段時間一直沒看到他來,是因爲已經知道了她和顧靖南的事了嗎?也對,蘇沫都聽到公司裡的流言蜚語了,他是副總,不可能不知道!
那天他送她去顧氏,她當時失魂落魄,下車就跑,忘了和他道謝,總之,所有事都感覺很抱歉,以至於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
賽馬如火如荼,最後一刻,顧靖南趕超,最終還是贏了。回頭去看,就看到遮陽傘下,女人微笑着和韓子譽“深情”對視,隔着那麼遠,他竟看的清清楚楚,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恬靜美好。
趙曼甄喘着氣,胸口起伏,目光迷戀地看向男人,“贏了我的,你還是第一個,我願賭服輸,不知道顧總想要邀請……”
誰料,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靖南一個翻身從馬上跳下來,臉色極度陰霾,長腿不做停歇,大步朝着某處走去。
趙曼甄騎在馬上,一愣,雙手狠狠地扯着繮繩,似要將繮繩給扯斷!
手腕驟然一緊,唐淺回頭,就看到顧靖南抿着薄脣擰眉看着她。
“贏了嗎?”
其實擔心是擔心,她也相信他會贏的吧,畢竟,他那般運籌帷幄。
顧靖南目光從韓子譽瞥向她,猛地帶着她走向賽馬場的紅棕色駿馬,唐淺吃了一驚,崔慕藍眼疾手快從唐淺懷裡將‘小東西’抱過。
唐淺被他硬生生地拖出了幾步,又突然想到剛纔charles說的那個賭注,贏了的人可以邀請任意一個人共騎一匹馬。
將她放上了那匹高大的紅鬃馬,顧靖南亦是一個翻身坐了上來。
唐淺頓時緊張起來,身後緊貼着男人的胸膛,他的雙臂繞過她的腰抓着繮繩,熟悉的菸草香味縈繞在鼻尖,還有他真真呼吸,噴灑在頭上,臉頓時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