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清冷的賀家,因爲多了警察而變得熱鬧,只是這熱鬧背後又讓人心生不安。
搜家,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更何況是對賀擎天這樣的人,這樣的詞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可是卻真實的在他的身上上演。
他的準妻子涉嫌綁架,故意殺害,現在還多了個謀殺的罪名,這些像髒污一樣的東西,竟然與像白蓮花一般的沈千兒聯繫在一起,誰都不敢置信。
賀擎天,亦然。
雖然他對沈千兒沒有濃郁的愛情,可是多年積累的情感讓他早把她當成了親人家人。
在他的眼裡,沈千兒高貴懂禮,是在書香的浸潤下長大的,就算偶爾驕縱,也是環境使然,但骨子裡並沒有惡意,可是現在血淋淋的事實提醒着賀擎天,那個在他眼裡完美的女人,卻有着一顆像巫婆一樣的心。
賀曼彤看着家裡來來往往的警察,一會坐一會起,不知是生氣還是其他,最後她終是坐不住,看向沙發上始終淡漠但細看眉眼又暗藏寒流的男人,咬牙,“賀大總裁,你老婆真是讓我開了眼。”
這個時候抱怨他,賀曼彤也不想,但忍不住。
別看賀曼彤和賀一飛在外界眼裡都不務正業,可他們最多不幹正事,但從不做壞事,而沈千兒那個標榜着正能量的女人,卻做了那麼多讓人髮指的事。
有密集的腳步聲從外面而來,賀曼彤望去,兩個警察手裡拿着一個塑料袋,裡面盛着什麼。
他們走到賀擎天面前,公式化的問道,“賀先生,你認得這枚手機嗎?”
賀擎天的目光落了上去,雖然經過了水的侵蝕,可畢竟是高檔貨依舊保持着原貌,他看了一眼,點頭。
“誰的?”警察緊問,那緊繃的聲線隱隱帶着興奮的味道。
“……沈千兒的,”這枚手機還是賀擎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警察相互看了眼,纔看向賀擎天,“謝謝你的配合。”
半個小時後,警察帶着找到的手機,以及其他一些證據離開,賀家又恢復了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空蕩。
其實,在賀擎天心裡,這座宅子自從蘇綠走了以後,一直都是空的,不論沈千兒曾經多麼努力的製造歡樂和熱鬧,可他都是那種空空的感覺。
因爲,他的心早已空了。
“沒事你回去吧,”賀擎天對賀曼彤說道。
賀曼彤看得出來,此刻他心情不好,而且糟到了極點,起身向外走,可是走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忍不住的問了句,“賀歲怎麼辦?”
他,現在躺在醫院裡。
回答她的是他長久的沉默,他應該也不知該怎麼辦了吧!
自從賀歲生了病,他就一直尋找*,一直想救活孩子,可是上天像是會故意捉弄他似的,偏偏與賀歲能配型的人是蘇綠和突突。
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虧欠了六年的親生兒子。
但哪怕如此,賀曼彤仍咄咄逼人,“哥,現在不僅是賀歲的問題,還有突突……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要究竟怎麼對他們,你真的該好好想想了。”
“……”他依舊不語。
本來賀曼彤還想再說幾句,可是看着他的樣子,她終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是他懦弱,不是他不積極,而是他在失去了愛以後,整個人再無生機,活着對他來說就像是行走的鐘表,機械而麻木。
賀曼彤終是心疼這樣的賀擎天,怎麼能不心疼?他可是她的親哥哥,在她生命裡比父親母親都要疼她的人。
當賀曼彤也走掉,偌大的別墅徹底安靜了下來,可是賀擎天的心卻似萬馬奔騰。
突突竟然是他的孩子?
七年前那一次意外的對象竟然是蘇綠?
他不是個輕易放縱的人,可是七年前那個的晚上他放縱了,只因不知誰在他房間的酒裡做了手腳,後來他發現了便想去醫院,可是那時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進來,撞進了他的懷裡。
大概是她身上清新的香氣,或者是藥物使然,一切做理所當然的發生了,到現在他都記得他貫穿那個女人時她尖銳的喊叫,她似乎還把他的後背抓了好幾道血痕,對了他的肩膀還被咬了好幾處。
那一夜他在藥物的驅使下,也不知要了那個女人幾次,只是他醒來再睜開眼時,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牀單上斑斑紅痕,還有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累累傷痕。
後來他去調過監控,可是死巧不巧的那晚監控壞掉了,緊接着他不久後再被蘇綠設計,被老太太逼婚,這件事他就淡忘了。
卻不曾想,那一夜的女人竟然是蘇綠,而且很顯然她也不知道那晚的人是他。
那是一場設計,設計了他和她。
或者本是無關於他,但是命運的巧合還是把他們撮合在了一起。
原來,他和她的緣份早在七年前就註定了。
如果早知道這一切,如果他當時能用心一點去找,是不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只是現在他還能彌補嗎?
一想到蘇綠那絕望的眼神,他的心就像是墜崖似的嗖嗖直落。
*****
醫院。
突突緩緩睜開眼,觸及蘇綠的容顏,他眨了眨眼,“我到天堂了嗎?”
一聽這話,蘇綠眼淚就再也忍不住籟籟直落……
賀曼彤屈指對着他的小腦袋彈了下,“小傻瓜,你一直都在幸福的天堂。”
突突看了一週圈,終於反應過來,“我沒死?”
話音剛落,突突就感覺手一痛,蘇綠咬住了他,陸軒連忙制止,“蘇蘇你幹什麼?”
蘇綠狠狠的咬着他,其他說是狠,這也是留有餘地的狠,她怎麼能真狠心咬自己的寶貝,可是她現在的心情真是又疼又恨。
“你爲什麼跟陌生人走?爲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嗎?”蘇綠狠聲的質問。
突突癟了下嘴,“沈阿姨不是陌生人。”
蘇綠閉上了眼,“你和她很熟嗎?”
突突搖頭,然後接着說道,“她當時給我看了小弟弟一直哭的視頻, 說只要我挑一件小弟弟喜歡的玩具,能讓小弟弟不哭,她就答應離開爸爸。”
雖然突突心智過人,可終究還是個孩子,或者是他太渴望和爸爸在一起,才這麼輕易的就被沈千兒騙了。
“你個傻瓜,你……”蘇綠所有的責備最後都化做濃濃的心疼。
是她虧欠了孩子,是她沒有給他完整的父愛,纔會讓這麼聰明的他,輕易就被一個那麼拙劣還給他爸爸的謊言給騙走。
“媽媽,小弟弟好可憐,”蘇綠緊抱着突突的時候,他突的又嚅嚅的來了這麼一句。
所有的人意外了一秒,爾後將目光看向蘇綠,而她已經拉開了突突,雙目凝膠着他,都說知子莫若母,這話一點都不假,突突還沒開口,蘇綠便猜到他要說什麼,所以在他開口前,她直接搖了頭。
她不同意,她也不許!
雖然賀歲很可憐,可是她絕對不會同意突突捐腎,因爲他才六歲,他還那麼小,怎麼可以不完整的長大?
說她自私也罷,說她無情也好,總之誰也不能碰突突一分一毫,誰都不可以。
“醫生叔叔說,人少了一個腎還可以活着,死不了的,”突突仍不願放棄。
雖然他也覺得沈千兒阿姨太可怕,而且還壞心眼的想害死他,但賀歲沒有錯啊,他那麼小,他怎麼能死掉?
而且他還是爸爸的親生兒子,如果賀歲死了,那爸爸也會傷心的,不是嗎?
蘇綠已經無話可說,孩子善良是沒錯的,她還能說什麼?
大夫過來給突突做了檢查,身體一切都好,麻醉劑的劑量並不大,對他也沒有造成傷害。
在突突的要求下,蘇綠帶着他來到了賀歲的病房,雖然蘇綠之前看過賀歲的照片,可是真正看到他的小臉,蘇綠還是被深深的震驚了,這孩子眉眼神情像極了賀擎天,簡直與他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個孩子是沈千兒的,可竟也是突突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和沈千兒終究以這樣的方式做了交集,上天啊,到底還會安排什麼樣的不可思議給她呢?
蘇綠懷着複雜的心緒離開了醫院,突突受到了驚嚇,她想盡快帶他離開這裡。
沈千兒殺人證據確鑿,只是賀擎天怎麼也沒想到她殺人的動機竟是爲了毀滅自己出-軌的證據。
他去監獄見了沈千兒一面,本來他不想去的,可是沈川平親自來求的他,他終是去了。
本以爲沈千兒見了他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可她只反覆說着一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他……”
這一刻,賀擎天發現自己對她根本恨不起來,因爲她所有的錯都源於一個字——愛。
她愛他,所以她才喪失理智的設計了蘇綠。
她愛他,所以她不顧一切的生下他的孩子。
她愛他,所以纔在寂寞下酗酒,反被人設計。
而她去害突突,也只因太愛自己的孩子。
愛,這個字毀了沈千兒,確切的說是他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