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江一航請小姑來家裡吃飯,以示對江飛燕新婚生活的關心。江飛燕自然知道他的意圖。
飯桌上,江一航欲言又止,礙於薛紫巖在旁,江飛燕思來想去,也將口邊的話嚥下。三個人都淡淡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飛燕,有空把你那夏老師帶來,咱們聚一聚。”江一航說。
“別提他了,每天回家就鑽進書房那一畝三分地,連下樓散步都不去。上星期我們旅行社搞了個聚餐,讓他和我一起去,死活不去。那人,沒勁!”提起夏一鳴,江飛燕就氣不打一處來。
“小姑,你有三十了吧!該要個孩子,有個你們的孩子,就好了。是吧?一航。”薛紫巖說。
江一航點頭,附和道:“對對對,生個孩子就好了。”說着,夾起一塊排骨到妻子碗裡:“你多吃點!”
看到江一航對薛紫巖關切的舉動,江飛燕想起蘇朵,心裡一陣黯然。
提起要孩子,江飛燕又何嘗不想,可是,想起家中尷尬的狀況,真是羞於開口。
週一,小區忽然停電。李金芳說怕黑,要兒子陪她睡,無奈,江飛燕抱了被子,將丈夫讓給了婆婆;週三,果果被她媽媽接走,誰知,傍晚時分,颳起一陣風,將婆婆臥室的門鎖上,怎麼也找不到鑰匙,無奈,江飛燕又將臥室讓給婆婆,自己在書房的沙發牀睡了一晚。而夏一鳴自從有了第一次失敗的牀上經歷,彷彿有了心裡陰影,每每和江飛燕在一起親熱,狀況時好時壞,狀況好的時候,依然只限於激烈的身體交流,每次都會謹記戴安全套,事畢倒頭就睡。這種感覺很屈辱,江飛燕感覺自己像某種從事特殊職業的女子。某次,在他再次從牀頭櫃拿套套時,江飛燕一把搶過,然後撒嬌地蜷入他懷中,說:“我們要個孩子吧?”夏一鳴如不認識她一般,用驚詫的目光看着她,說:“你不是很喜歡果果嗎?”江飛燕有口難辯,她能說不喜歡嗎?
“哎!飛燕,想什麼呢?”
江一航的喚聲將她從落寞中拉回,江飛燕苦笑一下,巴拉了一口米飯,說:“沒事。”
吃完飯,薛紫巖去倒茶,江一航已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去洗。薛紫巖見狀,忙放下茶杯,和他在廚房爭搶起來:“你出去吧!我來洗。”
“水太涼,還是我來吧!”江一航語氣溫和。
江飛燕站坐在餐桌旁,怔了一怔。看到夫妻倆這樣相敬如賓,作爲“長輩”,又欣慰,作爲蘇朵的朋友,又感覺很難過。本來來之前,她還以爲江一航要向她打探蘇朵的消息,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現在看來,更沒有告訴的必要了。
她站起來,笑說:“紫巖,還是你去休息吧!我和一航一起洗。”
推脫一番,薛紫巖出去了。
江一航笑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也會幹家務活了。”
“現在天天干,我都趕上外頭餐廳的服務員和洗碗機了。你不也是,知道疼老婆了。”
江一航聽出小姑口氣裡的揶揄,辯解道:“她這不是懷孕了嗎?其實我知道,我一直挺混蛋的。”
江飛燕臉一沉,朝外頭瞅了一眼,低聲斥道:“你現在就不混蛋嗎?你對蘇朵就不混蛋了嗎?”
“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要問你,她最近給你打電話了沒?我打她電話,說是空號。去了新房那邊,也沒見她回去過。”江一航擦擦的手,靠着冰箱,點燃了一根菸。
“還問這些做什麼,還想怎麼樣?你和薛紫巖挺好的,就好好過吧!還管她什麼死活?”
“這話什麼意思,i你到底是想讓我和薛紫巖好好的,還是不好?”
“好不好都是你的事。蘇朵好不好也和你無關了。”江飛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這麼說,你是知道她在哪了?她沒回父母那,肯定還在這邊,告訴我。”
“好了江一航,別問我,我不知道。你自己找去,你找到又想幹什麼,又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呢?我問你,假如,我是說假如,現在蘇朵懷有身孕,我是說如果,又願意回到你身邊,你準備怎麼辦,你會怎麼給她一個交代?”江飛燕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回頭看時,薛紫巖已經不在客廳,回書房了。
江一航喟然嘆口氣,說:“唉!我也不知道,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給她最好的生活,至於交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飛燕,你知道她在哪兒是吧?告訴我,她現在到底怎麼樣?”
聽完江一航的回答,江飛燕將幾乎呼之欲出的話又咽了回去,口氣憂傷:“我真的不知道。放心吧!沒有你,她肯定會很好。”
“但願吧!飛燕,如果她給你打電話了,你知道她在哪兒,一定告訴我。”
“別再扮情聖了。她都恨死你了,恨屋及烏,還會給我打電話嗎?”
江一航苦笑,摁滅了菸頭。
洗完碗,江飛燕忽然扭扭捏捏地拉江一航到一個小房間,欲言又止,憋紅着臉,半天不說話。
“什麼事?說話啊!”江一航一頭霧水。
“我,我!一航,給我拿點錢。”
江一航啞然失笑,揉揉江飛燕的頭,說:“就這事啊,還吞吞吐吐的,上次給你你又不要。要多少?”
“就幾千塊!”
“怎麼回事啊?”江一航一邊從抽屜裡拿錢,一邊問。
江飛燕已是羞得滿臉通紅,一把接過錢,恨恨的輕輕一跺腳:“啊呀,你就別問了。”
她要怎麼告訴他,告訴她的大款外甥,她每月兩千塊錢的工資,已被隔三差五婆婆分派的採購任務揮霍一空了,身邊連一點零花錢也沒有了,問夏一鳴要了一次,他的口袋裡,只有五百,分給她了二百。
“謝謝了!”江飛燕低聲道謝,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傻瓜!和我客氣什麼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江飛燕告辭。出去的時候,和薛紫巖告別。薛紫巖正坐在電腦前,噼裡啪啦打字。
“紫巖,懷孕了,不能整天玩電腦哦!“飛燕勸道。
薛紫巖轉頭笑笑:“我知道,平時不太玩的,就是這幾天,認識了一個網友,挺有意思的。”
“網友?男的女的?”江一航一聽,警覺地問道。
“女的。”被丈夫緊張,薛紫岩心裡甜甜的:“唉這女的挺可憐的。”
“可別被人騙了啊!你知道網絡那頭是男是女啊,說不定是一條狗呢?”江飛燕開個玩笑,說:“紫巖,我要走了。你保重哦!”
“這麼快要走,再坐坐啊!”
“不了,拜拜!”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