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識混混沌沌的,似乎又回到了幾年前,那時候她隨着爸爸來到上海,她卻目睹了爸爸的去世。
現在媽媽也死了,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不,蘇溪,你相信我,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而且,你還有天天呀,那可是你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相信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的。”
陸庭此時心中有些急,也不管莫宇在場,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只見莫宇的神色變得幽深無比。
“對,我還有天天,我一定要照顧好天天,不能讓她受傷害。”蘇溪說出這幾句話之後,竟然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蘇溪,蘇溪昏過去了,莊銜。”看到蘇溪暈倒在自己懷裡,陸庭大聲地說道。
“沒關係,她只是太累了,讓她睡吧,現在,你去醫院辦一下手續,關於病人死亡的詳細時間以及具體情況,醫院都會給你一個相關的解釋。”莊銜說完,將蘇溪抱走。
“慢着,我有話要跟蘇溪說。”莫宇突然走上前,他一直沉浸在剛纔陸庭的話中。
他以爲孩子是陸庭的,卻沒有實質的證據,在偶爾的時候,還會抱着幻想,但現在已經證實,他倒是想問問蘇溪,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見莊銜冷聲道:“莫宇,你看清楚,她今天已經因爲伯母的去世而心力交瘁了,我不管你有什麼事,等她休息好再說,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他將蘇溪抱緊,一臉防備的神色,莫宇臉色更加陰沉,道:“你沒有資格抱她,把她放下來。”
兩個男人,一個是清雅中帶着些許寒意,一個冷冽中張揚霸氣。
看着面前這個讓商圈被蒼原集團盯上就聞風喪膽的人,莊銜的心中沒有半分害怕:“莫宇,如果我沒有資格的話,你就更沒有資格,你讓蘇溪受了那麼多苦根本就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說完,他直接抱着蘇溪到他的辦公室裡,留下莫宇,一言不發,神色冰冷。
他們兩個,究竟是誰欠誰的,還不清楚,一個陌生人而已,憑什麼對他的感情評頭論足?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蘇溪是被一陣甜糯的香氣叫醒的。
睜開眼睛之後,看到她是躺在一個放平的躺椅上,身上蓋着一件西裝,她臉色一變,扭頭看向外面,莊銜正坐在椅子上,右手支着頭打盹。
想到早上聽到的消息,蘇溪仍覺得難過,她坐起來,悄悄走了出去。
門口外,莫宇竟然在長凳子上坐着,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在蘇溪看見他的一瞬間,莫宇似乎有心靈感應似的,扭過了頭。
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期待蘇溪走出去。既然已經被看見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也許莫宇有事情跟她說。
“你好些了嗎?”蘇溪剛剛走出去,莫宇就站起來問道。
“謝謝關心,我沒事。”她的雙手不停地絞着,讓莫宇冷冷地皺緊了眉頭。
這次他等蘇溪,就是想問問關於孩子的事。但看到蘇溪如此憔悴的模樣,他的神情一震,言不由衷地說道:“關於你媽媽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的。”
“謝謝,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回去了。”說着,她往辦公室裡走去,卻不知道自己的心痛,到底是因爲媽媽的去世,還是因爲與莫宇走到今天這一步。
“新買的粥,還沒有涼,要不要喝一點?”莊銜將買好的粥在蘇溪的眼前晃了晃。
“好。”蘇溪勉強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莊銜拉了
凳子讓蘇溪坐在他的面前。
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粥,蘇溪卻有些不在狀態,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什麼情緒,更多的是木然。
但是,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失魂落魄。
莊銜嘆了一口氣說道:“蘇溪,你要相信,其實伯母現在很好。”
他的話讓蘇溪猛然擡起了頭呆呆地看像莊銜:“真的嗎?”縱然知道是假的也想聽聽緣由。
“你還記得,當初伯母手術之前說的什麼嗎?”莊銜有意將蘇溪的注意力轉移故意加重了語氣。
“記得。”當時的心情,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如果早知道是這種結果當時就應該認真一點的。
“你想想,伯母是那麼愛美的人,如果不手術,就只能慢慢地等病情加重,到時候那麼憔悴,她肯定接受不了,現在,伯母走的時候,是在昏迷中,所以,她並不痛苦。”他慢慢地說完這句話,只見蘇溪神色一變。
知道話奏效了,莊銜接着說道:“如果伯母知道你在爲她的離開而難過,肯定也會不開心,現在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然後再好好照顧天天。”
說着,他輕輕地揉了揉蘇溪的頭髮。
三天之後,是莫顏下葬的日子。
蘇溪參加,與莫宇他們卻不在一處。畢竟她已經不是莫家的人了。
天下着灰濛濛的小雨,春天的雨及其珍貴,此時卻充滿了哀慼,稀稀瀝瀝的雨打在蘇溪的衣袍上,將衣服微微沾溼。
莫顏的骨灰被埋進去,立上了石碑,在看到莫宇爸爸的一瞬間,她甚至想要衝上去,問問他,這麼多年,莫顏在他的心裡究竟佔着怎樣的位置,他怎麼能那麼狠心,在莫顏臨做手術的時候,都不去看一眼。
但想了想,也只能作罷,人已經不在了,還問這些做什麼。
卻在不經意的時候,看到莫天往她的身邊走去。
“蘇溪,節哀順變。”說完,他象徵性地拍了拍蘇溪的肩膀,卻看到蘇溪忽而冷笑:“莫伯伯,你不覺得,作爲我媽媽的丈夫,您說這句話的身份不對嗎?”
說完,她的聲音一冷。
看到莫宇在他身後的時候,她低下了頭。
“蘇溪,你很有膽量,這麼長時間,我對莫顏,的確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讓莫宇去。”說着,他嘆了一口氣。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些在蘇溪的眼睛中都做作至極:“人都已經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莫伯伯,告辭。”
說完之後,她徑直離開。
剩下莫宇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此時,莫天的神情纔是真正的哀傷:“小宇呀,你可知道,你是我的下一個繼承人,我與你爺爺的心血都在蒼原集團裡面,我對你抱了多大的希望,現在你卻爲了一個蘇溪失去了鬥志。”
“爸爸,你多想了。”莫宇說完,竟然越過他,直接走開。
蘇溪沿着路邊一直走,就在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電話是張寧打來的,她的心中一驚。
“喂,張寧,是不是天天出了什麼事情?”她的神色平靜,但在下一秒,她着急地說道:“好,我馬上回去。”
醫院裡,蘇溪只覺得是個諷刺,前幾天剛剛在這個醫院裡送走了媽媽,現在天天也進來了。
“張寧,天天怎麼了?”蘇溪立刻撲上去說道。
此時,張寧正在外面,看到蘇溪,抱歉地說道:“蘇溪,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天天,她正在玩的時候忽然大哭不止,呼
吸急促,我就把她給送到醫院了,現在醫生正在檢查,還沒有出來。”
想到天天是在她的照看下出事的,張寧心中有些難受。
“張寧,不怪你,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如果是別人,我肯定不敢把天天交給她。”
蘇溪握着張寧的手,淡淡地笑了一下,張寧真的是很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陸庭能跟張寧在一起。
“你不怪我嗎?”張寧臉色依舊不好,說話也小心翼翼的。
“天天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你能及時發現狀況,已經很好了。”蘇溪微笑着說道。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莊銜已經走出來了,看得出來,他剛剛做完檢查:“莊銜,你怎麼在這裡?”
只見莊銜用毛巾擦了一下臉上並不存在的汗漬,說道:“我今天剛好輪班,看見天天進來,就檢查了一下。”
“天天怎麼樣?”蘇溪緊張之餘,抓住了莊銜的手,急切地問道。
“我已經給天天做了全身的檢查,結果沒出來,我不敢妄下定論,但現在,天天的狀況很不好,你必須要抓緊時間給天天找骨髓了。”他淡淡地說着,蘇溪卻把雙手垂了下來。
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屬於一個年輕媽媽的悲歡。
她以靜默的姿態站在那裡,肩膀離牆很近,卻沒有靠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溪失落地說道:“現在到哪裡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骨髓,我該怎麼辦,天天她還那麼小。”
看着面前慢慢蹲下去的女人,莊銜的心中一陣疼痛。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那麼多苦都撐過去了,卻因爲天天的事情如此脆弱。
他將蘇溪扶起,伸出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說道:“蘇溪,你不用太絕望,不然你找時間讓莫宇來看看,他的血型與骨髓與莫宇合適不合適?”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太大,但至少要比一個陌生人大得多。
“真的,可以嗎?”蘇溪想到莫宇冷峻的臉,心中有些難受。
明亮的光將醫院照的十分亮堂,卻給人一種錯覺,不知道光是從哪裡來的。
“試試看,總比坐着等強。”莊銜輕輕地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看着兩人交流的場景,張寧發自內心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之前她不知道蘇溪爲什麼讓陸庭魂牽夢縈,現在知道了,蘇溪,她值得被關注。
“是呀,蘇溪,不要太難過了,天天那麼乖,又那麼可愛,上天肯定不捨得讓這麼小的孩子離開媽媽,我陪你一起去找合適的骨髓。”張寧走上前,握住了蘇溪的手。
“張寧,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蘇溪擦乾臉上的眼淚,不好意思地說道。
“反正我閒着也沒事,也不用相夫教子,樂得自在,照顧天天也很有意思。”
說着,張寧淡淡一笑,卻讓蘇溪有些心疼。
“你是一個好姑娘,如果能跟陸庭在一起,再好不過。”
話到最後,竟然成了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橫亙在兩個人中間,也許陸庭與張寧會很幸福地在一起。
“沒關係,我這麼好,如果不能跟陸庭在一起,那是他沒福氣,我沒事的,蘇溪,你不用擔心。”
張寧心中一陣感動,蘇溪到現在還覺得對自己感到愧疚,如此爲別人着想的人,是她真心認定的朋友。
看着面前優雅又親切的女人,蘇溪淡淡一笑,忽而覺得,上天待她不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