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陳珂鑫的家裡,她把今天佈置好的房子一個人慢慢的拆着,白天的時間她渾渾噩噩的過去,夜深了,她還站在梯子上拉扯着上面的綵帶。
最後一個綵帶被她扯掉,鬆手後綵帶飄飄蕩蕩的落到地上。她嘴脣乾裂,頭暈眼花,腳下一個不注意踩滑,身子斜着倒了下去。
“小心。”鐘鳴適時的接住她。
木婉顏渾身無力,但是對於鐘鳴,她還是本能的排斥。伸手推開她,她將自己靠在牆上,半閉着眼睛,“你怎麼來了。”
“彎彎,別這樣折磨自己了。”鐘鳴心疼的說。
“不需要你管,鐘鳴,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你走吧。”她說完搖搖晃晃的往家裡走,吃力的拉開門轉身。鐘鳴已經跟過去站在門口。
“就算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我也不能走,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跟你在一起我纔不放心。”木婉顏面無表情,使勁兒的拉着門準備關上。
鐘鳴只是微微伸了一根手指擋住而已,他看着虛弱疲憊不堪的木婉顏,“我給你叫了外賣,馬上就到,我就待一會兒,看着外賣到了我就離開。”
“我們都走到了這麼一步,你就不要在假惺惺的對我好了,鐘鳴,我希望你看清楚事實,現在你的未婚妻是徐琪,那個爲了懷了孩子又被人下手害的流產的可憐女人,你應該對她負責,而不是死皮賴臉的在我這兒呆着。”她實在受不了他了,“你走吧。”
“徐琪?”鐘鳴忽然苦笑,“不可能了。”
木婉顏愣了一下,兩人不是已經準備結婚了嗎?還是鍾老爺子親口宣佈的,難道鐘鳴又耍了什麼花招了?她伸手抓了一把頭髮,“鐘鳴,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安安靜靜的娶個老婆過日子嗎?”
“現在不能了。”他搖頭。
“陪我喝一杯怎樣?”
“不行。”木婉顏直接拒絕。
“爸爸被雙規了,寧遠易主,我……什麼都沒了,彎彎,我什麼都沒了。”鐘鳴忽然說,看着木婉顏的眼睛也漸漸的溼潤了。
“什麼?”木婉顏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麼快。
昨天她在警察局的時候把木小柒死的案子剛說了,想着也許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笑話一場,沒想到這纔剛過去24個小時,大老虎就被打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天中午。”鐘鳴苦笑,接着順着門口坐了下去,忽然張口,“原來這裡還是海景房,風太大你披一件衣服吧。”
木婉顏本來對外界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倒也不覺得冷。她走出去在一旁也順着坐下去,兩人隔着一個門口的位置。
“是我報的案子。”她說,“可能是因爲我你爸爸才被雙規的。”
鐘鳴搖頭,看着木婉顏清瘦的側臉,“其實從慈善晚宴那天開始,紀委就對爸爸就已進行了監控,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收集了很多證據,而你說的什麼報案,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鍾老爺子表面上嚴肅剛正不阿,其實只是你送的東西不到點子上而已,在位多年,已經收受了很多賄賂,記上以他的罪名,夠他喝一壺了。
“我親眼看着爸爸一夜之間白頭,他被帶走的時候我正在寧遠,同時也被董事會逼着交出寧遠總裁的位置。”他淡淡的說着,好像這些都不關他的事情一樣。“寧遠裡有內鬼我知道,只是沒想到……沒想到是他。”
“是誰?”木婉顏現在雖然恨討厭鐘鳴,但是這個時候,還是不忍心再去打擊他。
“一個股東的兒子,你可能不認識,他在公司潛伏的很夠久了,抓住了核心東西之後接着爸爸的事情把我拉了下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木婉顏也沒話可說了,兩人看着遠處的海景,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外賣送來了,鐘鳴真的是看着木婉顏接過東西就離開了,最後留下一句話:“我以後可能不能經常過來找你了,雖然知道你討厭我,但是能看着你每天好好的,我也心甘情願,彎彎,照顧好自己。”
她看着外賣,根本就沒心情吃。
要說是恨,唯有鐘鳴對她做的一切,鍾老爺子橫插一腳把她好不容易收集的證據搶走,無法洗清殺人的罪名。
要說仇,只是木善心對她身邊的人照成的那些傷害,現在木善心被抓了,鍾老爺子進去了之後也沒人能保住她,她殺人的事實自然會浮出水面,許晴的傷好了,小柯也被愛人接去照顧了。
心裡這些壓抑的事情一旦累積到一起之後爆炸開,眼前的所有東西都迷茫了。
她看着丟棄的綵帶隨着海風輕輕飄着,忽遠忽近,也感覺自己的身子輕盈起來,頭腦迷糊,漸漸的猶如做夢一樣。
“怎麼來的這麼快?幫我搬家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你這態度也太積極了吧?”
“這樣的話,我隨便你呀,反正我是很歡迎你過來住的,只要你願意。”
“難不成我還會怕你?放心吧,就算你是拉拉,半夜你爬上我的牀,我也會半推半就的從了你的。”
陳珂鑫的笑語在木婉顏的腦海裡迴盪,像是被關起來一樣,不停的說着,忽近忽遠,忽大忽小。她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她一般。嘴角的笑蔓延開來,眼裡的淚,卻滑落。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天已經徹底的黑下來,讓所有的東西都只剩下一個輪廓。習慣性的轉頭,卻看見一個模糊的聲影坐在鐘鳴剛纔的位置上,和她相隔一個門口。
“怎麼回來了?不要讓我把話說第二遍,你走吧。”她偏着頭看向另一邊,嗓子微微發癢,她控制不住的一陣咳嗽。
“感冒了就別在這裡坐着,進去吧。”那個影子說着。
聲音傳到木婉顏的耳朵裡是悶悶的,像是鼻子被堵住說出的話,她笑起來,“都回去了還轉過來,感冒了也是隻自找的。”
“嗯。”對方回覆,“就算躺下了,也得來……彎彎。”
木婉顏又是一陣咳嗽,捂着嘴停不下來,咳的居然來不及吸氣,一張臉憋的通紅。
“怎麼一下子這麼嚴重?”那人起身,黑暗中將木婉顏整個的罩住,她嚇的睜大眼睛。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她能確定這個不是鐘鳴。幾次的綁架已經讓她神經緊張,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時間,她已經將身子整個的貼在牆上,和這人隔開最大的距離。
“別怕,是我。”他忙的蹲下來,“看清楚了,是我,陸天霄,我是陸天霄。”
“陸天霄,陸天霄。”木婉顏因爲剛纔的驚嚇,身子在不停的微微的顫抖。她念着陸天霄的名字,漸漸的放鬆了下來,“是陸天霄,是陸天霄。”
“是我。”他彎腰扶住她的肩膀,接着單手穿過她的膝蓋,將她打橫抱起來,“不怕,我回來了,沒事了。”
“你回來了,沒事了,沒事了。”她呢喃着。
見到陸天霄,她這麼久緊繃的神經忽然鬆懈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顫抖不說,連話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你回來了,沒事了,你回來了,沒事了。”
陸天霄心裡一陣疼過一陣,他無法想象這麼久木婉顏一個人是怎樣經受住這些事情的,怎樣的心裡壓力才能讓一個能用自己肩膀抗下整個公司的女人怕成這樣。他有些自責,“乖。”擁她入懷,他的輪廓頓時比以前還要小上一圈。
就這麼抱着,等到她的身子不再顫抖,陸天霄才放開她,抓住她手兩人面對面。她的咳嗽好了許多,“要不要喝水?”
木婉顏被陸天霄抓着,她也同時緊緊的抓着他。
人的求生意識和螞蟻是一樣的,她在無意識的心裡暗示下,抓住了自己認爲現在最重要的東西。
忽然眉頭皺了皺,“我……我胃痛……”她忽然彎下腰。
“胃痛嗎?”陸天霄忙的伸手滑進她的衣服,按住她的胃部。手心的熱量讓木婉顏暫時緩了一口氣,“還痛嗎?”
“還痛。”她靠入他懷裡,小口呼吸着,“我胃病……犯了。”
“怎麼會這樣?”陸天霄着急的說着,單手緊緊的摟住她的肩膀,“你上一頓吃飯是在什麼時候?”
“小柯……小柯結婚的早上。”她痛苦的說着。
“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陸天霄再也不想其他,抱起她就往外奔去。